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尚可喜反映的情况,麻勒吉和胡兆龙目前还不得而知。
“王爷,这可是违背朝廷制度的!”麻勒吉连忙道。
“麻学士,事关大清江山的安危,若无足够的粮饷,我殿前亲军如何进入云南,匡扶天道!”
孙可望义正言辞道:“朝廷有朝廷的难处,我们这些当臣子就是要为朝廷分忧!”
“请麻学士上疏朝廷!千万粮饷,朝廷只需拨五百万两白银,至于粮草我在广东自行解决!不劳朝廷一米一粟!事后若是责罚,我孙可望也认了!”
此言一出,不知何为,麻勒吉和胡兆龙肃然起敬。
让咱大清万里运粮,实在是太难为人家。
孙可望的数万兵马在广东自行解决粮草,不劳烦咱大清一米一粟,这实在是……高义啊!
“义王高义啊!”麻勒吉和胡兆龙拱手道。
“咳咳!”
万年策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自家国主无耻的表现,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麻学士,胡尚书,在广东征粮征饷和请朝廷封我八府之地,只是其一。”
“只要朝廷如此,我殿前将士军心可用,势必以一挡十,争先恐后,为朝廷剿灭前明余孽,建立不世之功!”孙可望微笑道。
“义王所言甚是。”麻勒吉和胡兆龙是真信了孙可望的鬼话,恭敬地行礼。
孙可望继续道:“除了这一步外,相信二位也知道,我虽有十万甲士,但粮饷不济,所以夏季来临之时,能前往贵州助战的不过两三万人。”
“因此,为了稳妥起见,贵国的王师可不能在贵州盲目的坐以待毙!”
麻勒吉和胡兆龙闻言会心一笑,刚才扶纲都说了,孙可望只有三四万残兵,能出动两三万人就不错了,哪来的的十万甲士?
只是现在毕竟不能给孙可望难堪,只能看破不说破了。
“所以,贵国要行的第二策,便是在贵州清查内部,绝不能让王师的内部混入奸贼!以免决战之时,功亏一篑!”
“义王所言在理!我贵州王师不容有失!”麻勒吉和胡兆龙附和道。
咱大清其实也就那点家当,要是像交水之战那样,折个十几万人马,这天下就直接没了。
所以孙可望的前车之鉴,不能不防!
其实别看我大清现在坐拥大半天下,但是以小族而窃天下,天天过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别的不说,李自成的一片石折了三万老本,李过和高一功的荆州之战,折了数万顺军老卒。
刘文秀的保宁之战,五万余西军,折损大半,李定国的新会之战,折老本两万余。
这样的惨败,咱大清能承受住一次吗?
咱大清最惨重的损失不过是桂林和衡阳两战,桂林一战折了孔有德的主力,衡阳大捷折了尼堪和他的两千亲军。
孔有德的老本不过三千一百人,加上附属的绿营精兵才有两万,扣除了线国安等人的八千多人,桂林大捷中的损失,不过老本两千人,绿营精兵万人而已。
这点损失,而且还是汉王的,咱大清自然经受得住。
而衡阳大捷,最主要的就是尼堪的人头而已,对那支满蒙大军来说其损失并不算多。
然而就算是这样,桂林和衡阳两仗下来,天下震动!咱大清内部风声鹤唳。
有日日哭丧者,有划七省而和者,有收拾行李者。
不要说新会这种折老本两万的大败仗了,就算是衡阳、岔路口、镇江这种折老本三千、五千的败仗,咱大清都差点经受不住,就连裤子都快湿了!
咱大清以小族而窃天下,又要剃发易俗,让中国从了自己。
其容错率可想而知。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汉人内部的问题太多,太不争气了。
不要说打出一片石和荆州,打出一個新会,折咱大清的老本两万,这天下就变了!
眼见麻勒吉和胡兆龙一脸的郑重,孙可望就放心了。
反正安坤这帮人掐媚自己的书信是真的,投效李定国和永历朝廷也是真的。
清军入贵州后,他们恭顺无比还是真的。
这些东西都经得起检验。
再加上夔东之兵夏季反攻重庆也是势在必行。
这些东西全加起来,又有自己的地图和扶纲的人头。
他就不信,咱大清不对安坤这些带路党,起疑心!
只要咱大清的心里犯了嘀咕,这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忠诚太绝对,所谋必不小的,坤坤的处境就危险了!
孙可望心中一笑,继续道:“稳定内部之后,贵国的王师就需要执行第三步了。”
“请义王直言!”麻勒吉洗耳恭听道。
“李定国此子,鹰眼犹张,狼心未化。”
孙可望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其豺狼之心,天下无不色变!”
“所以,我们绝不能按照他安排来走!只要这个贼子想的,我们就绝不能让他如愿!”
“不能按照他的安排来走?”麻勒吉和胡兆龙沉思。
“麻学士,胡尚书,你们觉得本王之才如何?”孙可望微笑道。
“义王之才,天下罕见!小使佩服!”麻勒吉心悦诚服道。
孙可望的才能的确是天下罕见,别的就不说了。
光是李定国的敛兵聚谷之计,不仅咱大清没看出来,就连李定国自己都没看出来。
全天下就只有孙可望一人看出来,你说,他这个国主的才能,能不罕见吗?
麻勒吉听完孙国主的全盘分析后,连冷汗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就连身子都虚了能不佩服吗?
孙可望嘴角一笑,话锋一转,严肃道:“那特使,你有没有想过,就连本王这种大才,都败于李定国之手,他的毒辣又有几分?”
“这……”麻勒吉闻言眉头紧皱。
孙可望的表现已经让他惊悚了,咱大清一个人都没看出来的敛兵聚谷,孙可望却一眼而出,不仅如此,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李定国的后手都推出了数道。
这样的人才居然在云贵败给了李定国,可见李定国此人的毒辣势必会登峰造极!
“所以,我们绝不能按照他的安排来打这场西南之战!”
孙可望斩钉截铁道:“他想要在贵州趁着夏季展开决战,我们就偏不能如他的愿!”
“贵使请看!”孙可望指着地图。
“云贵地区,居高临下,俯瞰周围,而贵阳又是西南的中心,无论是距离重庆还是距离辰州、武冈都有千里之遥。”
“一旦夏季一到,在此处决战,贵国王师受限于粮道的漫长,粮草不继,势必会落于下风!”
“这也是李定国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的目的就是要在贵阳周围歼灭贵国的王师主力!”
“既然如此,我们就偏不随其意!待夏季一到,夔东之兵反攻重庆之时!”
“我们将吴王和洪经略的兵力全数后移,在黎平、镇远、铜仁一带布防!”
孙可望用手指了指。
“这三府虽然距离云南较远,大军屯集于此处,不利于速灭前明!”
“但兵战,国之大事,不可不察!”
“一方面退守三府之后,我军依旧在云贵高原之上!不惧李定国重新掌握居高临下的地利!”
“另一方面,以空间换时间,让李定国贵阳决战的毒计落空,又缩短我军的粮道,让大军靠近湖广,便于就近取食!”
“如此一来,李定国毕其功于一役的毒计,就彻底流产!我大清据守三府,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已经重新掌握了局势!”
“以空间换时间!”麻勒吉和胡兆龙心中一惊。
孙可望的这种战略构思,虽然他们是文臣,不谙军务,但也觉得极为巧妙啊。
“好!义王,您的计策我今日便快马加鞭,上报朝廷!为义王再计一功!”
“哈哈,如此就多谢麻学士了。”孙可望哈哈大笑道。
“不过,麻学士,你且听我说完。”
“待我殿前精锐补充粮饷,贵国王师清算完内部后,在贵州,我军应当以空间换时间,不与李定国军进行决战,一面稳步后退,一面挖路断桥,坚壁清野,消减李定国大军的锐气!”
“如果有必要,甚至连镇远三府也可以放弃,退守到沅州、靖州一带。”
“只要等天气转凉,李定国的毒计便不攻自破!”
“退出云贵?”麻勒吉眉头微皱。
虽然他并不是武将,但好歹也是满人,要是像孙可望所言,退守到湖广。
那么李定国居高临下的优势又重新回来了。
如此一来,想要再打进云贵高原就没那么容易了。
“特使,我知你所想。”孙可望像是看出了麻勒吉的心思一样。
“莪大清王师退出云贵后,的确很难再打回来了。”
“不过,你不要忘了,还有我的殿前精锐!”
孙可望指着昆明处,敲了敲!
“这就是我计划的核心!”
“贵国王师只需要和李定国的主力纠缠,无论是退守镇远三府,还是退守沅靖二州,甚至连武冈和辰州都放弃了,也没关系!”
“只要贵国王师缠住了李定国的主力,我便能率领殿前精锐,杀入云南,剜残明腹心,一举攻占昆明!奠定胜局!”
孙可望指了着南宁,再指了指云南的广南、广西、临安二府,最后重重地敲了云南的核心——昆明!
“什么!”麻勒吉和胡兆龙,大惊失色。
“义王欲率军,直取昆明!”麻勒吉两眼一亮,激动道。
“不错!只要李定国的主力被缠住!我便能效仿他当日之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带领数万驾前精锐重返云南!”
孙可望指着地图激动道:“只要此计一成,昆明一失!永历被擒!前明余孽覆灭!李定国在贵州就必败无疑!”
“义王大才,令我等佩服!”麻勒吉激动道。
要是孙可望仿昔日李定国之举,一牙还牙,偷取云南。
那李定国和永历朝廷是必败无疑了,我大清一统天下的夙愿也将完成!
“特使,现在你明白我什么要和永历朝廷以及李定国虚与委蛇了吧?”
孙可望怡然自得道:“除了要钓出安坤这些小鱼外,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李定国和永历朝廷麻痹大意,以为我还在首鼠两端,待价而沽!”
“只是贵国疑我,扶纲此人我不得不送上,现在只能想办法亡羊补牢了,否则我数万殿前精锐用做奇兵不成,直接进入贵州的话,并不能确保贵国,十拿九稳,一定能胜啊!”
“毕竟李定国手中有二十万之众,麾下的高文贵、马唯兴等人又是死忠于残明之辈。”
“即便贵州不守,他以二十万之众,固守北盘江防线,依旧能够坚持很久,又有夔东之兵在身后飞蛾扑火,金厦的郑成功在东南兴风作浪,这天下一统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此言一出,麻勒吉和胡兆龙等人脸色微红。
“义王,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义王放心,扶纲之事我等必定保密!”
孙可望挥了挥手。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请贵使上保朝廷,送几个该死的朝廷的大员到南宁来,我拿他们的人头装作贵国的使者,献给李定国和永历。”
“若是他们不疑,李定国大军东出贵州之时,便是残明余孽覆灭之日!”
“不过,我可先要说好!等残明覆灭之时,众人皆可招抚,惟有定国一人不赦!”孙可望咬牙切齿道。
“惟定国一人不赦!”麻勒吉和胡兆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这孙可望对李定国真可谓是恨之入骨啊!
“好!义王,小使这就可以答应你!西南平定后,我朝必以李定国的人头,来为义王出气!”麻勒吉郑重道。
“好!贵国大义,我孙可望佩服!等杀了李定国后,我必为大清尽终到底,子子孙孙为朝廷永守边疆!”孙可望哈哈大笑道。
这惟定国一人不赦的要求,历史上的满清也是答应了自己这个国主。
更别提现在他这个国主的统战价值可比历史上高多了,咱大清对此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句话也让人唏嘘不已啊,历史上的孙国主为了报仇,真可谓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