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时候她还要回答先生的话。

宁宁其实并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难的，所以她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刚才的感受。宋老先生倒是接受良好，不如说看到宁宁这样的反应，他才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而游四方看着自家闺女，突然就相信了老爹经常说的他祖上出过一品大员的事儿。看宁宁这不以为惧，反以为乐的模样，肯定是乐在其中呀！

虽然他自己并不乐意掺和到这些官员们之间的事情，但只要宁宁喜欢，他就无所谓。同时游四方还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儿，等回去之后要把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给家人们说说，今天他可算是长了大见识。原来不仅仅他们乡下汉子会因为某件事儿而争吵，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也会因为某些东西争的头破血流，只不过他们之间的争斗更文雅一些，也更渗人些。

不过这些和他们都没有关系，游四方心态相当好，他只是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当成一出戏，听过看过也就算了。

见游四方确确实实对这种官场上的事没有兴趣，宋老先生也并没有强求，从始至终他的学生就只有宁宁一个罢了。

把听的晕晕乎乎，甚至连鼾声都发出来的游四方赶出去，宋老先生一点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掰碎开来给宁宁讲解。

有些时候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是在出身上，他们的见识也有很大的差距，宋老先生先前是寒门子弟，可以说对这些官场上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可他时运不错，而且自己确实有才华有本事，等爬到高位之时，这些官场之间的琐碎小事儿已经领悟的入木三分。

有这么一个官场上的老前辈在，宁宁以后势必会少走许多弯路，然而游四方却根本不能理解宋老先生为什么要教他闺女这些官场上的事儿。游四方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官场上的事儿和自家会有什么关系。先别说他们家这些已成年未成年的儿孙们，就算是聪明至极的宁宁，她以后也做不了官儿呀。大黎朝，好像根本就没有女子做官的习俗。就算教的再怎么仔细，难道宋老先生还能给宁宁封个官儿不成？

不过游四方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儿，他只是高兴于自己不必被留在马车里听宋老先生的谆谆教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宁宁就聪明的过分，据宋老先生说还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可他一听到宋老师先生讲经讲学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几乎要炸了！简直宁愿出去砍一山的柴，也不愿意坐在那儿乖乖的听宋老先生讲课。

这会儿坐在马车上模模糊糊还能听到宋老先生的教导声，游四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边那些军汉们此刻看了游四方一眼。游四方本来就对他们相当感兴趣，这会儿更是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们在战场上的事情。

“哎兄弟，你们之前是镇守哪一块儿的？听说草原蛮族各个人高马大，几乎有咱们两个那么高。而且吃生肉喝生血，这是真的假的？他们那边儿吃东西都不做熟的吗？牙口那么好？”

那些军汉们虽然沉默寡言惯了，但是也算知道些人情世故，明白这位活泼的过分的汉子以后就是他们的主家了，所以勉勉强强还是会回上那么一两句。游四方也不需要他们多么有耐心，只需要跟自己说几句话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

说起来他正经是个高大男儿，年少轻狂时也曾想过自己上战场，然后把那些草原蛮族打的落花流水的美事儿，虽然实现不了，可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了解一下，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很快他就和那些军汉们打成了一团。

等宁宁他们到家的时候，游四方几乎已经和那些军汉们难舍难分了，个个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而那些军汉们原本沉默寡言的样子也渐渐有所消融。他们本来也不是这样沉默的性子，只不过知道自己身体有所残缺之后哪怕伪装的再好，心里也还是相当难过。像他们如今这个样子，就算回到家去也会被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们嫌弃。如今还能有个落脚之地，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是谢大将军和这位叫宁宁的小姑娘心地善良所致。不能再要求更多了，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好。

但是豪放爽朗的游四方还是让他们忍不住打开了心扉，等宁宁发现这一情况时，忍不住对着游四方甜甜的喊了一声。

“爹，您可真厉害！”

“真的吗？真的吗？快来继续夸我。你爹我一点儿都不怕被夸！”

游四方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听到宁宁夸奖自己几乎坐都坐不住了，连忙跳到宁宁面前挤眉弄眼的，逗的宁宁笑个不停。

而那些原本略有沉默的军汉们，此刻的表情却柔和了许多。

宋老先生对这些军汉的处置没有任何意见，这个收拢人心的事情还是交给宁宁来做，毕竟她现在年纪太小，如果没有充足的人手，外面那些人难免会轻视她。其实以宁宁的情况，不仅年纪太小，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以后若真想有出头之日，想必也相当艰难。

然而宋老先生生性倔强，认准了宁宁就一定是宁宁。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更何况他对宁宁相当有信心。

“宁宁啊，你可知道你以后要走的这条路相当艰难？”

“农夫之女想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吃饱饭，何其艰难。更是大逆不道。你可会感到害怕？”

“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让大家都吃饱饭这件事儿是错的，更何况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难道先生也以为我做错了吗？”

“先生并不觉得你做错了，先生只是为你感到忧虑，如果你选择走这条路，以后你的人生将会艰难无比。你会对此感到害怕吗？”

“我不怕！”

宁宁笑得那样灿烂，简直如同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为众人抱薪集火，是我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