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昌言明白柳不是外人,那她就没有必要矫情
即使是朋友,也需要有共同的话题和利益追求,才算得上有来有往。
白柳不清楚他们要她去港城是否有用,但趁着今天有机会,不如她也提出自己的困难。
有困难找组织不是说说而已。
“高叔,向大姐,”她顿了顿,将职位的称呼换成更亲近的叫法,“我有点事可能要麻烦到你们。”
她这几年在城里也有一些人脉,但她不想也不能用到现在。
除去额外七七八八的想法,翠花离开后一定会小范围内发生风波,她太张扬,被人发现送走翠花不是大事,但如果被沪城那边发现,谁知道会不会惹麻烦。
她相信高永昌和向桂兰还有更适合的渠道。
“说嘛。”高永昌应下,甚至觉得她有点见外,“大半年不见,白柳同志怎么和我们陌生了?不会是看不上我们红星纺织厂吧?”
向桂兰笑着解围:“姑父你要是这么说,吓到白柳了,我回去要告诉姑姑你为难白柳。”她又对白柳说,“过年的时候我们向姑姑告状。”
“好了好了,不要告状嘛。”高永昌自然而然催促白柳,“白柳快说吧,等会儿向桂兰同志误会我让你开口就遭了。”
几句插科打诨,白柳也不再兜转,直接道明目前的需要。
“我需要送一个人到沪城,这不是难事,但难在——”她语速放缓,“这个人没有介绍信,也没有其他身份证明,那边会有人接她。另外,相应的这边会消失一个人,不能让人想到二者的关联,也不能关联到我。”
她说了一大串,等说完再看向高永昌和向桂兰时,同时看到两人脸上的错愕。
户籍不透明的环境下,每天每月都有人以各种理由消失,只要没有人询问,很可能上上下下都装作不知道。
但翠花的父母还等着“卖”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现在知道“宋嘉应”要带走糖豆的人不多,她阻止黄凤来说出去,那永宁县只有她、宋嘉应和黄凤来知晓。
凡事不能太肯定,万一走漏消息,翠花的父母过来找她要翠花。
她去哪里给他们找女儿?
“你这是?”向桂兰忍了又忍,没忍住,“你一回来就搞这么大?到底是谁要去沪城?那边有人接应吗?”
“接应?”白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笑出声,“怎么像特务接头呢?”
高永昌和向桂兰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两人想捂住白柳的嘴。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向桂兰是军人家属,高永昌也是老干部,两人都比较敏感。
但他们没有明确拒绝说无法做到,白柳不能让他们乱想,她需要解释一下。
“……愚昧是一方面,父母也是真的对女儿没有感情,他们心中只当女儿是工具。孩子是好孩子,我想帮一把,之前小孩帮过沪城的知青,知青在沪城也能帮忙。”她简单说了一下翠花目前的困境。
至于知青是谁,以及糖豆的事情,她都没有说得太清楚。
而关喜月确实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向桂兰松一口气:“我差点以为你要做什么,这样就不……啊不对,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沪城那边的事情他们不管,但总要扫清这边的麻烦。
“路上也好说,只要不被查到没有买票,但我建议最好能有正常的票。”高永昌略微一想,“我们有批货要通过沪城,不如——”
“不行。”向桂兰摇头,“女孩子不安全,这个我们再想办法,目前最麻烦的事如何安抚她的父母。”
翠花父母“卖”女儿为了钱,也是为了得到翠花的房子,如果翠花消失,不仅钱十有八九拿不到,很可能图谋房子也阻碍重重。
毕竟那是大赖子的房子,他是蹲大牢,不是死了。
白柳意有所指:“十几岁的女孩,突然消失其实可大可小,也未必有人深究,意外太多了,她恐怕也不想再回来。”
向桂兰微怔:“那简单多了,我们安排好时间和路线,到时直接送到火车站……必要时再安排几位证人,不难。”
只是这样做,白柳的目的是什么?
白柳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但她多留了一个心眼:“高叔,你们帮我看能不能搞到火车票,未必是去沪城,干扰调查也可以。”
狡兔三窟嘛。
高永昌听出弦外之音,同意:“好,现在是确定好时间,去往沪城的票有点难,我的建议是货舱——”
“临近过年买票去沪城比较麻烦,无奈就挤在货运火车上。”她比较担心沪城那边的宋家人起疑。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又聊过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后,白柳从纺织厂出来,直接去新厂区的家属院。
一是看看能不能遇上糖豆,二是她想找周向南。
思来想去,周向南与铁路局的童家父子关系极好。
去往沪城的票一票难求,而通过童家父子,则未必需要这张票。
只是她该怎么和周向南开口呢,周向南未必愿意帮这个忙。即使同意,也不是看在翠花的面子,她有什么筹码?
白柳有想法,却没有具体打算,碍于不想其他人知道,她甚至不能直接去周向南家找他。
但事情偏偏这么凑巧,她上楼回家,本意是看宋嘉应父女是否在家,却刚好在上到三楼的时候遇到了周向南。
来这里?
白柳忽然觉得一言难尽。
周向南面对白柳的怀疑主动解释说:“老首长到冬天关节痛,我为老首长泡了一点药酒,刚好晓慧带回去。”
她想起顾晓慧隐秘的心思,看向周向南的目光更奇怪了:“顾晓慧要回去啊?”
希望顾家父母能尽快让顾晓慧结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对,”周向南真像顾晓慧的大哥一样,“父母与子女哪里有隔夜仇,他们和好我也放心了。”
白柳:……
好的,热信大哥嘛。
她无意冒犯和听取他们的私事,想了想压低声音问:“你能帮忙送一个人去沪城吗?”
“很急。”
周向南看她不像说笑,表情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