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多尼的一声令下,大批哨骑迅速向北增援。
从几天前清军的哨骑就已经向北搜寻了,而现在为了确保万一,多尼又增添了人手。
紧接着大批清军蜂拥出营,排兵布阵,准备和孙可望进行决战。
“王爷,此战末将请为先锋!”赵布泰咬牙拱手道。
“好!若是顺贼未至,那么我军就一鼓作气,先击破了孙可望!”
“若是顺贼将至,那么……”多尼眉头紧锁,思索不已。
“王爷,事到如今,我等唯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可为大清扭转战局啊!”固山额真卓罗叹气道。
此言一出,八旗诸将纷纷点头。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军事都会受到经济和政治等因素影响。
顺军发动怀庆战役,致使两路清军全被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陕北和潼关两面受敌。
这一向为人所诟病。
要不是如此,多铎南下,李自成只需要面对阿济格一路兵马。
就他那八万人,包围延安和榆林后,只剩下了三万余人。
要是没有怀庆,这三万多人一头撞上李自成十万以上的主力。
这画面不要简直不要太美。
可是这是上帝视角。
从当时李自成的角度来看,他不知道清军兵分两路,而大顺军之前连战连败,士气低落。
要是再不打一个胜仗鼓舞士气,只怕西北地区的人心就散了,人人都觉得咱大顺不行了。
所以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李自成在怀庆A了过去,然后……就凉了。
而现在,在宝庆一带八旗诸将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甚至不少人觉得即便大顺军也到了。
也应该和孙可望进行决战,这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已。
多尼闻言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他都得打一仗。
他是多铎之子,而多尔衮兄弟一向不为顺治所喜。
他之所以能够统兵南下,那是因为八旗王公中已经无人可用了。
济度败于郑成功之手,让他带兵南下,咱大清不放心。
原本安亲王岳乐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岳乐一向被顺治看重,甚至有传言顺治有意立他为皇储。
这要是岳乐南下获取了战功,孝庄为了自己的孙子们哪里能放心啊!
所以最后只能让多尼和罗可铎南下了。
而现在磨盘山已败,自己要是龟缩不战,云贵根本无法久持。
到最后就只能带着满蒙子弟杀马为食穿过四川的千里无人区回到陕甘了。
真要是这样,一向不被顺治所喜的他下场会怎么样,可想而知!
要知道就连何洛会这种战功赫赫的固山额真顺治说杀就杀!说凌迟就凌迟。
只怕到时候幽禁而死都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无论如何,反正是这么个下场,不拼是死,拼的话说不定还能击败孙可望搏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多尼也就只能拼了!
“好!西贼和顺贼都是我大清的手下败将,纵使二贼合力我等又有何惧?”
多尼大喝道:“今日我等便在宝庆和贼寇决一死战,为我大清建立不世之功!”
“王爷英明!”
八旗诸将齐声高喝,一個个斗志昂扬。
鼓——
沉重的鼓声响起,十万清军出营列阵,只留下了万余老弱兵守营。
而在大营之前,龙骧、虎贲、鹰扬、豹韬、先登、陷阵、前锋、扫寇、挡寇、灭虏,十大步兵镇严阵以待,声势震动。
以四大亲卫镇为中坚,前军三镇为右翼,扫寇、荡寇、灭虏三镇为左翼。
诛虏镇留守大营,骁骑镇和骠骑镇后列休息。
铁骑镇围绕在孙可望的龙旗周围,四大营的骑兵向前骚扰。
整整十四万以上的披甲战兵严阵以待。
双方二十五万以上的兵力在资江以西的这片稍微开阔的地带展开了这个时代巅峰对决。
“洪承畴松锦之战时号称八大总兵,十三万大军,可是其中真正披甲的却不知道有多少。”
“李自成的潼关大战十万以上的顺军披甲对决八万清军,岔路口之战孤的十万驾前对决屯齐的八万清军。”
“北盘江一战,李定国以十万西营将士对决多尼的主力。”
孙可望举着望远镜沉声道:“可是这四场大战,我们汉人都败得稀里糊涂的。”
“松锦大战时,洪承畴后路被断,十三万明军自行溃散,潼关之战,李自成和多铎鏖战不休却因后路威胁不得不仓皇撤退。”
“岔路口之战,孤不愿意拼光老本为他人做嫁衣,打得虎头蛇尾。”
“北盘江之战,永历朝廷在家门口连军粮都供应不上,导致我西营的十万将士自行哗散!”
“冤!除了松锦,每一场大战孤都觉得输得冤!”
松锦大战十三万明军对决十一万清军,除了一开始压制了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的四万清军外,当皇太极赶来的时候明军就已经没有胜算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三场决战都挺冤的。
当怀庆之战打响后,清军两路兵一路逼陕北,一路逼潼关。
原本顺军有时间差可以打,因为多铎的南路军是临时改道,按照原本的时间阿济格应该先到半个多月。
而一旦如此,李自成十万以上的主力配合李过和高一功的四万兵马主动出击。
在开阔的陕北是有希望在短时间击败阿济格的。
但是阿济格逗留蒙古,勒索马匹迁延二十余日。
李自成不得不先急行军去潼关解决多铎。
可在潼关,李自成非但不能和李过、高一功合兵一处。
而且在潼关拿一带的狭窄地势上,多铎摆出一个乌龟阵,让李自成和现在的多尼一样,根本无从下嘴。
可以说当决战在潼关打响的时候,李自成就已经失败了。
所以说李闯王自从进了北京城后运气真的是背。
先是吴三桂开关,然后怀庆,再是潼关,最后在九宫山莫名其妙死了。
至于岔路口和北盘江自然就不用多说了,总之清军赢得稀里糊涂。
而现在这一切的因素都不会在宝庆上演了。
“国主多虑啊,现在不是岔路口,更不是北盘江!”张虎开口道:
“我十几万大军兵强马壮,粮饷充足,又无人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国主再也无忧也!”
“张虎,你说得对!”孙可望郑重道:“北盘江和潼关,李定国和李自成的后路都出现问题。”
“而现在孤无后顾之忧,又有友军之助,要是这样还打不赢满清,孤也无话可说了。”孙可望缓缓开口。
眼下的局势已经是汉人和满人的决战中最为有利的一场的。
不同于潼关和北盘江,孙可望没有后路之忧,没有阿济格的绕后,没有永历朝廷的拖后腿。
也不同于岔路口,西营之中孙可望已经唯我独尊,或者说不服他的势力都已经烟消云散。
没有其他人能够摘他的桃子了。
至于李来亨,顺军内部不稳又无多少根基,更何况现在的孙可望已经不是当初的孙可望了。
又何必忧虑他们?
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吧!
“传令,各镇坚守阵型,不许后退一步,红衣炮向前布置,清军若是推进,就给我狠狠的打!”孙可望一声令下。
驾前军中,两百多门轻型的六磅红衣炮向前布置。
现在的驾前军中,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军中的红衣炮数量已经大为增长。
除了两百多门轻型六磅红衣炮外,在周围的山头上还布置了一百多门十二磅和十八磅炮。
此外在宝庆等重镇也部署了大批重炮。
“孙贼麾下竟然有这么多披甲精兵!”
另一处山头上,多尼登高望远,看着孙可望的浩大的阵仗,眉头紧锁。
“王爷放心,昔日宋军十二万兵马军容甚壮,在黄河南岸列阵不也诓住了数万金军?直呼南兵亦盛吗?”
“可结果怎么着?”罗可铎冷笑道:“金军的一通鼓,十二万宋军就一哄而散!”
“孙可望麾下尽为新兵,就算军容不错,人多势众,可我八旗天兵只需要一击,必可得胜!”
“平郡王,先前两战我军皆失利,不可轻敌啊!”巴思汉沉声道。
“巴都统,先前两战,都是我军局势不利所致!”
“前哨战中,王辅臣轻敌冒进,张胜所部人多势众又俱为西贼精骑,此战我大清又如何得胜?”
“攻营战中,孙贼依托营地固守,耗尽了绿营兵的体力,又出象兵奇袭,惊扰了我军的战马,故而才能侥幸击退了我军的进攻。”
“可是如今,孙可望摆开了阵仗,这种堂堂正正的对决,我八旗可以从来没输过!”
“我观此战,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岔路口啊!”罗可铎振振有词道。
此言一出八旗将领纷纷点头。
在他们看来这种堂堂正正的野战自己必胜!
“传令进兵!”多尼挥了挥手。
清军的号角齐鸣,旗帜挥舞。
数万绿营步兵结成阵型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大批清军骑兵向前推进,准备骚扰孙可望的步兵。
而四大游击营的骑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纵马驰骋,在两大军阵之间和清军骑兵展开了厮杀。
“报!”一名清军斥候快马来报。
“禀告王爷,方圆百里暂时没有闯贼的动静!”
“什么!”多尼等人心中一动,然后面露狂喜。
“没有闯贼相助,孙可望竟然敢和我军决战,看来是天助我大清啊!”罗可铎哈哈大笑。
多尼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顺军没来,那么他获胜的机会就大了。
多尼他们哪里知道,顺军日行五六十里,此时刚好距离战场一百二十里左右,两日可达。
现在顺军正准备拔营前进,而梁诚带的百骑正好进入了顺军之间,邀请李来亨率骑兵来援!
“传令下去,让绿营兵加快速度,迅速和西贼接战!”多尼再次下令。
清军的旗帜不断地挥动,释放出型号。
大批绿营兵按照命令开始接近驾前军。
孙可望放眼望去,只见数万绿营兵竟然有序,正朝着自己的十大步兵镇逼近
“国主,绿营兵已经进入重炮的射击范围了。”
“开火。”两个字从他的嘴中说出。
刹那间,旗号挥动。
布置在制高点上的十八磅重炮率先发出怒吼。
轰的一声,一枚十八磅重的炮弹被打出,呈抛物线砸向清军的军阵。
十八磅重炮本就射程极远,又占据制高点以曲射的方式打出。
虽然布置在资江以西,但依然可以轰击到逼近的清军军阵。
轰的一下,一名倒霉的绿营兵被这枚炮弹砸中,直接变成了一团烂肉。
吓得周围的绿营兵们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不要乱,向前推进!敢妄动者死!”周围的清军把总迅速出言呵斥。
若是没经过军事训练的义军,只怕大炮一响就直接被吓得一哄而散了。
但绿营毕竟是正规军队,所以单靠炮击是根本难以取胜的。
一声声巨响响起,不断有绿营兵被炮弹砸死,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令清军的士气大受打击。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周围的同伴被砸成烂泥都不会无动于衷。
而在驾前军重炮的轰击下,清军士兵的士气也随之跌落。
随着距离的推进,不止是十八磅炮,孙可望手中的十二磅炮也纷纷开火,不断地有绿营士兵倒下。
与此同时双方的小股骑兵部队也是不停的骚扰。
一支驾前军的骑兵部队飘至赵良栋的部队面前。
用硬弓射出一阵箭雨,射杀了一些绿营士兵。
而绿营兵也用弓箭和火枪还击,打退了这股驾前军骑兵。
一股清军骑兵也抵近龙骧镇的面前,试图扰乱驾前军的阵型。
但在随着一阵斑鸠铳的轰鸣,清军骑兵丢下一批尸体后识相地退去了。
在方阵面前,如果没有其他兵种的配合,骑兵除非在实力上绝对压制,否则是难以击破方阵的。
无论是驾前军还是清军的小股骑兵都难以骚扰双方的方阵。
所以不约而同的,双方的骑兵开始捉对厮杀起来。
而经过了炮兵的轰击,以及骑兵的骚扰后绿营兵终于抵达驾前军步兵的面前。
而在此时,驾前军阵型调动,一批批士兵让开身位,一个个黑黝黝地的炮口对准了绿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