“……难怪你们给他建了个像。”

而且他总觉得这件事听着有点耳熟是怎么回事？

此后二人一路无话。

直到来到一处僻静之地，院长方才对许开行了一礼说道：“东亭侯大人，想必您到此来也不是为了这些寻常”

“你倒是知道我的性情。”许开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没错，我到此来，确实有事希望阁下出手相助。”

“东亭侯大人请说。若有我等能办到的事情，自当尽力。”

话说得亲切，但面色却是冷彻。

“我希望贵书院能够迁移至东亭，并且由阁下担任东亭学校的祭酒。”

“……祭酒？”

“先生可以将其当成是总管我东亭教育事业的职位，是新设的。”

院长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拒绝：“承蒙阁下厚爱，但我走的是圣道之路，对于官职并不感兴趣。”

“这与圣道并不冲突，这个职位阁下可以当作是类似于州国院院长之职，只管教化余人，其余政事，皆与其无关。”许开解释道。

这次，院长沉默了一会。

半晌，他方才说出一個看似无关的问题：“不知东亭侯大人对于教化育人之事是如何看的？”

“你是对我由官府承担所有学生九年的学习费用表示不满？”许开微笑地看着他。

院长摇头：“我不会插手政事，这并非我之圣路。”

“院长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打了你们青阳书院所谓‘有教无类’的脸？”

“东亭侯大人做到了我们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在下内心唯有敬佩之情。”

“哈。”许开轻笑一声，“院长大人怕不是不久之前还在思考要如何应对我东亭的教育政策对于你们书院的影响吧。”

院长并未因为许开戳破了自己当初的想法而有不自然的地方，只是说道：“东亭侯大人愿意教化天下黎民苍生，实在是让在下钦佩不已。即使是我，也无法做到这点。只是，东亭侯大人尚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如何看待教化育人？”

“正是。”

“要评价一个人，不应该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我想，我的行为已经能说明一些我的想法了。”

院长一愣，随即真正地带上了钦佩地说道：“侯爵大人此言，实在是鞭辟入里。没想到您对于教化育人的想法，竟是比在下想的还要更加广阔。但在下还有第二个问题。”

“说吧。”许开并不着急。

“东亭侯大人施行的新政，与以往所有施政者都不同，不知道东亭侯大人，到底想要将这种新政推行到何种程度？”

此言一出，场面陷入了瞬间的寂静。

便在院长有些惊疑地思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时，许开却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我在东亭推行的政策，其实并不是新政。”

“……啊？”院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新政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太过复杂。这种事情，还是让后来者去做。我只是会给所谓的新政推行提供一个起点罢了。”

“那取消田赋一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许开反而感到了奇怪，“既然无论如何改革田赋最后都会导致负担增加，那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完全取消，如此才能达到减轻负担的目的，一了百了。”

院长内心暗叹一口气，这种事哪是能用一个“一了百了”就能解决的事情，敢如此直接做的，唯有许开一人。也因此，内心不由得真的对许开升起了敬佩之心。

“至于你说的做到何种程度……”许开看着院长的双眼，“我只能告诉你，人族全境。”

轰！

这即是所谓自无声处听惊雷。

院长明显被许开震慑到了。他原本最大的打算，也不过是大历全境，结果许开的想法居然是人族全境！

“大人，这……”

“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人族的体制有相当一部分是在有着妖魔这两个强敌环伺的前提下制定的，所以，无论我打算做什么，也都是统一天言大陆之后再说。”许开不紧不慢地说道。

院长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缓缓开口：“抱歉，东亭侯大人。在下管理青阳书院便已经是极限，无暇再去处理东亭的教育。”

“别急着拒绝，莪相信你会接受我提出的条件。”许开轻笑道。

“不知东亭侯大人提出什么条件？”

许开拿出来了一支笔。

霎时间，一股纯正的龙威笼罩了此间，隐隐之间有龙吟响起，即使是院长，也不由得色变。

那支笔呈现血红之色，却又隐约之间带着一种温暖之意，让人不自觉地感受到一种温暖。

“龙骨笔——！！！”

院长骇然失色，没想到许开竟然拿出来了此等重宝！

这可是连半圣都未必能够拥有的圣物！

“东亭侯大人，这是何意？”很快，院长恢复了理智，如果这支龙骨笔是就是他出任东亭祭酒的报酬，那确实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但问题在于，这个条件太丰厚了，丰厚到不真实。他不过区区圣道六品，有何资格拥有一支龙骨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必在意。”许开微笑将龙骨笔在手中耍得团团转，显得极为熟练，“龙骨笔当然不是赠送给你的。只怕我敢送，院长大人您也未必敢接。这支笔是作为东亭祭酒的象征，只有东亭祭酒与我有资格使用，并不算将它送给你，作为你的私人物品。”

“也就是说，只要你担任祭酒一天，便可以使用这支笔。”许开手中的笔都要转出花来了，看得院长心惊胆战，哪怕是半圣得到了龙骨笔也是差不多将其当作宝贝供起来，轻易不显现于人前，许开却好似完全将其当成了玩具一般在掌中玩弄。

而院长不知道的原因是，龙骨笔有灵，若是被人轻慢地对待，那么即使能够将其镇压下去，也不要再指望能完全发挥龙骨笔的威能。

许开能做到这种事情，一是他对于自己能否发挥龙骨笔的全部威能并不在意，反正在他手中也只是当作长枪使用；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作为屠龙者的他无论如何对待龙骨笔，都不会受到排斥，甚至他还能隐隐感觉到龙骨笔中传来的一种畏惧之意。

这一次，院长再度陷入了沉默。

“若是院长舍不得青阳书院，将其搬迁到东亭也并无不可。”许开微笑着说道，“青阳书院依然可以依照自己的规矩行事，东亭不会干涉。”

许开背着手，离开。

“若是一时之间做不出决定，那么也无妨，院长你大可以多思考一阵。只是我不急，想必魏院长你不一定如此吧。”

扔下最后一句话在风中飘摇，许开的身形便消失在了青阳书院院长魏运成的视野与感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