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八十章 蜀藩起兵(1 / 1)南明离火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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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永历朝廷的文武百官开始组织撤离昆明。

李定国传谕百姓,让昆明周围的数十万民众各自远遁。

一时间,昆明城外哭声鼎沸,不少人扶老携幼想要跟随大军和朝廷行动。

李定国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悲从心来。

而永历帝虽然无能,可生性还是善良的。

眼见昆明的局势如此,永历帝以恐清师无粮,徒苦百姓为理由,发布圣旨,让李定国不要烧毁昆明附近仓库中的存粮。

以免清军到时候搜刮附近的百姓。

李定国接到圣旨后也是赞同了这个方案。

然而李定国和永历帝的此举,却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昆明一带的仓库中存粮极多,即便明军和百姓全力携带,再加上北盘江战事的损耗。

剩下的粮草,仍然足够十几万清军食用到第二年的九月份。

正如洪承畴所言:至今九月方完,不待用银买运,计节省银数甚多。

孙可望时期的老本,秦兵们没用上,北盘江战起,永历朝廷又没能力送到家门口。

最后慌忙撤退之际,来不及携带,却荒唐地落入了清军之手用以资敌。

昆明一带的存粮,以百万石说其实都算是保守了。

十几万清军能够食用大半年,按照军队口粮计算。

十几万士兵在战斗时,一人一年至少得食用七八石粮食,远远超过训练时的五石水平。

光是这一项,清军的消耗就已经在百万石左右。

而清军和明军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随军携带的马骡众多。

顺治甚至规定,八旗兵远征,每人要携带四匹马匹。

得益于手中的马骡众多,光是多尼手中的数万兵马,随军马骡都至少有十几万匹。

再算上其他清军的部队,十几万清军携带的马骡绝对在二十万以上。

这马骡的粮食消耗远远要比士兵多。

日常时期,士兵一天食用大半升粮食就够了,可马骡,特别是战马,一天至少得三四升粮豆,再加上干草。

如果是战时,为了不让马骡掉膘,所需要的粮草会大幅度提升。

清军装备的二十万匹以上的马骡,大半年的粮食消耗,而且还是战时,保守估计都得在两百万石粮食以上。

如果再算上,清军的战线一度推进到磨盘山一带,作战时粮食在运输途中的所产生巨大损耗。

清军大半年的军事行动,消耗四五百万石粮食,是绝对有的。

从洪承畴的奏疏中可以看出,昆明附近的粮食存量何其巨大!

而这还不是云南存粮的全部。

在云南大治之后,大西军就曾因为仓库狭小,不得不暂借寺庙存储。

从永历八年开始,孙可望就在蒙自、开远等地,修建义仓,用来存储吃不完的余粮。

可以说,另一个时空中十几万明军遁入云南各地,能够坚持那么长时间的抗清行动。

靠的几乎都是孙可望时期的遗产。

如果不是在云南各地设有义仓,留有存粮,南明在昆明失守的抗清事业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孙可望虽然不在了,可是相比于其他,他留下的遗产却是南明一方的根本。

光是在昆明一带的数百万石存粮就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资源。

只可惜,到最后兵马自行哗散,粮食拱手让敌。

考虑到在磨盘山之后,郑成功进攻南京,实际上是把清军脆弱的后勤补给线给截断了数月时间。

李定国和永历的行为,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如果能够烧毁昆明一带的存粮的话,在郑成功和张煌言,截断长江航运之后。

清军甚至在昆明都有可能立脚不住,根本推进不到滇西一带。

他们所做的只能是自我感动一番,而对整個抗清大业来说留粮资敌是一次巨大的败笔。

在永历朝廷开始撤出昆明之时。

邹简臣和陈建等蜀藩旧人为了完成刘文秀的遗愿,依旧在苦求永历帝能够北上四川。

然而他们的这种行为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因为路线之争彻底的激怒了李定国。

“晋王,邹简臣和陈建等余孽,这是在跟您对着干啊!”当天夜里,马吉翔拱火道。

蜀藩撤往四川的主张,完全是要马吉翔的命。

既然如此,马吉翔就和蜀藩是不死不休了。

“那你的意思是?”李定国皱眉道。

“拘捕邹简、陈建、刘玄初等人,斩首示众,以正朝廷法度!以示晋王之威!”

李定国闻言双眼陡然睁大。

他在北盘江战败后威望扫地,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而为了保持威望,没有其他招数的话,也只能在政治上发力,通过立威来彰显出自己的威严了。

有时候人一旦地位高了,就受不得半点的冒犯。

不要说李定国这种位置的人了。

有人想就算是只戴上一个袖章,有人顶一句那都是天大的冒犯,会让他怒火三丈。

李定国身为晋王,自有其威严在。

陈建和邹简臣三番五次的主张北上,和自己的路上相左,这显然是已经有取死之道!

“晋王,现在朝廷人心不稳,若是放任蜀藩兴风作浪,只恐后患无穷,唯有快刀斩乱麻,用陈建和邹简臣的人头来稳定人心才能匡扶天下啊!”金维新也开口道。

李定国细思了一番,现在他威望尽失,人心不稳。

要是任由蜀藩跟自己对着干,只怕是其他人也会生出心思来。

只有拿陈建和邹简臣的人头来立威,才能恫吓群臣,威慑宵小!

所以想到此处的李定国也决定像孙可望一样,在打了败仗失了威望后在政治上发力了。

只不过孙国主在岔路口后折腾的是永历朝廷,李定国在北盘江后决定折腾的却是曾经的战友,曾经的大西军老兄弟。

“陈建和邹简臣等人屡屡放肆,不杀不足以平人心,孤这就去面见皇上,请圣旨斩此乱臣。”李定国缓缓开口。

金维新和马吉翔闻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其实李定国若是想要消灭蜀藩,最好的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杀之。

可他虽然有假节钺的权力,但那也是在大军出征之时。

现在是在昆明,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大军出征之时,李定国可以假节钺,杀将领,杀官员。

但是现在他要是直接在昆明杀了蜀藩众人的话,却违反了朝廷的法度。

虽然这种事情孙可望不介意,但李定国还是会介意的。

所以虽然结果没有变,但该请示得请示,该发的圣旨得发,该走的流程得走。

毕竟忠臣和逆臣还是有点不同的,李定国好的就是这一口。

金维新和马吉翔也是摸清了李定国的性格,所以才没有继续多说。

然而问题就出在了流程上。

以永历朝廷的保密性,在锦衣卫的渗透和重点关注下,其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圣旨还没出来,锦衣卫已经去给蜀藩报信了。

蜀王府内,一位男子急匆匆地进入其中。

“什么!李定国真的要动手了!”陈建和邹简臣大惊失色。

“李定国已经请出了圣旨,朝廷的天使和百名卫士正在路上,还望二公早做准备。”

“哼!区区百人就敢拿了我们蜀藩,李定国是真觉得我蜀藩是任由他宰割的鱼肉不成!”蜀王府内,刘玄初冷笑不止。

“广平伯,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了,迅速通知诸将,让李定国看看我蜀藩的厉害!”

“茂暇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陈建和邹简臣吓了一跳。

“还能干什么?李定国如此,大王的遗愿注定无法完成,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我蜀王府有三千精兵!先杀了李定国的百名晋兵,然后一把烧了昆明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再组织家眷南下,投奔国主!”

“现在我们能杀几个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和晋藩将领就杀几个,好给国主当投名状!”

刘玄初恶狠狠道。

刘茂暇可是真的毒士,真的的狠人啊。

要是吴三桂能够听他的话,咱大清有的是罪受。

而现在由于有孙可望在,刘玄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

他给蜀藩出的主意并不是直接逃跑,而是要给予李定国和永历朝廷重创!

“火烧昆明?”邹简臣和陈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右通政,广平伯,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决定对我蜀藩下手了。”

刘玄初沉声道:“唯有把局势搅得越乱,我蜀藩才能安然走脱。”

“昆明火起,朝廷的兵马势必要救火,而我们再派遣几队精兵,分别杀向马吉翔、金维新、晋王府、皇宫,李定国绝对不敢置皇上和自己的家眷于不顾。”

“他必会留下重兵防守晋王府和皇宫,如此一来,朝廷的兵马分布更散,我蜀藩撤离之时,才能更为自若!”

“竟然还要进攻晋王府和皇宫!”邹简臣和陈建面面相觑。

“两位,事已至此,我蜀藩以为李定国,以为朝廷所不容了,不这样做,我们能够安然脱身,能够得到国主的器重吗?”刘玄初阴森森道。

“好!”陈建咬牙道:“我这就去准备,事到如今也只能惊扰圣驾,杀几个奸佞给大王报仇了!”

“没错,等昆明乱起后,我蜀藩如果还有机会,可以尽量多烧几处仓库,昆明的粮草留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留给鞑子!”

“他李定国妇人之仁,我蜀藩可不能坏了抗清大计”刘玄初掷地有声道。

前来报信的锦衣卫镇抚使叶应祯听着刘玄初的话语直接懵了。

锦衣卫原本的目的也有组织人手烧毁昆明仓库中的存粮一项。

只是数百万石粮食分布在各个仓库里,就算是放火烧也需要一定的人手和物资。

所以叶应祯此行前来除了给蜀藩报信外,还肩负着说动蜀藩以三千兵马烧毁府库存粮的任务。

但是那曾想,刘玄初一通噼里啪啦出来,非但烧粮一事不用说了。

而且就连火烧昆明的壮举,蜀藩也准备做了。

当天深夜,太监李国用和黔国公沐天波捧着圣旨,带着百名卫士来到了蜀王府门前。

“圣旨到,请广平伯陈建、右通政使邹简臣、蜀王幕僚刘玄初……接旨。”

厚重的蜀王府大门打开。

陈建身着甲胄带着大批蜀王府卫士出门。

眼见陈建如此,沐天波和李国用心中大惊。

“广平伯,你这是何意!邹简臣和刘玄初等人呢!”黔国公沐天波呵斥道。

“右通政和刘幕僚有要事处理,黔国公你们宣旨吧。”陈建冷笑道。

“圣旨在此,尔等岂敢放肆!”沐天波老气秋横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往腰间一模,却发现自己的流星锤没带着身上。

和历史上一样,永历朝廷和李定国以为光靠圣旨就能够把蜀藩给拿捏了。

根本没想到有动武的可能。

“黔国公,这旨你宣还是不宣?”陈建穿着重达八十斤的精良铠甲,冷冷道。

沐天波朝着卫士们使了一个眼色,而后示意李国用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藩众人,不顾大计,枉顾皇恩……特此拘拿,交于三司会审。”

李国用看着陈建身后的大批披甲精兵,战战兢兢地念完了圣旨。

“黔国公,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李定国的意思。”陈建阴森森道。

“广平伯,事已至此,接旨吧,老夫会全力保你们性命的。”

沐天波叹气道:“不要反抗,做了朝廷的乱臣贼子。”

“哈哈哈!”陈建仰天长笑,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我蜀藩一心为国,若无我们,朝廷岂能在云南立足!”

陈建红着眼睛咬牙道:“可到头了,殿下死了,我们这些人又要落到如此下场!”

“不公!天大的不公!”

沐天波和李国用闻言也是沉默不语。

蜀藩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只是他们也只得遵命而行啊。

“将士们,我蜀藩上下为朝廷鞍前马后,交水之战时有多少将士为朝廷而死?”

“可李定国和朝廷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交水战后,我蜀藩上下被弃之敝履,大王更是被李定国活活气死!”

“可到头来,我们只落得个枉顾皇恩的下场!”

“将士们,你们说交水之战为朝廷战死的兄弟们值不值?”

“北兵日逼,为朝廷呕心沥血,临死前为朝廷制定了北上战略的大王值不值?”

“现在,一心为国,却要被李定国和朝廷卸磨杀驴的莪们值不值!”

“不值!”

“不值!”

“不值!”

大批蜀藩将士红着眼睛,从蜀王府周围蜂拥而来,将沐天波等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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