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有道理，高氏也就不再烦恼这些了，转而招呼他们坐下。

“嚯，惊春姑娘，你这藏了一手好东西啊？八宝肉圆、荔枝肉、板栗排骨饭...个个塞个个香啊！”

杭生双眼圆溜溜的，口水都要流进面前的那一盘荔枝肉里去了。

莫惊春做荔枝肉用的是梅花肉。

切成大片，放滚水中煮个约二三十息捞起，而后控干水，下入油锅中炸透，再浸入冷水中形成皱皮，最后加米酒和酱油煮烂。

用的酒还是她们自己酿的，另一道干蒸鸭中也加了米酒。

杀的是院子里最肥的那只鸭子，斩成大块后加入米酒，酱油抹满鸭的表面，放进坛中封口上锅干蒸。

蒸这道鸭需要用文炭火来蒸，无需放水，蒸上两柱香的时间即可。

一般来说鸭肉都会比鸡肉的口感更加干柴一些，干蒸鸭却连瘦肉也软烂如泥，入口即化，反而比旁边的盐水鸡还要受欢迎。

对莫惊春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看见家人和好友吃自己做的菜时露出赞叹的神情，这让她打心底感到满足。

她发愣时与薄青山对视上，眉眼立刻弯了起来。

“多吃菜，才能长身体。”薄青山故意摇头，夹了好大一块羊肉放在她碗前。

“春儿这一年长高许多了。”莫禾扒了口饭，笑着替她打圆场，“别说今年，光这个冬天都长了不少，我刚来时见春儿才到我肩膀，现在就快到耳垂了。”

莫惊春听罢，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像在说：看吧，明眼人还是不少的。

高氏作为当家的长辈，也给自己倒了半碗的米酒，然后起身就要敬薄青山酒：“薄公子，我家这一年来没少受您的关照...”

“奶奶，说这话就生分了。”薄青山略压低了一些酒碗，轻轻与高氏碰在一起，“来年，您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会的。

莫惊春囫囵吞下一颗鱼丸，餍足地眯起眼，微烫的鱼丸从食道滑过，留下鸡汤的鲜香和鱼泥的细腻。

听见这话，她似有所感地抬头，去看紧闭门窗莫远林家，他们家今年可以说是一点儿过年的气息也没有。

全部的银子都拿出来重新盖房子了，可不得勒紧裤腰带么？

她用了快一年的时间，终于迎来了崭新的日子，当然会越过越好。

饭毕，鲁斌被高氏跟莫禾哄着去睡觉，堂屋只剩下他们。

莫惊春悄悄拽了一下薄青山的衣袖，走到大门外，一边仰头去看杭生带莫庆林一块放的烟花，一边对跟出来的薄青山正式提了辞工这事。

“薄大哥，等年一过，我想去看看镇上出租的铺子，开一家脚店。”

她多少带了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谁想薄青山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随后道：“那是要叫杭生提前去寻厨娘。”

“其实，我知道一人，她做菜的手艺远在我之上。”她早就替薄青山打听过了，胡大婶仍旧是那个胡大婶，做得一手好菜。

“不过她的厨艺很好，村里经常有人请她去做席面，可能月钱会高一些。不过她的女儿也在跟着她做席了，没那么忙，可以让杭生试着去问问。”

“好。”他应声，“是谁？”

“隔壁村的胡大婶。”她连珠炮似的向他推荐，“我这一手厨艺就是...”

“难道就是跟她学的？”薄青山诧异，“你这么小，人家也收你当徒弟啊？”

“呃...”莫惊春卡壳了，她一下说秃噜嘴了来着，要薄青山真雇来了人家，上哪认识她这个“徒弟”去？

“不是...”她费力挖寻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是说，我这一手厨艺就是...小时候吃过她做的席！备受激励，下决心要像她一样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嗯。

她的脚尖抵着地，无意识地在地面上磨来磨去的，手也背在身后。

小动作可真多。薄青山不动声色瞥她一眼：傻姑娘，一看就知道没说实话。

“送你的头花呢？不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他贴心的主动替她转移话题。

“我这就去！”莫惊春飞也似地逃开了。

从屋里翻出来方才收好的头花，正好今日扎得是双环，她各挑了一支，给两边都边别上。

她没有镜子，只好摸索着戴上后，又跑出去在水缸的倒影里辨别自己现在的模样。

薄青山听见身后声响从门口回头来看她，一下就照见她脸上明媚的笑意。

他便知道她得救了。

莫惊春自己照完，又觉得不过瘾，三步并两步跑到他跟前来展示给他看。

此刻天边正好绽开一朵烟花，莫惊春在呼啸的火药爆炸声中拼命捂耳，扬声问他：“好看吗？”

烟花声太大，薄青山只能看从她的嘴型去判断，但仍准确无误地猜中了她的意思。

他轻声道：“好看的。”人比花好看。

并非指皮肉，而是此刻在他眼前生长出来的蓬勃向上的生命，最美。

临别，薄青山依旧不怕冷似的摇着他那一年四季都不离手的折扇，扬声道：“惊春丫头，就算来年你不再是我家厨娘，我依旧将你当成至亲的妹子。若有人欺负你，尽管来寻我。”

莫惊春捂着耳朵，奇怪道：“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这不是说给那几位听么？”他低低笑了，转身走得很是潇洒。

莫惊春实在忍不住提醒他：“薄大哥，小心脚下有鸡屎——”

话音刚落，薄青山的背影一个趔趄，转过身来用扇子朝她指指点点，将莫惊春逗得前仰后合，蹲在地上直喘不过气：该！谁让他装？

趁着夜深人静，她回到屋里，又一次将手上的钱倒出来数：欠下鲁莹的十两，再加上高氏这次给她添了十两，二十两银子的预算，要整出一个铺面来。

店里的锅碗瓢盆需要重新置办一套，还要做好头几个月不挣钱的投入，那她就要将月租控制在...五两之内。

她打算租的是那种前铺后院的二层店面，地段不要太偏僻。前面的两层小楼用来当店面，后院用来平时休息和做厨房。

前期可以不用雇人，靠她和莫禾、高氏和莫庆林也会偶尔来帮忙，完全忙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