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走出医院时也没想明白，老中医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啥话不能当着田雨的面说吗？

首先排除田雨身体有问题，如果田雨的状况不好，老中医一定会开药，而不是只开了补身体的方子。

虽然她懂得不多，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是温补的药方，只是调理。

“没大毛病我就不喝药了，花这冤枉钱干啥，再说我也不好在家喝药。”田雨走出医院后明显轻松不少。

刚才老大夫和她说了，如果不喝药也行，以后多注意保养就行。

白柳想起之前老中医刻意问起周向南，假装无意间看田雨：“周向南需要过来查查吗，也许他也要调理一下。”

田雨想也没想就摇头：“向南不用，他有福宝和志军呢，肯定没问题。我担心以前过得苦，累狠了，影响生育。现在我放心了，刚才老大夫说孩子也是讲究缘分的，那我愁也没用。”

“算了，以后我们搬到城里，老周家那边想说啥我当面听不到就不愁。”

白柳笑笑没搭话，她都搞不明白田雨想再要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在周家站稳脚跟，或者说效仿吴雅，那不生也许是好事？

排除周向南的身体问题，如果按照周向南的心计，为了保护福宝和志军，不想再要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觉得她好像参透了真相，不确定，还是闭嘴为好。

“时间还早，来都来了，我们得买点东西。”白柳看了眼手表能轻松赶得上回家的公交车，立即拉着田雨奔向百货大楼。

她想给糖豆买文具。

田雨手里有钱心不慌，默默跟着白柳去百货大楼。

等两人回到向阳大队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村口大爷大妈们看到她们手里的东西，只是打趣一句家里有工人就是不一样，却没有太意外。

这年头家里出个工人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尤其田雨和白柳是向阳大队的人，在队里人看来自己伸伸手也能够到。

田雨很享受大家艳羡的目光，白柳则笑着打哈哈不说话，快速回家。

刚走到巷口，就被刚好出门给小娃娃洗尿布的周大妈看到，周大妈烦躁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沉。

当着白柳的面，周大妈明显压抑着怒气，垂着眼皮看田雨：“有点钱就知道乱花，也不知道买点家里需要的东西。”

田雨买了孩子们的文具，难道这不是家里的需要？

周大妈说得委婉，实际上是想让田雨买奶粉和补品给吴雅母子，只是当着白柳的面不好意思说出口。

田雨赔笑：“妈，你要去洗衣服吗，我和你一起去。”

她说着拜托白柳将东西帮她带给周向南，然后转头就接过周大妈的木盆去洗衣服。

周大妈都没来得及多说，只好一起去河边。

白柳闷笑不说话，田雨大概有了应付周大妈的新方法，不过这个闲事她也不是不能管。

嗯，只是助人为乐，不是看热闹。

“我妈又去洗衣服？”周志勇接过东西，听到白柳说回来遇到周大妈，立即变得不高兴，“我妈真像个老妈子，没完没了的干活。”

他低声嘟囔，显然不想被其他人听到。

白柳心想这就是你为你妈谋划的路，你的要求还挺高。

“能者多劳。”她意有所指。

“那也不行，”周志勇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空：“七六年了，终于快了。”

“什么快了？”她忽然顺着周志勇的话问。

周志勇脸色僵住，顿了一下，才笑说：“是我们快搬到城里住。”

真的吗，她不信。

白柳有一个好习惯，别人不愿意一口气说的事情，她绝不会追问。强行追问的答案未必是真话，假话反而不如她的慢慢推论。

她笑眯眯地假装信了，随即转身回家。

周志勇前几年就心眼不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早已暴露出不少秘密。

白柳没有立即回白家，而是先回自己家，一转头，就看到乔建文守在门口。

“建文？”

“小姨，刚才听到动静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乔建文挠挠头，“小姨，我有话想跟你说。”

嚯，她昨天就看这小子不对劲，像是有话要说，还寻思能憋到啥时候。

“来，进来说。”她关上门，让乔建文坐下，又端了两杯水。

“小姨，我不知道咋和我爷爷我爸妈说，要是说他们肯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乔建文略显为难。

白柳点头表示理解，乔建文之所以愿意和她说，大约认为她的想法最公正。

而乔家人更担心乔建文的安全，他们不愿让他去冒险。

“我只能基于客观的立场给出建议，但有些事是不能讲理智的。”她不是万能。

乔建文鼓起勇气，和盘托出：“上级给了我两个工作选择，一是转成工程兵，需要学习更多知识；二是分配到连队，这三年也算军龄。我没想好。”

“你倾向于工程兵是吗？只是前途未卜。”白柳抓住他说话的倾向性。

“是的，”乔建文回忆自己离开这三年，“部队对我们的培养很严厉，会严格要求我们的专业能力，如果我选择继续转工程兵就面临未来很多次考试。”

他说得有点艰难：“如果有一次考试不通过，大约会被要求转业和退伍。”

白柳闻言微怔，乔建文他们从参军开始就有诸多不同，如今看来，算不算是越努力越幸运？

她想了想，又颇为中肯地问道：“工程兵涉及哪些项目？不要违反你们的纪律，你把能说的事情告诉我就行。”

乔建文摆摆手：“也没啥不能说，说起来小姨肯定有察觉，纺织厂所在的新厂区面积很大，那本就是准备建立工程兵基地。”

白柳猛然想起冯国邦与纺织厂奇妙的联系，高永昌言谈间曾表示冯国邦是纺织厂的底气。

已知冯国邦是身居高位之人，而小小的红星纺织厂能“高攀”上部队，必然有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因素。

新厂区的建立透着各种古怪，最不可思议的是家属院大而工厂少，周向南作为钢铁厂的职工却被安排住到纺织厂的新厂区。

敢情是挂着羊头卖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