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十年代邮局的业务比较乱,大部分时候信件和汇款先放到县里邮局等人领取,最后无人认领,邮差才会送到公社。
白柳从县邮局拿到五封信。
她按照来信地址,分别将提前写好的信寄出,一共寄出六封信。
最后一封寄往沪城宋嘉应父母处。
宋嘉应父母已然知道宋嘉应出事,这封信与其他信自然有所不同,她向宋家索要更多关于宋嘉应的物品,以给糖豆留念为借口。
她无法打探宋嘉应与父母关系复杂的原因,但人的生活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为糖豆留念是真,窥探秘密也是真。
“妈妈,”糖豆想起每次到县城几乎都去大姨家,好奇地问道,“我们去大姨家吗?”
白柳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今晚必须回村里。
可想到高永昌留下的橄榄枝。
“我们不去大姨家了,去看看乔爷爷。”恰好这边距离乔老头的废品收购站近。
白柳抱着糖豆飞快行走,急匆匆赶到废品收购站。
“乔大爷!”
“白柳?”躺椅上闭目养神的乔老头睁大眼,猛然看到白柳带着糖豆跑进来,“这是出什么事儿?”
“不是不是……”白柳长话短说,“有人买过我绣的帕子,有意招揽我,但我没答应,他还留下地址。”
“高永昌,乔大爷帮我查查这个人,还有地址对不对。”
乔老头抄下地址,眯着眼重复道:“高永昌,这名字有点耳熟,我这年纪大了忽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白柳也没指望马上得到信息:“大爷,你和姐夫先查着,我只和他说年后再见。回头我来或是我姐去向阳大队的时候告诉我就行,我先走了。”
乔老头放下手里的纸,诧异地看着她:“你不去家里?”
“来不及了,”白柳摇头,“今天还有别的事,我得去接一个孩子。”
“大爷记得帮我查——”
眼看白柳要离开,乔老头慌忙叫住白柳:“等等,让孩子玩一会儿啊,糖豆呢?”
白柳后知后觉发现糖豆不见了。
“妈妈妈妈,乔爷爷,我来啦!”
糖豆的声音从后面仓库传来,之前白净的小脸已经变得“画”上两道灰。
啧,脏兮兮的小羊。
她举着,兴奋道:“妈妈,我终于找到能放小玩具的木盒子了,妈妈可以帮我买回去吗?”
白柳一瞅,是个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木盒,充其量能说一句木料不错。
金丝楠木。
宋嘉应喜欢带着糖豆瞎转悠,之前稍闲的时候,或是他来县里修机械的时候,总会带着糖豆,父女俩时不时淘换一些小玩意儿。
大部分时候并不值钱,但小崽子喜欢,大崽子也惯着。
“行,”白柳答应了,看向乔老头,“乔大爷你看多少钱?”
乔老头笑呵呵地摇头:“这点钱大爷还能要?行了,让孩子拿着玩吧,之前小宋就说要找个木盒让糖豆装东西。”
木盒只有两个巴掌大,即使再好的木料能值几个钱?
放在废品收购站,最后都是被砍开当木柴烧。
白柳也没客气,与乔老头道谢后火急火燎地抱着糖豆离开。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回村里。
“周同志,不是我说,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白柳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男人说话,瞬间止步。
“我不需要,”周向南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即使再婚也是需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能照顾好我的儿子和女儿,她们不行。”
“你啊讲究这个干嘛,”男人不屑道,“别看现在是黄花大闺女,傲气,嫁过来还不是听你的?孩子嘛,女人嫁过来再给你生,到时候她总会照顾好小的,大的给口饭吃就行。”
白柳忍不住冷笑,世事变迁,男人还是一个德行。
真是恶臭啊。
周向南并不认同男人的话:“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好好照顾,我也不想再要孩子……”
“白姨姨~”福宝兴奋的声音响起,“你们回来了。”
白柳回神,病房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时间不早了,我想问问福宝今天回去吗?”不然她先带着福宝离开了。
屋里传出周向南的声音:“是白柳吗?”
再不进去不合适,白柳牵着糖豆,走近病房。
刚刚与周向南说话的人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对周向南挤眉弄眼。
显然将白柳当成了又一个爱慕周向南的人。
白柳没有搭理他,隔着一米多距离慰问周向南:“听说你恢复得还不错,福宝这些天很担心。”
周向南全然不复之前的暴怒,语气温和道:“福宝多亏你了,我还需要在医院一段时间,麻烦你照顾福宝。”
白柳脸上的微笑不动,敷衍道:“糖豆和福宝很懂事,田雨也每天过来照顾福宝,我反而没有做什么。”
救命,不会误会她是贤妻良母吧?
她不是啊!
周向南仍说:“但一直住在你家,还是麻烦你了。”
“没事,”白柳主动索要好处,“之前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那现在再加一个人情。”
总之不要以为她有其他想法。
周向南无奈,动动嘴还要说什么。
白柳实在怕他说出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马上插话:“我要带孩子们回去了,等会儿赶不上县里回公社的马车。”
见状,周向南确实无法拒绝,只能让周志军送三人出去。
“怎么?”隔壁床男人像是看出了门道,贼嘻嘻道,“你是看上人家了吧?”
“要我说,这个女人确实比之前那两个强,漂亮!”
“不对,她在带着孩子呢,那孩子叫她妈妈,你不会是喜欢——”有夫之妇吧?
周向南脸色不好,却不得解释:“她丈夫去世快半年了,现在一个人带着女儿。”
“那可正好,我说兄弟,你是喜欢她吧?”男人笑得猥琐,“寡妇好啊,又能照顾孩子,还知冷知热……”
白柳尚且不知道背后被人如何议论,她紧赶慢赶,终于带着两只崽赶上了县城回公社的马车。
只是一大两小都跑得气喘吁吁。
呼,果然男人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