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要有来有往才是情。
欠的太多,要么会让对方觉得理所当然,进而不念旧情;要么积攒太多让人觉得胆怯,反而成仇。
白柳从来不否认自己趋利避害,但她也没有放长线钓大鱼的耐心。
已知周向南未来会有成就,她不想考验人性,更不想因为今时今日的人情与其结仇。
她知道福宝的好运气,短期内周向南肯定有求于她。
以后的事情谁也不敢说,不如趁着现在的机会,先谋求更多好处。
黄凤来听到白柳说要好处,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她之前还认为白柳当妈之后太善良。
现在看来,她想多了。
“你、你想要什么?”黄凤来不确定地反问道,“这不太好吧?”
毕竟白柳和周家是邻居,福宝和糖豆玩得好,互相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啥不好的?”白柳眼睛放光,她觉得理所当然,“咱总不能白帮忙吧,周家自己都不放心自己家人,我们帮忙不要好处不是更让人怀疑?”
周志军将福宝留给她能理解为小孩子不懂事,但周向南宁可将福宝交给白柳养,也不愿意依靠父母兄弟,这说明周向南父子心中觉得周家人不可依靠。
日后福宝和糖豆还要相处,她必然不可能与福宝划清界限。
白柳不是傻子,她能看出周向南隐隐对她有些意思,但她对周向南没有任何想法。
她必须尽快让人情变成利益关系,斩断周向南不切实际的想法。
黄凤来没有答应或拒绝,只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的问题也是白柳之前迟疑的原因,她能要什么呢?
要钱不合适,工作更不合适。
以周向南如今的地位,也完全不可能送给她工作或者城镇户口。
照顾福宝的人情也没有这么大。
她目光一转,落在白棉送给她的白糖罐子上。
“妈,建文明年高中毕业,我姐和你说过她的安排么?”
白柳莫名其妙的转移话题,黄凤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口抱怨:“能有啥安排,你姐快愁死了,建文明年就高中毕业,也不知道该咋办,她都想提前把工作给建文。”
白棉一家都是城镇户口,按照现在的规定,乔建文和乔建武至少要有一个人下乡,而乔建文明年就要面临选择。
白棉想把工作交给乔建文,但不太合适。
“我姐糖厂都是女工,建文愿意去吗?”白柳反问。
黄凤来眉头紧锁:“不愿意那咋办,你姐夫是食品厂的技术工,工资高,建文去要从学徒工干起,工资少太多。亲家在废品收购站上班,建文一个大小伙子去也不行。”
“建文那孩子也懂事,跟你姐说把工作给建武留下,他乐意下乡。”
但是她们哪能舍得?
知青不能就近下乡,谁知道会分到啥地方。
白柳目光一转,含笑说道:“那为什么不去当兵?”
当兵也苦,但前途光明又有上升渠道,比知青好得多。
黄凤来神色一顿,瞬间理解白柳的意思。
她想让周向南从中使力。
“周向南能干?”黄凤来指了指周家的方向,“周家的孩子们也快大了,有好处他们不留着?”
白柳明白她妈有误解,不得不解释道:“我们不能让周向南出全力,我姐和姐夫也有些关系和人脉,他们能送建文到第一步。周向南的作用,在第二步,他能帮忙送建文到更合适的部队。”
白家两代人从军,其实到白树这一代,儿子们也该去参军。
但她爷爷和她爹前后牺牲,她奶奶和她妈已经怕了,说啥也不让儿子们参军。
白柳无权发言,但她几个哥哥前些年没参军,后来也没有工作,如今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
这不累吗?
后悔或者不后悔无所谓,但他们总想着后代生活能更好一些。
白柳见惯世家大族的崛起,她不指望以后如何,切实一点,她只希望大家生活都好一点——至少不用她或者糖豆去补贴大家。
她们母女这小身板,实在拉不动。
黄凤来果然心动了,她低声嘀咕:“你别说,这是个好主意。周向南知道去哪个部队更好,你姐和姐夫也能放心。建文去部队,以后能留在部队当然好,如果退伍都能有工作。”
比起下乡,当然参军更好。
“但,周向南能同意?”
白柳没说得斩钉截铁:“建文明年毕业,过完年我们让乔家跑关系,我也和周向南说说。”
她未必不是帮周向南,毕竟乔家在县里也有关系网,周向南在县里根基可差多了。
啧,谁敢说她不是大好人。
黄凤来犹豫后点头,她摸了摸心脏处:“你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份心。”
又合理又不合理。
“妈,我可是全为了你们,你要念我的好。”白柳还没想好跟她姐和她妈要什么好处。
黄凤来敷衍地应下:“念、念你的好。”
“不行,我去给你再拿点口粮和干货,福宝快回去了,你咋也得给孩子再做顿好饭。”
她嘱咐完白柳,一刻不停地跑回家拿东西。
白柳默默笑了,她妈真可爱呦~
别看好像有多凶多厉害,其实骨子里还是淳朴的好人。
既为儿女甚至孙辈操碎了心,又不想亏待和亏欠任何人。
这么一看,村里人说白柳是白家的“瘪犊子”也不冤,她是真的没有“宽以待人“的气量。
在白柳的字典里,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能负我。
可惜她的思想与主流思想格格不入,甚至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原本有个人知道并理解她的心思,且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惜十有八九是死了。
白柳心里念叨宋嘉应,而同一时间在沪城,也有人谈及宋嘉应。
一栋三层小洋楼里,三十出头的女人气冲冲地将一封信拍在茶几上。
“小姨,你这个儿媳妇怎么这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