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艮和陆小溪藏在暗处，四周鸦雀无声。

杨艮感觉得出来，虽然陆小溪的表情依然是一直保持着很迷的状态。但事实上，一到现场，她身上的气息就不见了，隐藏得几乎完美的地步。

一点散出的知觉都没有，远比杨艮厉害。

这是顶级杀手的伎俩。

远处，两批人在交头接耳，神色凝重。

左边的那批人大多踢着木屐，袍子背后，是菱形盾心的标志。

近江联盟。

右边的那批人穿的是医院的防护服，为首的女人站在前方，鹤立鸡群，气质出众。

“是他们么？”陆小溪问道。

“对，没错了，对得上资料上的图了，山伏宗，田中三次郎，江河医院研究部，朱清南。”杨艮点了点头。

“好，我准备上了！”陆小溪说道。

杨艮啧了一声，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个女孩是真的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拉住陆小溪，说道：

“别动，我叫你出去，才出去。”

“哦～遵命～”陆小溪敬了一个礼。

……

气氛十分凝重。

每一個人都感受得到田中三太郎脸上的急躁。

距离约定的交接时间，已经超过了近二十分钟。

这对于做事精确到毫厘的江河医院来说，是非常不正常的事。

本因坊先生跟他详细阐述过，如今的【山伏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稍有差池，就得万劫不复。

这也是为什么交货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出动到田中三太郎的原因。

当前的异状，让一向警觉的田中十分不安，一股隐隐约约的不详预感，升上心头。

朱清南在一旁接电话。

远处看，她的仪容仪态非常优雅，不急不糙。

但是，在这个交接的时刻，打一个长达十五分钟的电话，无论用什么语气说出来，都很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良久，朱清南挂上了电话，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朱博士，没有问题吧？”田中急切地问道。

“工厂那边……出了点小意外，听说还拉响了警报。”朱清南脸带抱歉地说道。

田中脸色一沉：“我们的货呢？”

他单刀直入，丝毫没有理会一切借口。

朱清南说道：“放心，工厂业务链条繁复，各条生产线间都非常独立的，别说拉警报了，炸了半间，另外半间依然正常运作。”

田中脸色没有变化，因为他还没听到确切的话。

朱清南微微一笑，指向远方：“田中先生，您久等了，你看，货到了。”

远处林荫里，十几架反重力无人机，吊着一个长二十米，宽十米米，高十米的巨型集装箱，缓缓飞近。

看到这越飞越近的集装箱，田中三太郎的脸色终是放松了许多。

朱清南用手上的平板电脑调度着，当那集装箱落地停稳后，她将田中带到箱子跟前，轻轻一点电脑上的蓝色按钮。

原本像是铁皮一样乌黑的集装箱，突然间变成了透明状。

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这巨大的集装箱，更像是一个小型的水族馆。

紫色的透明液里，像养着金鱼一样漂浮着猛烈游动的生物。

只是那些生物，是‘人’，是一条条宛如水鬼丧尸一样的人。

田中扫视着眼前的景象，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是笑了起来：

“很好，很好，活跃度很高，活跃度很高……”

“需要你们的人进一步检查吗？”朱清南礼貌地问道。

田中微笑道：

“当然，这是规矩嘛。”

他挥了挥手，山伏宗的几个成员就拿着一大堆仪器走上前，各式各样的导管，电线，插到巨型水族箱的一个接口里，慢慢输出液体。

然后，是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试验。

“田中先生，没问题了，生命磁场的浓度达标，比上几批的货，还要纯正。”

“很好。”田中点了点头，看向朱清南。

“所以，可以交接了？”朱清南微笑道。

“当然。”

一系列的瞳孔识别文件，一系列的指纹确认，一系列的DNA认定合约。

前后不过十分钟，交接过程完成。

“朱博士，多谢你。”田中伸出右手。

朱清南非常优雅地握了过来：

“我们江河医院是乙方，是我们多谢你的生意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

“泽先生刚给我留言了。”朱清南说道，“他说，祝你一切顺利。”

……

江河医院的人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去。

看得出来，朱清南口中，工厂发生的小意外，并不真的算是特别小。否则，也不至于没多聊半句，就登上飞行器急急忙忙地往远处的矩阵工厂飞去。

现场留下的，全是近江联盟的人。

交货的地点，其实并不是江河医院的地界。这是双方事前已经约定了的需求。山伏宗的东西去向，应该列为江河医院的一级机密，越少人关注得到，就越好。

山伏宗这次派来九龙城接货的四十个人，是具备极强的即战力的，总体强度，足够压制一个三段内息的强者。

九龙城本来就有境界限制的AI，这队人马，再加上田中三太郎亲自助阵，应付九成以上的突发状况，完全不是问题。

这种配置，足以显示本因坊道策的重视与决心，他甚至为此放弃了一个小关口的防守。

但那一成的状况，总是会如期发生。

正当所有人都在忙碌地进行集装箱拼接的时候，从远处，缓缓飘来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声。

柴可夫斯基，《安眠曲》。

那音乐，一开始，只像是天边隐约的天籁。

慢慢地，越靠越近，越来越清晰。

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面环绕的立体音效。

连空气都变得安详了。

沉闷的夜景，好像冰块一样逐渐融化在眼前。

那股难以忍受的睡意，像是虫子一样在大脑根部撕咬。

远处的草丛中，走出一个拉着小提琴，穿着小礼服的少女。

她边拉，边随着乐曲有节奏地翩翩起舞，尾巴也随着音乐轻轻摇动。

像是一个天使一样美好。

只是，在这美好中，藏匿着一股无边无际的杀意。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全部人！小心！”

田中三太郎第一个反应过来，手放进怀中，掏出警报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