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和忙碌从来不是人类的必需，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宋嘉应无业……那就无业吧。

白柳随他安排，她笃定宋嘉应是闲不住的人，如果宋嘉应真想在家过悠闲小日子。

唔，想想也不是不行。

在正式上班前，她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没空和宋嘉应腻在一起。宋嘉应在西北几年，若放在以前并无太大变化，但恰逢开放的巨变，处在漩涡之中的京城变化尤其大。

宋嘉应每天送走一大一小，就在附近溜达逛逛，几天下来对环境摸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以前的老同学和老朋友陆续回来，他也去联络一下感情。

相较而言，反而是已经来了一段时间的万正华依然无所适从，他迫切需要宋嘉应提供一些建议。

“别客气，我不抽烟。”宋嘉应拒绝了万正华递来的烟。

万正华看出他不是推辞，笑笑将烟盒塞回去，随口道：“我在外面谈生意，一个是烟一个是酒，没这两样东西话都不好说。”

宋嘉应点头，酒文化他自然清楚：“我不行，我不抽烟，喝酒也很差，看来做生意不行喽。”

“话不是这么说，”万正华露出遗憾的表情，“你有文化，我听蔡娟说你在国外留过学，干点啥不行，我就识几个字，想赚钱必需吃笨苦。”

要是能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挣钱，谁愿意伏低做小、唯唯诺诺？

万正华并无其他意思，这是诉说一个中年男人的无奈。

万家的情况宋嘉应有所了解，蔡娟当初和万正华结婚时放在农村属于大龄青年，而放在城市其实不算晚。

两人如今都是四十岁，大儿子已经二十，要结婚的年纪了。

可面对新的形式，见识过京城繁华的蔡娟想要再拼一把，万正华没有拒绝，但来到京城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好，他大儿子借口在老家留守，无论如何也不肯来京城。

宋嘉应思忖片刻，道：“我最近去了不少地方，国营的、私人的、吃饭的、卖衣服的……世道变了，你说过你以前在公社和县里的建筑队干过，发现什么没有？”

他这么一说，万正华立即意识到宋嘉应在指点自己，脑筋转动起来。

各行各业开始发展，发展需要什么？

本钱、货源、人手……店面！

“你是说我可以盖房？”万正华的思维立即开始发散，“但盖房这个事必需能拉起一个建筑队，外人我们信不过，至少是同乡。”

宋嘉应眼睛微闪，他就说万正华是个聪明人。

“不，你想的思路是对，但在京城做生意却不止需要这些。”他打断万正华的思路，“京城是人情堆积的城市，人脉在所有资源之上。”

万正华兴奋的思维被打断，脸上出现片刻凝重。不是因为宋嘉应说得不对，而是太对了，他想得有点大。

他之前在建筑队干过，如果仔细算下来，从拿地到各方面的批条，每个环节都需要人脉。这东西他没有，但其他人未必没有。

万正华忽然看向宋嘉应，状似开玩笑道：“不如我们合作，你在京城的人脉——”

宋嘉应在他未说完前摇头，笑道：“我说我不是做生意的人，我首先搞不来酒桌文化。不过我手头有点闲钱，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投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

“你在起步阶段，也不需要大笔资金。”

他说到底是在看万正华这个人有没有能力，他和白柳都不是做生意的人，但当个参谋和投资人问题不大。

宋嘉应早年生活在上海，后来又到欧美学习过，对于西方社会的生存规则并不陌生。

在资本主义的发展经验中，实业总是陷入各种周期陷阱中，而现金流和资本之王是金融家。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想趁着发展之风，赚点零花钱。

终究是花钱的事，他要看准人后才能投资，谁的钱都是钱。

万正华琢磨了一下宋嘉应话里的意思，犹豫一下问道：“我这个人做事没啥问题，你给我指一条路，行不行我总要试一试，一直在家里等着蔡娟养不行，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

当父母的总要为孩子考虑，而且让女人养家也不像话。

宋嘉应看着时机差不多，目光一转，沉声道：“我们可以盯着旧房子的改造，也可以承接一些建筑工程上的活。对了，你之前在建筑队时还有不少同事吧，必要时可以拉上你同村的人。”

“住处我来安排，我们合作嘛。”

万正华眼前一亮，这是他的老本行！

宋嘉应略微满意，他实际盯上的是房地产市场。京城作为首都，迟早会人满为患，意味着以后的房子会越来越多、越盖越高。京城做生意的人多，即使他们吃不到肉，分一碗肉汤也好。

但随之而来的京城人比较高傲，劳动力成本高，必要时需要从其他地方运来建筑工人……方方面面综合下来，万正华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重要的是，万正华是聪明人，不需要他事事操心。

小生意有小生意的做法，大生意自然有大生意的做法。

宋嘉应带着万正华谋划如何承接小工程，甚至各家各户的旧房改造他们都不放过，为此宋嘉应还临时身兼房屋设计师的工作。而大商人，也开始在京城施展拳脚。

“妈妈，爸爸，宋爷爷要来京城。”糖豆挂断电话后，转头看向宋嘉应和白柳。

白柳略感诧异，第一想法是怀疑宋景云要见宋嘉应，为此刻意避开吕平婉。她记得吕平婉这段时间在国外，好像正在筹划什么时装周。

啊这……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公事呢。

“爸爸，有没有什么想法？”糖豆故意凑到宋嘉应面前，眨巴着大眼睛。

宋嘉应觑了她一眼：“臭丫头，你别忘了我们明天要回东北。”

所以，避免了直接见面时的尴尬。

糖豆咯咯大笑，调皮道：“不是要见爸爸啦，上次宋爷爷和我提过，京城有意建设一个国际贸易中心，因为投资巨大且只能允许外资占有一半股权，所以需要和宋爷爷面谈。”

白柳随口问：“巨大是多大？”

糖豆眨眨眼：“五亿，美元。”

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