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坐好,听故事也不要急,糖豆,给我倒杯水……”
宋嘉应很适应“新姑父”的身份,白家的孩子们与“吕非”逐渐熟悉,更加好奇这位从京城到来的姑父,也喜欢听他讲京城的见闻。
那可是京城,首都呢,所有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宋嘉应对白家的孩子并不陌生,而且与孩子们相处总要好过与大人们虚与委蛇,还有穿帮的风险。
而他这副好脾气的模样,落在白家人眼里,则更加感叹白柳好福气。
“真是啥人啥命,咱家白柳虽说当了几年寡妇,但一下子整个人都勤快了,有了工作不说,还又找了一个男人。”李秀兰胳膊碰了碰旁边的赵金芳,“你说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赵金芳可不说白柳的坏话,她现在还在纺织厂,白柳与厂长和向桂兰的关系都好,随便几句话就能给她和她男人穿小鞋。
再不济,她这个人也懂好赖,当初要不是白柳给他们谋划,她和白杨绝不可能双双成为工人。
“咱家白柳有成算,这叫绝处逢生,吉人自有天相!”赵金芳的父亲可是教书先生,她会说漂亮话。
李秀兰撇撇嘴,她在白家学历最低,甚至小学都没有毕业。
平时最膈应的就是赵金芳有意无意显示出的有文化,不过这怪谁呢,要怪也是她爹妈不争气,当年只是教她当一个贤妻良母,谁知道白家和其他人家完全不同……但她从不后悔嫁到白家。
白林没啥大出息,但他们夫妻关系好,这么多年她没生下儿子白林也不说她啥,哪怕是黄凤来,也不像其他婆婆那样挑理。
都快四十岁了,李秀兰已经认命自己生不出儿子,白柳说得对,她和白林以后还要靠三个女儿。
白柳能干是好事,养女像家姑,要是她家小麦、小薯、小果以后能沾到姑姑的光,也成为工人还惦记家里就好了。
李秀兰有自己的打算,也不会得罪白柳,就是忍不住嘴碎。
“人还是要逼一把,宋嘉应那边没法依靠,柳儿寡妇带糖豆生活艰难,不然也不会改掉偷懒……”
“说啥呢你!”黄凤来恰好从后面走过来,径直拍向李秀兰的后背,“啥年头了,口口声声说寡妇,欠打。”
黄凤来也不是真要打儿媳,实在是这话不好听。
毕竟现在柳儿已经再嫁,提这些以前的事干嘛,让人家吕非听到心里也不舒适。
李秀兰讪讪道:“我这不是说坏事也能成好事,没说别的……”
她真是怕了婆婆,应该说白家人没有不怕黄凤来的。
“啥坏事好事,不都是过日子,人活的时间长了啥事都能见到,别以为自己知道多少。”黄凤来看着儿媳的蠢样就头疼,“以后别提宋嘉应知道不,糖豆接受吕非了,以后吕非就是咱家人,别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李秀兰和赵金芳双双点头。
“妈,我做好了蛋糕,等会儿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吃蛋糕?”白柳刚跨进门,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嫂嫂正在听黄凤来训话,随口道,“妈你累不累?”
两个嫂子再过几年都要四十了,放旧社会都是能当奶奶的年纪,说那么多惹人嫌。
她真心为她妈感到心累。
再说了,都这把年纪,有自己的为人做事想法,她妈这个当婆婆的还是不要讨嫌为好。
李秀兰和赵金芳不敢吱声,黄凤来瞪了两人一眼。要不是这两个人不着调,她何必费口舌。
“不累,”黄凤来赶紧岔开话题,“肯定是先吃饭,都吃蛋糕,谁吃饭?”
“你二嫂擀面,等会儿剩下……你说你都这么大了,咋还是不会过日子的人,以后我看……”
白柳:???
这把火是怎么烧到她身上的?
李秀兰和赵金芳松了一口气,两人还真不想继续挨训,这么大年纪了。
“妈,别说柳儿了。”赵金芳眼睛一转,又开始为白柳说情,“啥人有啥福,柳儿懒点,但男人勤快也行。以前的宋嘉应——”
黄凤来当即转头:“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她刚说了以后不许提宋嘉应,还说!
“宋嘉应!”白杨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
赵金芳心头一梗,她刚才说漏嘴了,咋又来一个倒霉蛋。完了完了,他们俩倒霉蛋完了,她吓得闭上眼。
“滚!”黄凤来气不打一处来,“宋宋宋啥,不会说话你别说,你的妹夫叫吕非。”
白杨不明所以:“不是,真的是宋嘉应!宋嘉应的家人找过来了,都到家属院了才发现白柳不在,这不那边打电话让她回去……”
“啥玩意儿?”白柳瞳孔变大。
宋嘉应的家人找过来了?
妈呀,她是在做梦吗?这时候宋家人过来干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有好事。
“不过天都黑了,你也别去了,向桂兰说你明天早上回去就行。”白杨嘟囔道,“你说人都死了这么多年,宋家人还跑过来干啥,没事找事……我看话里意思,人家不乐意来村里,呵,我们还不想招待呢。”
白柳今天上午还和向桂兰见面,听她随口说其他单位安排人来交流工作,可万万没想到是宋家人。
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宋嘉应的父亲就是沪城第三纺织厂厂长。
她瞬间觉得脑壳疼。
“我明天自己过去,晚上我和吕非说一句。”
白柳不想坏情绪影响糖豆过生日,硬是憋到晚上,和宋嘉应商量了一番,两人决定第二天由她单独去见宋家人。
宋嘉应带着糖豆依旧去动物园,留在向阳大队也很“危险”。
白柳面对宋家人并不弱势,不过她有点担心宋家人此时到来的目的,如果是怀疑宋嘉应还活着来试探……事情有点难办。
看来这门亲人想要断亲,只能成仇人喽。
“我介绍一下,这是白柳,”向桂兰为两人介绍,“这位是宋卫东同志,沪城第三纺织厂的业务员。”
“我昨天才知道两位还是亲戚,我们去会议室——”
“不必了,”宋卫东指了指白柳,“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去你家吧。”
白柳很是反感宋卫东的语气,但压下厌恶,点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