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九摇头,没有说话,抬脚进去,见到客人道喜,忙堆起满面笑容招呼起客人来。
秦荽忙了一天,晚上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和萧辰煜说起垚香郡主此人。
萧辰煜却说担忧鲁九,怕他心软对垚香郡主动心。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鲁九见过的女人多了去,等他离开京城回到郸城,很快就会忘了垚香郡主。”
“但愿吧!唉,怎么觉得这京城的人和事儿这般复杂呢?”
“是啊,怎么就这么复杂呢?”秦荽接着感叹了一句。
只是,在她心里,却是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至少,今天这个匾额,就定然来之不易。
秦荽都能想象得到,垚香郡主和太后之间定然是不见刀光剑影的来了多少回合,这才有了今儿的结局。
她也不会自恋到以为垚香郡主是为了她秦荽,也不会以为垚香是为了鲁九。
他们俩还不值得垚香如此,她该是为了她自己和太后争斗,只不过,拿秦荽和鲁九的这批货来说事,当然,最后得利的秦荽和鲁九。
可是,若是往深了一层想,谁得利,还真说不准。
自此后,“启香”香铺生意定然兴隆,但是,也意味着,“启香”招来了各色目光:嫉妒、羡慕、算计的,都不会少。
而她和鲁九,是因为垚香郡主的缘故才得了太后的牌匾,那他们算是九王府的人呢,还是偏向杜家的呢?
萧辰煜的阅历较浅,还不懂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和瞬息万变的人心。
所以,秦荽将所思所想都告诉了萧辰煜。
以前,她凡事告诉萧辰煜,是想和他商量,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只不过,如今她告诉萧辰煜的,却是京城高门大户之间的纠葛和人际来往的分寸。
这种事,一般学子几乎不会懂,勋贵和世家子弟会有家族中人教导和亲自带,可萧辰煜乃落魄“贵族”的后代,真正是寒门学子,根本不懂这些。
除非是他考取了功名,成为看得见的未来栋梁,被权势人家看中,以姻亲或者师徒的名义捆绑起来,才会教导他这些人情世故,处世之道。
秦荽前世嫁了高官,虽然平日关门过日子,可毕竟还是要行使主母的权利,家中该走动的亲戚好友,男人的上司同僚等等,秦荽还是要给与足够的面子的。不然,她也别想过清静日子。
说到底,她和谢家老男人各退一步,也是谈判后的结果。
秦荽深深知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只要找准了,然后运用得当、时机拿捏得宜,定然能让自己在劣势中得到了好处。
就着今儿来的客人,秦荽能记得起来的,一一跟萧辰煜分析。
鲁九一走,秦荽要绷紧了神经,她的力量还是不够,如果,有人从萧辰煜那边入手来破坏自己的家,那是比较容易的事。
所以,秦荽要堵住这个薄弱点,提前告诉这些,以免萧辰煜在外和人交往时,无意中被人利用了。
萧辰煜明白秦荽的心意,静静听完,也认真记在心中。
同时,那种折磨过他无数次的感觉又来了——秦荽究竟是为何会懂这么多?
就好像,她十分了解京城的上层官场。
上次提及垚香郡主,她也有些了解的样子,就算她提前做了了解,可也不至于那么细,连垚香郡主和杜家的事儿都很清楚。
“你......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秘密?”萧辰煜喝了点酒,又是如此肌肤相亲的场景,萧辰煜情绪激荡下,突然就问出了这个话。
秦荽的身子一僵,还不由自主颤抖了两下,拥她入怀的萧辰煜自然感受到了,更加确定秦荽有个很大的秘密。
萧辰煜的大手在秦荽的肩头轻轻抚摸,轻柔的安抚着僵硬的秦荽,又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不要紧张,不要担心。无论你有什么秘密,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平躺着的秦荽听完后,翻了个身,伸手抱着萧辰煜的腰,将脸埋在萧辰煜的肩头,呼吸打在萧辰煜的脖颈上,这是一种最让秦荽安心的姿势。
闻着熟悉的味道,被萧辰煜拥抱的温暖,在这寒夜里融化了秦荽心底最深的那道冰。
寻常的秦荽,即便是在温和的笑,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冷。
并非是冷傲,而是单纯的冷淡。
有种无形中的距离感,就好像眼前和你说话的是她,又并非是她,而另一个她正以另一种形式在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她对所有人都好,但也仅仅是让他们得到足够的利益,并非是纯粹的嘘寒问暖的关心和照顾。即便是对苏氏,也是有距离感的。
大概,她只有在面对路儿的时候,才会露出毫不设防的温柔笑意,那才是真真切切的简单笑容。
萧辰煜有时候在一旁看着秦荽和路儿玩耍,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嫉妒。
是的,他嫉妒路儿,嫉妒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的话,他都不敢提,更不敢深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病,或者是中了某种毒,亦或是蛊。
男儿志在四方,可他偏偏贪恋这点子家的温暖。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外面还可以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不会有人说这人人品不好。
相反,若是说这个男人天天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妻子,那才是要笑掉旁人的大牙。
当初,听说赵公公出事,萧辰煜义无反顾跑回去,就已经在大家眼中成了个难成大器的窝囊印象。
在所有人的眼中,男人除了孝顺父母,读书人就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商人就该一门心思挣钱养家,大可提携家族一起发达,再培养一批家族的读书儿郎,广大家族门楣。
一般农户,男人就该田地劳作,家务事就不可多管,即便家中女人生病,也不能进厨房做饭和洗衣裳。
可若是男人不争气,往往女人也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
这世道,对女人多有不公,可千古如此,谁又能如何呢?
夫妻二人相拥着,却各自想着心事,身体的距离非常近,可心呢?
又好似隔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得见,却看不清。
就在萧辰煜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秦荽突然开了口。
“我的秘密,说出来,你或许会害怕,或许,你会当我是个怪物,会怕我,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怕......”
怕什么呢?
秦荽仔细想了想:我其实,很怕你不再毫不芥蒂的拥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