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过后,她面色如常,敲响了二人的房门。
“谁呀?”
“是我。”
“娘?”周氏诧异,连忙推莫远林,“快去开门,看看啥事?”
不会听见她刚才那些话了吧。
她心中忐忑,高氏手里拿着馒头,一进来在床头坐下,先递给她:“进元媳妇的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
“娘,我没...”周氏见她还特地拿回两个馒头来给自己,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忙僵硬的解释。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能看不出来?”高氏表情淡淡的拍了下她不算厚实的被褥,“日子怎么过,还是要看你们两口子经营。松也不小了,从前你们说要攒钱送他去学堂念书,说要分家,不想让老婆子跟春儿拖累你们,我也答应了。既如此,明年开了春,就从家里提两条腊肉、两只鸡,打听下哪位先生是品性学问都好的,要是还差钱,从我这先借一些给你们不是不可以。”
“娘!”周氏又尴尬又惊喜,“您不会听见我俩刚刚那些话了...”
“听没听见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肚子里还有我莫家的孙儿。不要成天想这想那的,对孩子不好。”
她意味深长的在她的肚子和脸上来回扫视,放下馒头,就离开了。
这都是高氏最大的让步了,听见她背地里打银子的主意不是不心寒,周氏说话难听也不是偶尔了,肚子疼不管是不是装的,都不是眼下最要紧的,高氏可以忍受。
莫惊春丝毫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些事,她换上了厚厚的棉衣,然后发现这都是小高氏去年做的了,袖子都短了,露出一截里衣来。
上头似乎还带着小高氏身上的皂角香味,她依依不舍地换下,收回箱笼里重新找了件勉强能穿的,但没有刚才的厚。
她才出去就冻得鼻头通红。
“呀,春儿这衣裳也不够穿了。”在给鲁斌加衣服的莫禾发现了,忙道,“正好,待会小姑要去镇上给莹莹跟斌儿去买件冬衣,也给春儿买一件新的回来。”
“不用了,小姑。”她现在要省钱,刚刚听到姚氏她们一家住的那个小院竟然要三十两,她现在都没有呢。要等酒再酿出来还要一二个月,且普通的米酒又不像当时她酿桃酒时占了一个时令和雅的名头,能将价格抬得那么高。
不过她又不欲将院子买在学堂附近,应当也不至于要那么贵。
她这般想着,又到刘氏的院子里去看了一眼酒的情况,这回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而且刘氏的女儿莫敏跟她相公也回来了,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早饭。
莫敏见了莫惊春欣喜地拉过她的手:“呀!春儿妹妹,这几个月不见,你都长这么好看了?”两人上次见面还是春天的时候在莫长林夫妇的丧仪上,都没怎么顾得上说话。
莫敏顺手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她相公方安平:“这就是春儿妹妹,娘方才还夸呢,你也打个招呼呀!”
“春儿妹妹。”方安平这才放下筷子,朝她招手,看起来傻愣愣的。
莫敏颇为嫌弃的拍了他一下,夫妻俩看起来感情真的很好。
莫惊春跟方安平还是他们成亲后头回见面,不怎么熟,互相点了个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明婶,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吃早饭了。”她笑着道别。
刘氏还欲留她:“急着走啥!你还没吃呢吧?就在婶家吃呗!”
“不了不了...”她一个外人夹在人家一家子中间,怪尴尬的,赶紧溜之大吉了。
“杭生哥!杭生哥!”
莫惊春使力拍着薄家的大门,天寒地冻的,她穿的薄棉衣,在外面简直一刻也呆不下去。
“哎!来了来了。”杭生顶着一头的汗出来开了门,二人看见对方,皆是一愣。
“你怎么这么冷?”“你怎么这么热?”
.....
“快快,快进来吧,屋里烧了火盆子,暖和着呢!”杭生急得一把拉过她,虚虚推着她朝里走。
“也不知道怎么的,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下这么大雪,叫人一点子预料都没有,今天恐怕送菜的那老头不会来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吃的。”
莫惊春一路听着杭生的嘟嘟囔囔,笑了:“杭生哥,我什么时候让你们饿着过?”
“那倒是,嘿嘿。”杭生嘿嘿一笑,一阵冷风刮来,直接吹得他嗷嗷叫,“惊春姑娘,咱们快些走!”
他身上的汗都还没干,被风一吹让他感觉自己身上都是细细凉凉的小蛇,直往脖颈里钻的那种!
“哎!”
总算是带着她到了书房。
莫惊春一进门,脸上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但背后还是凉的,冷热一夹,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看见薄青山皱起眉毛,她赶紧别过头去:“对不住,薄大哥!”
薄青山方才悠哉悠哉地喝着热茶,烤着火盆,忽然见她这么狼狈,忍不住皱了眉头:“今儿外头下大雪,你还穿的这么少,能不冻着吗?”
是怪她穿的太少了,而不是嫌弃她打喷嚏。
那就好。
莫惊春无奈道:“本来是换了厚棉衣,只是穿着短了才换了一件的。”
她说话都带了厚重的鼻音,有些字说得含糊不清的,薄青山听罢,无奈:“桌上有姜茶,你自己喝。”
“我不爱喝姜茶...”她甚少矫情,但是这姜茶又苦又辣,恕她实在难以下咽。
“你不喝怎么驱寒?”薄青山颇不赞同,二人僵持不下。
莫惊春心里也知道不喝些热的,恐怕就要得风寒了,她慢吞吞挪到桌边,面色痛苦地捏着鼻子,正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欲往下灌。
“......”薄青山见她这样煎熬的样子,失笑摇头,“杭生,我记得咱们家里不是有盒方糖么?去拿来给她化在姜汤中。”
总算不用直接喝这玩意了。
莫惊春表情立马恢复了正常,雀跃道:“薄大哥,为什么你这炭盆不会熏出来黑烟?”
“为什么炭盆要熏出来黑烟?”他糊里糊涂的,“黑炭不是只有厨房里才用么?”
“啊?除了黑炭还有别的碳么?”
“我这是核桃碳,无烟不炸,也没什么异味。”他不紧不慢,吹开茶盏中的白沫,心血来潮,忽然想教她点茶,“惊春丫头,可想学着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