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击总会。
凤七坐在转椅上,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明珠江的出海口。
落日余晖,火烧散云。
她不停地翻动着手上的平板电脑,脸上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搞这么大吗?克里昂都给烤了?”
方擎站在陈十一隔壁,站得非常拘谨。只从他的站姿,就都能看出,他现在非常恐惧。
陈十一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那个姓隆的小哥说,不关他事。他说什么……路过,刚好碰上。我觉得,他不像是乱说的,克里昂,那场火……我觉得克里昂,应该是别的人杀的。”
凤七沉吟了片刻:
“路过……”
确实,她也非常同意,隆正桐没有撒谎的必要,如果是他干的,把方擎身后的渠道拉下水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会长,现在这种情况,货还照常卖么?”方擎问道。
“卖,按最高规格的去卖,用最快的速度,帮那個姓金的,散掉手头上的货。”凤七说道。
“好……”方擎言语间,有些吞吐。
凤七没有转过身来,冷冷地问道:
“你跟我爹的时候,说话也是这样吞吞吐吐的吗?”
方擎顿时冷汗直冒,同时感觉到双膝一软,忍不住跪了下来,口中喃喃道:
“会长,这次的散货,是直插近江腹地。技击总会近六七年,都没有向外做过这种事。虽然……虽然现在近江联盟和枪手会都一团浆糊一样,但近江区总归是他们的地方,真出了什么事起来,我们下边……该怎么处理?是像往常一样,必须保证技击总会干净抽身,把问题推到那隆……隆老板的公司,还是说……要保他们?”
凤七又沉默了,她沉思了足足三分钟,才缓缓开口道:
“保他们,用会里的名义,保他们。”
方擎和陈十一皆同时一愣。
尤其是陈十一,他从未见过凤七这样处理事情。
方擎更加不敢多嘴,应了一句之后,就默默退了下去。在这个地方,他不敢多待哪拍一分钟,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情。
“会长,这……这是什么道理?”陈十一问道。
凤七看着出海口,说道:
“你不明白,我也说不清楚。”她顿了顿,“这事就说到这里,大荒那边,现在实在是太吸人注意力了,我明天也要出发去一趟。九龙城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十一点了点头。
凤七将隆正桐带回来的USB丢了过去,说道:“东西到手了,你可以去查了。”
陈十一单手接过去,神色有点迟疑地问道:
“会长,是……彻彻底底的查么?”
“对。”凤七说道,“那帮老而不,哪个在我爹生前,就开始背着会里跟克里昂和堂本大吾眉来眼去的,全部挖出来。”
“一挖出来,无论是客观上,还是情感上,都没得回头了。”陈十一劝了一句。
“回头?”
凤七缓缓站了起来。
骤然间,整间房间变得火红,与那落地玻璃墙外的夕阳融为了一体。
周遭变得酷热难当。
“我爹死得本来就十分蹊跷。”凤七冷冷地说道,“现在从克里昂的死法看来,两件事过于巧合了。哪个够胆在我眼皮底下搞三搞四,真的活腻了,全家都活腻了……”
陈十一愣住,即使他是第一亲信,都被这股气息带来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好……我立马去查……”
……
古木屋,飘絮的茶香,翻腾的沸水声。
那本只有一个狂草‘静’字横匾,已被换成了八个楷书大字。
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太子基什么也没有做,就那么坐在书桌前,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仿古式轮盘电话。
他目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有动,像一个死人一样。
“基哥。”
木门被缓缓趟开,高瘦骷髅人丧钟,走了进来。
他楞了楞,慌忙问道:
“抱歉……我……我没打扰您吧?”
太子基似是回过魂来一样,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没事,进来吧。”他挥手的同时,眼睛又瞄了电话一眼。
丧钟将一份计划书递了过去。
太子基瞅了一眼,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捏着太阳穴说道:
“我没眼看,你说吧。”
丧钟点了点头,打开计划说,像机器一样念道:
“重建长乐坊,从人员装置调配来说,至少要九个月。再加上后续的宣传经营,大概十二个月,可以重新开张。”
太子基苦笑了一声:
“十二个月,真是……真是有够搞笑的……”他顿了顿,挥了挥手:“算了,交给下面的人办吧,你别搞这事了。”
丧钟愣了愣,问道:
“那些,都是财团那边大人物要的东西,不如还是我……”
“你知道的。”太子基说道,“来不及了……”
丧钟楞了楞,问道:
“那财团那边怎么应付?”
沉默。
丧钟观察到,大佬的拳头握得很紧,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
太子基低着头,他站着看不清脸。
但他能感觉到,坐在书桌对面那一股无边无际的杀气。
“还能怎么办……当别人的狗,除了啃别人的骨头,就没有第二条活路了。”太子基顿了顿,“除非有哪一天,我不用当狗了。”
“基哥……”
杀气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太子基抬起头来,脸上如常一样淡定。
他笑了笑,说道: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他抽出一张特意影印出来的报纸说道,“我们来看看这个好消息!”
丧钟低头,先是咦了一声,然后是震惊:
“克里昂……克里昂死了?这么突然?”
太子基说道:“我就知道你呆在下面,新闻都不会看。”
“谁干的?”
太子基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向那个电话:
“我在等呢。”
“等什么?”丧钟问道。
“等那个干这件事的人,主动找我。”
两人刚沉默了五秒钟。
叮呤呤呤呤,叮呤呤呤呤……
一阵尖锐急促的电话声,划破了房间的沉积。
太子基笑道:“真的是白天不要讲人,夜晚不要讲鬼,讲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