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去你觉得为难，我现在说我不去了，你应该开心点才对啊。”

万千俯身接近唐约，眉眼含笑。

“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愿意的。”

“……”

如果换成其他日子里的万千，唐约肯定要抓住话柄在口头上占占便宜。

但唐约实在不敢随便跟面前的万千开玩笑，因为他觉得面前的万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不是说天胡约你和常情去跟他打麻将吗？不用在意我，你去吧，玩得开心一点。”

万千忽然变得好说话起来，让唐约觉得百般不适应。

今天的万千太奇怪了，唐约无法对她做出一个具体的形容，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或许她的心境是一潭清澈的湖水，但平静的湖面下是否潜藏着拥有巨大影子的猛兽，唐约不得而知。

唐约当然没跟天胡和常情约好，那只是他想要暂时摆脱危险万千的借口罢了。

万千忽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唐约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浓浓的负罪感来。

他骗了万千。

明明拥有常情那样从不说谎的朋友，他却……

“天胡根本没叫我和常情去打麻将，天胡家里虽然是开麻将馆的，但他对于打麻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骗了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望着万千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唐约选择了实话实说。

“没关系，如果对方是你的话，哪怕被你骗成百上千次，我也心甘情愿。”

万千抿嘴笑着，她挺翘鼻梁上的黑框圆眼镜搭配上脑后的麻花辫，看上去清纯动人。

她伸出手指扶了扶眼镜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美好到让唐约觉得自己正在跟文学作品里的森系女主角接触着。

万千越是这么善解人意，唐约越觉得自己试图以欺骗的方式将她单独丢在家里的行为充满罪恶感。

万千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唐约就是万千唯一的依靠。

可他竟然动了离万千而去的心思，哪怕情节并不严重，但这足以让他心怀愧疚。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唐约不知道该跟面前的万千说些什么。

“我对你来说，很可怕么？”

万千抬眸望着唐约，唐约愣了一下，原本下意识想要点头，但却还是以摇头回应。

他当然觉得万千可怕，因为历数万千的七重人格里，这是他唯一觉得根本捉摸不透的万千。

可他又不该觉得可怕，因为今天的万千虽然总是给人一种有些危险的感觉，可她却并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唐约换了个角度想，清晨醒来能看到万千这样的完美少女睡在自己身旁，对于绝大多数男生而言，都是最美好的梦想了吧。

“你不用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刚才说那些话是因为我早就看穿了你试图用谎言摆脱我，我那么说，只是想用你内心深处涌现出的罪恶感捉弄你而已。”

“怎么这样……”

唐约一脸无奈，是他大意了。

“那我再问你一次，当你知道了这一点以后，你觉得我对你来说，很可怕么？”

万千的嘴角仍旧噙着柔和的笑容，唐约心里清楚，从他清晨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万千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被万千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可那又怎样呢……

她炒的爱心蛋炒饭很好吃，他很喜欢。

就算她看上去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唐约也相信她绝不会用携带的尖刺伤害自己。

因为万千就是万千，每一個万千都是万千。

万千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面对着万千的提问，唐约再度摇了摇头。

万千没想到唐约的答案是这样的。

“看来你有喜欢被欺负的倾向呐……”

万千口中话语听起来仍旧温柔到了极致，尽管其中带着调笑意味。

她试图给唐约下一个定义，以此来让唐约内心慌乱坚定立场表示自己不是这样的。

这套房子并不算大，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的时候，这个家就显得很安静。

关着的电视机、有些年代感的茶几、就算打扫干净也算不得亮的陈旧地板、颜色透着一股质朴感的沙发。

墙上的时钟和笔记本电脑里的风扇同时转动着，时间在这种转动里缓缓流逝。

这些是在唐约的当前视角中他所拥有的一切，哪怕把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拉去旧货市场，估计都换不了多少钱。

对唐约而言，这个家里最珍贵的，就是他面前名为万千的少女。

这个自从被他捡回家中，就让他拥有奇妙的人生际遇的七重人格少女，对他来说胜过这个家里的一切。

他注视着面前的可爱少女，她嘴角噙着的温柔笑容里总是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味道。

唐约当然不喜欢被压制的感觉，只是当他在极短的时间里让思绪迅速掠过万千的七重人格时，记忆里的每个片段都足以让他展露笑容。

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从他决定将万千带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掉了。

“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也不会让别人拥有欺负你的机会。昨天我会为了你跟别人打架，今天同样会，明天亦是如此。对我来说，每一个万千都是万千，每一个万千对我而言，都同样重要。”

唐约平静的陈述句朴实无华，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万千听。

山不向莪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既然自己不懂她，那就让她懂自己。

唐约的真诚被万千看在眼中，她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第一次以认真的表情面对唐约。

“一直以来，你就是用这种方式让每一个我对你刮目相看的么？你应该能想到，你这些话要是让别的万千听了可能会内心动摇，但我的心情非常平静，毫无波动。”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万千，我对你的态度都不会产生变化。对我而言，万千就是万千。”

“哦豁，真的吗？”

“嗯。”

“啧……无趣。”

万千瞥了唐约一眼，忽然一把推开身下的电竞椅欺身上前跪坐在唐约的双腿上。

唐约没来得及闪躲反抗，就算他提前预知到了，他估计自己也不会反抗。

没人能拒绝万千的主动，哪怕你明知道她藏着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