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过来!?”
张良吃了一惊,手中的斗笠险些掉落。
他特地隐藏身份过来想要进策询问,没想到还是被崔远一眼看穿了。
他记得上次在咸阳外,也是类似的情况。
难不成这崔远,真的料事如神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不知道?”
“这里是会稽,是天底下六国余孽最多的地方,也是你张良的地盘。”
崔远看着张良略带懵逼的神色,故意调侃。
“而且陛下和我们刚刚清洗完了会稽的六国余孽,上任了大量儒家官吏,还放走了项羽项梁。”
“以你的性格,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不来找我们询问详细情况那才是怪事。”
张良神色僵硬,他没料到自己的心思那么好猜。
当然,主要是崔远对他的了解很深入,明白他多智近妖。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崔远不一定能够预料得到了。
不过还好,张良还是有两個别的目的,崔远没有猜出来。
张良很庆幸,如果连它们也被猜出来的话,那自己这趟可就真的白来了。
“先进来吧,陛下也在里面。”
崔远邀请,张良尴尬点头,两人很快就迈过了门槛。
屋内,身材魁梧的王离已然起床,正在端坐在小垫子上,拿着一叠新竹纸在认真抄写。
明明那么健壮,却干着文人的活,不得不说极具反差感。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多看几眼发笑,但张良一开始并没有怎么在意。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以为王离就是一个普通的秦吏,只想要赶紧调整好心态,把自己的另外两个目的说出来。
其中一个最着急,那就是对会稽现在吏治的担心。
虽然现在那些儒家新上任官员看似乖乖巧巧,十分爱戴百姓,废除各种苛政杂税。
但是人心隔着肚皮,谁又能够保证他们不是因为知晓陛下在这里,才会特地那样做的?
万一等到未来陛下离开,他们立刻原形毕露,投靠六国余孽,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儒家之中肯定有真正想为民做事的好人,但坏人同样肯定也有。
如果放任他们不管不顾,会稽恐怕又会打回原形了!
既然选择了帮助大秦,自己的主公韩成也在咸阳,那么他张良就必须尽心尽力提醒,这也是他来这里的最重要原因。
但在靠近,不小心看见王离书写在上面的内容后,张良的脸上当即露出了讶然。
“这……这是什么?”
“准备实施的新监察机制啊!是崔内史和陛下前几天讨论出来的。”
王离闻言抬头,白了这个干扰自己写字的瘦弱书生一眼。
看他的样子斯斯文文的,还以为饱读史书之辈,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文盲。
“新监察机制!?”
张良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字。
他真正惊讶的是——自己这边刚刚赶来想要提醒崔远和陛下,结果现在话还没有说,他们竟然就已经拿出了方法?
这个效率也太离谱了!
“能……能给我看看吗?”
张良颤抖请求,看着那叠新竹纸,仿佛是在看着一份稀世珍宝。
王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眉看向一旁的崔远。
见崔远点头,才不情不愿将手中写得七七八八的新竹纸递了过去。
“你记得要小心一点,可别弄坏了。”
“为了写好它,我可是花了接近两个时辰。”
如果不是崔远出面,他才不会相信张良这种斯文败类。
“好!请你放心。”
张良慎重答应,就算王离不提醒,他也会认真对待。
接过新竹纸,张良认真的查看,神色很快就从原本的严肃,逐渐变成瞠目结舌!
“一:变更原本的考核手法,在保留以军功换取官位的同时,对在任时间长的官员,要根据他最近三年的政绩和所管理的地方人口数量做出评价。”
“评价分为上,良,中,下四个层次,连续三年评价最低的官吏,罢官免职。”
“反之,连续三年评价最高者,则可以优先得到提拔。”
“另外,凡监御史无故死亡的所在地,皆视为叛乱!”
之前的还没什么,都属于正常的范畴。
可当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张良却当场头皮发麻!
这一刻,仿佛有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裂,惊起滔天海浪,让他险些没法拿稳新竹纸!
要知道,虽然大秦虽然对地方的掌控力薄弱,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没有完善的监察制度。
相反,大秦不但有,而且十分的完善。
在中央设立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以贰丞相,御史府为其官署,掌握天下文书和监察。
在地方上,始皇帝还派御史常驻郡县,称“监御史”,负责监察郡内各项工作。
可惜这个制度的作用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最明显的一点,那就是被委派的监御史真的有勇气,有性命去说真话吗?
他们离开皇城后,无依无靠,任职的郡县是忠心大秦的倒还好,还能靠捞油水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万一是被六国余孽掌控,恐怕一发出密信,都还没有离开郡县,人就已经“意外”死亡。
就如之前的会稽郡,明明都已经被六国余孽渗透成筛子,但前前后后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位监御史,可还是无法将消息传出!
如果不是因为郑昌的背叛,会稽恐怕还不知道被六国余孽掌控多久,大秦朝堂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而现在,在这个新的监察机制实施后,一切都不存在了。
因为它在开始就写明了——监御史死亡,等同于叛乱!
从古至今,唯有贪腐才需要深入调查。
而叛乱,向来只需要无情镇压!
这个政策一旦实施,对于天下的震撼绝对是轰动性的,对六国余孽的打击更是不可估量!
“这才哪里到哪里?”
王离不忿,看着张良震惊的模样,愈发不屑。
虽然一开始知晓这个的他,表情管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这不妨碍他嘲讽别人。
就是这么的自信!
“不过是第一条而已,后面还有好几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