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平婉和白柳说话的时候面对面,声音来自他们的侧方。
两人同时转头,一眼看到谢雪艳领着谢欣站在门口,刚刚落地的重物,此时恰好在谢雪艳的脚边。
只是不知道谢雪艳是什么时候过来。
吕平婉刚刚说私密的话题,因此让助理先出去,谢雪艳进来的时间不得而知。
白柳忽然有一种真相揭露的窘迫感,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目的,在事先没有告知谢雪艳,就私自因为他们的事情,偷偷给谢雪艳检测。
谢雪艳或许想找到亲生父母,但无论找还是不找,都是谢雪艳的自由,而他们强制揭开这层面纱……现在说这些有点晚,但确实不妥。
“你们,”谢雪艳的目光从白柳转到吕平婉身上,最后又看向白柳,“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们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你们怎么知道?”
谢雪艳心底有太多疑惑,显然她并不想与白柳和吕平婉对峙,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有什么事情,为什么必须瞒着我进行呢?”
白柳听着一个个为什么,就像是一声声质问,下意识看向吕平婉。
吕平婉起身,对白柳点点头:“我去给你爸爸和嘉应打电话,你先和雪艳说。”
白柳和谢雪艳的关系更为紧密,对话也更加方便。
为避免谢雪艳听到真相后尴尬,此事交给白柳与谢雪艳沟通。
白柳组织好语言,恰好谢雪艳也走到她的面前。
谢欣与谢雪艳彼此紧紧握住手,母女两个似乎都在从彼此的身上寻找力量,且两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紧张。
“你们先坐下,我想我应该先解释一下。”白柳顿了顿,“雪艳,你不要紧张,可能涉及很多人,我都会告诉你。”
谢雪艳点点头。
“……你大概听说过宋嘉应的身世,我提到过他在多年以后才发现自己被偷换,而当时被偷换的不只是两个人,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
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白柳以旁观者的语气,尽量做到客观陈述,当然也没有给宋景章和吕乐婉留有情面。
可越是如此,谢雪艳的眼神越是迷茫。
“……我们想找到当年的真相,也算是对当时的往事有一个交代,尤其其中涉及姐妹情。对不起,这次回到京城的时候,我们忽然想起你的身世,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感应,我们怀疑当时被互换的三个孩子并不都是男孩——”
谢雪艳深吸一口气,打断白柳的话:“我大概明白了这段往事,我、抱歉,我先冷静一下。”
白柳点点头,动动嘴想说什么,又没法开口,最终转身拿起刚刚吕平婉交给她的文件。
下一秒将文件递给谢雪艳:“里面分别有你和宋景云、宋景章、吕平婉、吕乐婉的血缘关系对比,真实性没有问题,采用国外最先进的技术。”
谢雪艳接过文件夹,却迟迟没有翻开。
白柳也没有说话。
三人的空间里,静到只有呼吸声。
刚刚白柳说话很快,谢欣看嘴型变化,无法完全搞懂她们的对话内容,只能呆呆地看着谢雪艳。
“妈妈?”谢欣的声音很小,扯着谢雪艳的袖子,是担心也是害怕。
谢雪艳依然没有说话。
白柳看向眼前的母女,犹豫片刻后道:“我们前面瞒了你,如果你生气——”
“不,”谢雪艳打断,同时摇头,“我不怪你们,也不生气,因为父母的遗弃让我耿耿于怀,多年以来,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不要我。”
“只是现在知道内情,我又不知道、对不起,我有点难以接受,太突然了。”
白柳没有刻意说宋景章和吕乐婉的坏话,只是言语间难免有主观倾向,另外她并没有说吕乐婉和宋景云疑似发生关系。
她难以启齿,尤其谢雪艳的身世出炉后,大概佐证了宋景云的无辜。
吕乐婉毕竟是谢雪艳的母亲,如果告诉谢雪艳她的母亲周旋于两个姐夫之间……不太好。
这段故事不说也罢,她节选一部分内容,其他交给谢雪艳日后深究。
“我们与你的关系,和他们与你的关系,我不想将二者之间混为一谈,抱歉,我因为私心瞒你到现在。”白柳听到脚步声,抬头恰好看到吕平婉走来,对吕平婉轻轻摇头。
谢雪艳垂头丧气,显得有些懊恼:“我竟然是这样的身世,我的亲生父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突然有一天,告诉她,她的生母与生父是小姨子和姐夫苟合——白柳说到这里的时候,提到过无法确知当年旧事,但谢雪艳有自己的判断,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光彩。
好一点的地方是,当年并不是她的父母要扔掉她,只是换掉她和宋嘉应的人是她的亲大姨,是她父母苟合的受害者,同时也是对她的加害者。
“我寻找多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吗?”谢雪艳苦恼地低头沉
思。
她回来只是想问吕平婉关于助听器的功效,怎么就变成了她身世的探究?
白柳能理解谢雪艳此时的痛苦,但她始终是局外人,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谢雪艳。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当事人,现在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没有那么复杂,”吕平婉走近谢雪艳,她伸出手,似乎想摸谢雪艳的头,迟疑一瞬,抚上谢雪艳的肩膀,“我们的陈述再客观,也不免带上自己的个人情绪,或许你可以与他们接触一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受害者又是加害者,但你是清白的,不要将我们上一代人的恩怨,加在你的身上,与你的关系并不大。”
谢雪艳沉默地抬头,顺着肩头的手慢慢转向上方,沉默地看着吕平婉。
此时此刻,她已经知道吕平婉从血缘上来说是她的二姨。
似乎要透过吕平婉,看另一个人——她想象中的母亲。
即使白柳口中的吕乐婉有很多故事,与谢雪艳多年以来幻想过的母亲不同,但此时此刻,她依然对母亲有很多期待。
“您是我的二姨。”谢雪艳忽然道。
白柳瞬间紧张起来,她刻意回避吕平婉与吕乐婉的恩怨,毕竟——
吕平婉点头:“从血缘上来说是,但我和她,”她顿了顿,“我想让吕乐婉和你解释更好。”
谢雪艳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