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们自斩记忆,我可饶恕你们一命。”
她的声音冷淡,仿佛如天意一般不容置疑。
二人一瞬之间露出挣扎的神色,随后很快地将其压制下去。
孔伯升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在衡量着双方的战力。今日得到的情报太过于震惊,真龙再度显现于天言大陆,而神国之主疑似并未陨落,两条情报都是极其重要,他毫不怀疑,今日得到的情报,足以在整个天言大陆上掀起轩然大波。
最大的底牌是手中的《不语卷》,它无视了神国遗址之内禁用外物的限制,即使是现在,虽然被削弱,但依然能够发挥威能。
他看向张云漾。
张云漾理解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于是,她以手指着自己眉心。
她的气息开始沸腾起来。
一卷经书在孔伯升手中浮现,经书上散发着一阵玄妙的波动。
二人要拼命了。
【唉。】
又是一阵叹息之声。
依然是那种无法理解语法、发音、单词却能直接理解其含义的语言。
一瞬之间,真龙已经来到二人身后。
他们甚至无法做出丝毫反应。
在真龙的手指上,被划出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张云漾原本沸腾的气息,也瞬间归于平静。
而后,张云漾与孔伯升,近乎同时直挺挺地倒下。
咚。
真龙回身。
二人眉心的花苞,已然绽放。
她取走了这两朵花。
而后,带着这两朵花,她的身形也化为一朵绚烂绽放的花朵,随后合拢为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苞。
花苞一闪而逝,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
……
整片空间忽然颤动起来。
不,不只是空间。
……是整个世界。
“发生什么事了?!”
“是地震吗?!”
“不,这种感觉更像是……空屠界降临时的震动?!”
“不!不是!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肯定不是那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外面依然跪伏于地的众人以及野兽都感知到了一种震动。
然而,无论震得多么厉害,他们依然跪伏于地,战战兢兢,不敢起身。有人试图站起来,但身体的本能却次次地相阻,让得他站起来好几个踉跄。
而原本充斥着这片空间的温暖,也逐渐被黑暗吞噬。
便在此时。
一道身影闪过。
那纯净无暇的白衣在众人的视野中一闪即逝。
而后,他们的眉心正中,都绽放了一朵花朵。
花朵枯萎,而后落下。
啪嗒。
却在地上发出一声轻灵的响声。
那些原本跪伏于地的人,尽数倒地。
……
……
【我从未想过竟会有同胞如此温柔地对待那些卑贱的生命。】
【你似乎真的被镇压很久了,想法也更接近人族了。我可从未听说过,会将我称为‘同胞’的与我相同的存在。】女子的声音依然带着淡淡的嘲弄。
此刻,在她的掌心,忽然多出了几朵花朵。
她轻轻合拢手掌,花朵便碾开,化为华美的花瓣飘落于地,随后溶解于大地之中。
神国之主依然是毫不在意对方话语里的嘲弄:【他们不依照你的谕令自斩记忆,你便替他们斩。你比我见过的都要温柔。原来如此,你所执掌的,是——】
温柔。
确实如此。
聆听了以起源之语所念颂的两尊真龙的真名,对于如那般实力不足之人,若不自斩记忆,之后必定灵识自爆而亡。
孔伯升持有不语卷,自然知晓这个秘密,但他想要将在这里得到的两个重要的情报送出再自斩。
说着,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神国之主不再言语。
【看来你并未忘光那些不应该忘记的东西。】
【所以,你是答应我的条件了?】
【我从未答应过你的任何条件。】
【我已经不再要求你去斩杀人族一尊圣人,只需你带着手中的那物,去往人族的帝都即可,便是如此,你都不肯答应?】
【莫非你觉得,我手中的,真的是你希望我拿到的东西吗?】
她张开手,手中的并非是神国之主预想中的血色琉璃,而是一块纯净的青玉。
一阵沉默。
随后,神国之主轻叹一声:【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被封印了很久,竟然会问我动机。】这一次,她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的嘲弄,【数万年的镇压封印,竟然真的让你‘学习’到了什么东西?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我明白了。】
当神国之主说出“我明白了”之后,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颤动。
不,不只是空间。
……是整个世界。
【如此方才是我们的做法啊。】她轻轻地拍了拍手,仿佛在为对方鼓掌,【如此,那我也不得不开始。】
【有一点你说错了。】神国之主的声音依然淡然,哪怕他被她说得百般不堪,自始自终,他的语气都是如此平淡,【让我改变的,不是时间,而是仇恨。】
他说的轻飘飘的,语气里不带丝毫他所说的那种仇恨。
【原来如此。我能理解。】她忽然一笑,那笑声有着自嘲之意,【毕竟,即使是我,也被仇恨改变了不少。】
于无声处,花朵绽放。
花朵前所未有的鲜艳,仿若鲜血一般妖艳而尊贵。
滴落于地的那些龙血,也一朵接一朵地开出了妖艳的花朵。
那些花朵不存在于任何记载之上,仅仅只是妖艳地绽放。
与花朵一同绽放的,是鲜血。
……
……
西海深处有一口漆黑的井。
漆黑之井的井口经常飘荡出一些黑气,足可以腐蚀过往的一切血肉,因此这里是一切海洋生物以及生活在海中的真龙眷属的禁地。
然而,从井口飘荡出的黑气,也仅仅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漏网之鱼罢了。
井中,一道身影盘坐在漆黑之上。
那些漆黑不似神国遗址之内的单纯的漆黑,反而是不断地蠕动、扭曲,仿佛有着生命一般。
而盘坐在它们之上的人影,须发皆白,面色苍老,身穿一件素衣,闭着双眼,那些漆黑的蠕动一点都不能影响到他。
没有散发出什么气息,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一般。他就仅仅只是盘坐于此,便让存在于此的所有邪物无法作乱。
——这便是西海圣人。
自邪物之窟极深之处,传来一阵骇人却无声的嘶吼,直击心灵。
然而即使如此,人影依然没有睁开双眼,仅仅只是将手掌向下按压。
那道无声的嘶吼便就此平息,化为了几欲穿人耳膜的巨大咆哮。
便是如此,也不能让他动摇丝毫。
忽然,他睁开双眼,抬头看向井口,目光穿越了遥远的距离,看见了那破败的神国。
然而,神国之上却被一层漆黑笼罩,在他的重心需要放在镇压这邪物之窟的前提下,没有强行突破的可能。
他微微眯起那苍老的双眼。
然后,漆黑之上,一朵温暖的花朵绽放。
于是,他收回了目光。
……
……
海水经常会冲一些奇怪的东西到沙滩上。比如船的遗骸、比如搁浅的鲸、比如尸体。
有时也会像这样冲上来一些活人。
许初浑身湿透,被冲上沙滩,仿佛死了一般瘫在沙滩上。
今日东亭的海滩上没有什么人,因为东亭今天正在举办庆典。若是就这么下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她。
但几乎与她被冲上沙滩同一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这沙滩上。
许开来到沙滩,提着许初仿若丝绸般细腻光滑的后颈,就像提着一只小猫一样。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