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定妆照,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谭红将保温杯递了过来,燕知一连喝掉了半杯,才觉得舒服许多。
她不是很喜欢喝奶茶,但她很喜欢喝茶。
这个习惯是跟燕爸爸学的,燕爸爸平生爱好不多,喝茶就是其中一种,他还认识了不少茶友,偶尔周末的时候会出去和他们交流喝茶的经验,还会学着去茶叶的原产地买茶,当然也会一睹茶园风光。
虽然每次燕妈妈都觉得他多此一举。
像喝茶这种熟人推荐的茶叶,自己品一品觉得不错,以后想喝的话都可以买这种,哪用特地跑一趟茶园?
但碍于燕爸爸这点爱好既不犯法也不触犯道德,某种程度上还有益身心健康,燕妈妈都不会阻止,会给他准备充足的预算,不用燕爸爸偷偷存私房钱。
尽管吧,燕爸爸还是会偷偷攒。
燕知小时候不太理解,问他,他就说你不觉着这种一点点攒够钱,然后去完成一件自己的爱好是非常有趣和值得期待的事情吗?
燕知顿时就被说服了。
她以前攒钱买到自己喜欢的书也会觉得很快乐,每次回家看到自己房间的书架上那一排排封面精美的小说就很开心,她还喜欢买特别好看的本子和笔,家里堆得都用不过来了。
仔细想想,有时候感情真的和血缘没什么关系,她从小和爸妈一起,耳濡目染,也有了一些爱好。
喝惯了茶后,再去喝纯粹的白开水、矿泉水或者奶茶什么的就很不习惯。
而且,燕知的目光无意间瞥过不远处的几箱子矿泉水,那是给剧组全员准备的,不过有点咖位的明星都不会去喝,多是工作人员或者群演,有的明星还会点一车的奶茶分享给剧组的人。
然而燕知一想到自己经历过的有人在饮水里下药的事,就打了个寒颤,她的保温杯都是交给谭红看着,半点不离手的,离了手就不会再给她喝。
这一点燕知严格的告诫过谭红,谭红想起一些传闻,也对燕知的谨慎深以为然。
喝完保温杯里的水,燕知就准备回去了,虽然有司机开车,但考虑到摄影棚的位置,燕知懒得每天回去,就住了剧组给他们准备的房间,这时男一走了过来,邀请燕知和曲夏一起聚个餐。
燕知本着接下来要在剧组里待上半个月、不说是要讨好谁但也不能闹得太僵,就答应了,好奇地问:“不知道这一回都有哪些人?”
男一,也就是房成业同样微笑着回答:“今天到场拍定妆照的人都邀请了,不过导演、副导演等人拒绝了,说让我们演员好好聚一聚,彼此熟悉熟悉,免得在镜头下太生疏了。”
“是啊,既然有缘在一个剧组,大家一起吃个饭也是交个朋友,我来请客。”男二郗仁说道,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他的目光着重的落在燕知身上,眼中的惊艳之意说明他对燕知有了兴趣。
燕知眉头皱了皱,定定地看回去,眼中藏着不悦。
这倒是让郗仁把目中的火热收了一收。
他是海王,但他自诩是个有格调的海王,做不出强迫别人的事,同时他也不会去招惹那些性格太过强硬的人,如果燕知面对他的目光露出害羞之意,他大概率就能判断出燕知是那种接触男人很少的人,对他来说会比较好哄上手。
房成业看到两人的交锋,心里暗暗叫了一声苦。
他虽然不会像海王一样一次性撩好几个,但也爱玩,可同时他也很注重自己的事业,可以说他谈的那些女朋友无一例外都能对他的事业或者生活提供一些帮助。
如今好不容易爬到男一的位置,尽管这个剧组的配置不算顶顶好,只能算个B级,可有穿越剧这个噱头,他对这部剧能火起来的信心还是很足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他很谨慎的收敛了自己的作风,并不准备在这个剧组交女朋友,准备专心事业。
可现在看来,情况不太乐观啊。
尤其是想到了郗仁和燕知背后都是有背景的,而自己却是从群演爬上来的,怕不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了炮灰,房成业只觉得头皮发麻。
隐隐开始后悔起请他们吃饭这个主意。
……好吧,虽然请吃饭是他提议的,但目测有郗仁在,不用他买单了。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处了吧。
房成业苦中作乐的想。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鬼胎坐车去了一个私房菜馆。
这是房成业提前让助理去定的,等到郗仁从车里下来,看到和他们一起去包间的一大群人,表情有点绿。
他倒是听到了房成业那话,但他以为房成业只是邀请了演员,万没想到连剧组的工作人员也给邀请了,只不过演员和演员坐一个包间,工作人员和工作人员待一个包间,彼此倒不是十分妨碍。
郗仁心里不太高兴。
他请燕知和曲夏吃饭,是为美人,也是因为两人都是重要演员,戏分比较足,咖位大,其他演员则是陪衬,可请剧组的一些工作人员?
凭什么?
房成业注意到郗仁的表情,想着这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赶紧说:“郗哥赶紧带着曲姐和燕姐去包间吧,我来跟人经理聊一聊,看看有什么招牌菜,都让他们上了。”
房成业早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他深知自己这样的人,要多多交朋友,少少树敌人,郗仁觉得工作人员不重要,他可不觉得,从群演开始的他别提多知道这些工作人员的重要性了。
别看他们不起眼,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而且剧组也是一个人情社会,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却能七弯八绕的接触到一些外人所无法想象的关系。
房成业深深觉得,这些人哪怕是拔根腿毛都够自己受用了。
也不用特地做些什么,一些偶尔说漏嘴的信息就是他的机会。
然而房成业没想到自己这个积极买单的态度却让郗仁一下子被气到了,他觉得房成业是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买不起这个单。
明明之前把请客买单的事吹出去了,结果见有这么多工作人员参与就反悔……
这样的脸他丢不起,所以他冷硬地道:“不用,你把他们都带进包间吧,我常来吃这家,对菜色更了解,顺便把单给买了。”
听出郗仁刻意强调的意思,燕知简直都快憋不住笑了。
【这叫什么,这叫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吗?遇到这种场合不买个单就觉得自己丢了大脸?】
【这简直就跟有些人就是觉得酒桌上才能谈事情,酒桌上喝的爽快才看得起他一样不合理偏又在这个人情社会显得无比常见,还发展出了酒桌文化】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抢着买单这种事,但发生在这样的两人身上,燕知就有一种看乐子的感觉,【这两人十分适合成为对照组,两人之间的对戏都莫名很喜感】
【可惜了,关于一些双男主剧还没有放开限制,不然让他们两去演肯定很有张力】
曲夏没被房成业和郗仁两个人的争执逗笑,倒是被燕知的心声给逗得差点破功,好艰难才维持住面部表情没变,心情很复杂的瞥了燕知一眼:
【双男主剧没有放开限制这跟咱们女演员没关系啊,除非是哪一日双女主剧也跟着放开限制】
她们又演不了这个。
正如目前定档的这部穿越剧一样,男演员的戏份很少,如果是双男主剧势必会降低女演员的权重,只能在里面做一个背景板,这是曲夏所不愿意的。
演这种剧争议性本来就会很大,结果戏份还不多,还不会有多出彩,她才不会去尝试呢。
现在这部穿越剧她愿意冒险,也是因为属于女一的高光戏份很多,出圈的可能性很高。
燕知走进了包间。
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个人比较特殊,不像是今日拍定妆照的演员,而且她戴了个帽子刻意把脸挡掉了一大半,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燕知一下子警觉起来。
不会是有什么私生饭混了进来吧?
她立刻翻出自己的吃瓜系统,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表情微妙:【居然是男二的女友之一!】
曲夏抬起头,装作捋头发的样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很快就根据燕知的心声提示捕捉到这个女友之一在哪。
不同于燕知此前没怎么注意到这人,曲夏倒是有些印象,就是燕知在化妆的时候心声突然出现郗仁是个海王的事,她特地注意了一下,发现郗仁那会儿正坐在一处,有一个小女生很殷勤地伺候他,给他喂东西啊擦汗啊,简直跟伺候祖宗一样。
当时曲夏以为这是郗仁的助理。
娱乐圈有一些比较令人诟病的事,那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古装剧拍多了,一些明星特别飘,根本不把自己的助理当和自己一样平等的人,让对方把自己当祖宗伺候,那都是轻的。
更严重的是,直接让对方当丫鬟,当奴婢。
比如让助理跪下给对方穿鞋,一个心气不顺就甩对方一巴掌云云。
她虽然看不惯,但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没想到这个女生居然是郗仁的女友之一!
曲夏一下子觉得五味杂陈。
【我的天!这女生是怎么想的,看她家里的情况也不是多差劲,是被父母宠大的孩子,而非身在重男轻女的环境里,所以特别缺爱,很容易被渣男给哄去】
【结果父母都没催着她出去找工作,觉得家里收的租就够她生活了,她却迷恋上明星,还跑到娱乐圈做伺候人的助理,直接把自己跟献祭一样送上去了?!】
燕知无语极了,【这个恋爱谈的,明面上说是助理,却几乎干着保姆一样的活,在家的时候连内衣裤都是妈妈给洗的,结果给郗仁洗臭袜子!还洗得一脸满足和幸福!】
【更重要的是,郗仁给她发的那点助理的工资她全搭在郗仁身上不说,还自己倒贴钱给他买这买那的!】
燕知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什么专家提起现在年轻大学生失业率高的问题,提议让大学生不要那么挑剔,无论如何要找个班上着,还说什么公司很多活做,老板挑着挑那是为了你好,是在锻炼你,像古时候要学手艺都要先磨几年筋骨。
至于月薪,当然是没有的,还要给老师送束脩。
尽管对方没有把话直白的说出来,但那意思浑然是公司已经对你这么好的,你不倒贴钱都不好意思,你就应该付费上班,不要让失业率那么难看,不要让民众失望。
看得出来,专家是很认真地在创造业绩了。
只要糊弄好,账面好看,至于里面有多么不切实际,浸透了多少人的血泪关我们什么事?反正我们解决了重大社会问题,该给我们奖金了!
之前燕知一直觉得这就是玩梗,但此时看到这个女生的瓜,看出她居然是真的这么想的,她忽然觉得专家也不是彻底脱离群众,世界上确实存在这种人啊,倒贴钱都要把这个班上好。
要让老板满足。
燕知将落在女生身上的目光移开:【没救了,这个是真没救了,我曾经以为女生恋爱脑是吃的苦头不够,没有经过足够的社会毒打,但或许有一类人,比起幸福会更喜欢苦难,他们享了太多的福,以至于十分空虚,没有多少真实感,苦难才是更切实的,更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接触】
【难怪会有一些歌颂苦难的文学】
她虽然无法理解这类人,但她十分尊重祝福。
【君不见不少生前吃苦受罪的人,在死去后都千古留名,比如梵高,虽然生前没有享受到画作卖出去后的巨大荣耀与金钱,但死后会有无数人推崇他,这就是青史留名啊!】
曲夏目瞪口呆,对于燕知透露出来的瓜她比上一回更加不能理解,但她同样也知道这事不是燕知瞎胡说的,陶明身上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确定地想:世界上奇葩那么多,或许这就是其中一种吧,不然怎么叫奇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