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闪在银白色的剑刃上，一抹寒光，刺眼。

“龙鼎关外现在人越聚越多，探花郎，还这么有空在这里？”战斗机喇叭里，传出了宁永孝斯文细声的一句嘘寒问暖。

贾咏冥悬于半空，说道：

“既然清宁大学院预测的时间是两个月后，那就该是两个月后。”他微微一顿，“我的宁家二少爷，你不也还没到场？”

两人言语温润，若不是四周都是一等一的大杀器，无人会质疑这是一场真正的挚友会面。

引擎呜呜作响。

“近江联盟的家事，你也管？”喇叭里的人率先没有沉住气。

贾咏冥微微一笑：

“你若能不管，我自然就不管。”

沉默。

“飞机都开到这里了。”宁永孝说道，“不如给個面子，让一让？”

“在罗刹海域，【开沧剑】那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贾咏冥依然面带温和的微笑，话语里却似已经有刀。

那边的喇叭轻微响了一下。

即使没有看到人，都能感受到宁永孝的一点惊色。

“所以，没得谈？”宁永孝问道。

“没得谈。”

银光一亮，杀气崩现。

周遭气压一沉，所有战斗机都往下降了几尺。喇叭里因为信号太差传来滋滋作响的声音。即使是宁家的通讯技术，在大荒能做到的，也就是断断续续的语音通话。

“好，你狠，撤。”宁永孝说道。

“慢着。”

几架飞机的引擎微微一倾斜。

“你还想怎么样？”宁永孝的语气里有两分心虚。

贾咏冥右手持剑，左手轻抚剑身：

“你们的飞行员，跳伞吧，走路回洛溪。”

那边顿了顿，喇叭的声音变得响了两分：

“你什么意思？”

“最后的这批【山雨欲来】导弹，你要留下，我不信你。”

贾咏冥轻弹剑身，尖鸣大作。

“你……”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第三个呼吸……

“跳伞！撤！”

嘭，嘭，嘭，嘭……

三十架没有编码的黑擒战斗机盖打开，向四面八方弹出一个个黑点，降落伞逐个张开，飘飘缓缓坠地。

贾咏冥顺着一个降落伞落地看了过去，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将目光投到依然漂浮在高空的三十架黑擒，剑尖微微一动。

夜已深。

粘稠的夜色搅得周遭无比浑浊，呼一声一缕雪花从地上溅起。明明是无边的黑夜，却突然一沉，一白。

以那银剑为圆心的数公里半径内，突然丢失了色彩。

一道浓烈的灰白色如从毛笔尖冒出一样，在那球型中一扫，如那诗人画师对酒当歌后，笔墨四溅。

【离，泼墨】

那道黑色的身影，似是很快，也是很慢，似是转了一圈，又像是没有动过一样。

只一剑。

三十架S级别的大杀器。

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

夜。

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海浪声，沙沙作响。

高空中蔓延着诡异的黑雾，时时刻刻像是有异物飞过。

反观，漆黑的海底下，一片沉寂，似是了无生机。

【罗刹南海】

地平线上，逐渐亮起几滴闪光，慢慢扩大。

海风吹拂，三百架十万吨级别的运输船队缓缓从地平线处使出，吃水极深，浪花涌动。

船顶的探照灯缓缓转动，将方圆十数里的海域照得通量。

值夜班的船员百无聊赖地走到甲板上，用火机点了一支烟，站在船头上吞云吐雾。

他像往常一样，打量着周遭的景象，履行着合约里的“肉眼检测”，“肉体感受”的任务。

天空，一如既往的吓人，海面，一如既往的平静。

全智能化的运输船，是没有什么体力活的。走了不下十次的航线，早已让他心生烦闷，甚至连第一次差点把他吓趴下的空中黑雾，此刻都不让他觉得危险了。

他甚至觉得奇怪，上船必买的那份高额的保险，究竟保的是什么。

一根烟抽完，弹入海中。

一下子火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惊无险，又到两点……”

船员伸了一下懒腰。

手不小心嘭的撞到了身后的铁柱上。

他咦了一声，惊奇地回头，口中喃喃道：

“这柱子，这么近吗……”他揉了揉眼睛，“是睡懵了么？”

话一讲完。

嘭一声，一根铁钉从柱子里弹了出来。

海员轻一皱眉，刚把头伸前一丁点，就又撞了一个眼冒金星。

“这……”

他一定神，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那根柱子，在向他靠近！

“不对……不对……”

他环视四周，瞳孔猛烈收缩，惊惧之下口中吐出一句救命，疯狂地往传达室跑去。

嘭，又一颗铁钉飞出。

嘭，又一颗。

那精钢的船身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个凹点，然后是第二个凹点，啪的一声，现出裂痕。

同一时间，一道诡异的海风吹过。

只听得啊的几声惨叫。

那十万吨级别的轮船，突然从四面八方不可思议地收缩，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力，将那轮渡，一瞬间像易拉罐一样压成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球。

海浪，依然沙沙。海面上，没有了灯光。

三百个极重的铁球，逐渐沉底。

……

电话那边，是滔滔不绝，劈头盖脸的痛骂声。

太子基的脸色很黑，嘴上的语气，却是恭敬到极致：

“林老板，这件事造成的损失，义兴堂全揽了。”他顿了顿，“但你要理解，现在罗刹海那条航线，已经是动荡到不能进入的局面了，缺货的，也不只是我们一家，你说是么？”

那边的人骂了半个小时，气本就已经出够了，听了太子基的回话后，也借着这个台阶说道：

“罗刹海的航线，我们很快会解决的，下不为例！”

啪，电话直接被挂断。

太子基黑沉的脸没有变，嘴角有一点抽动，手有一些抖，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立即就恢复如常，转过身去：

“确认好了么？那帮少爷小姐们的延期派对，在哪里？”

高瘦的骷髅头丧钟穿着一身服务员的礼服，点了点头：

“九龙城，中环，迎宾大酒店，九十九层，宴会厅。”

“进去的手段搞好了？”

“没问题的。”丧钟目无表情，将全息报告按在桌上：“看来，罗刹海航线的堵塞，确实影响九龙正常运作了。企业主们要解决这件事的心思，是认真的，派出的后辈人物，都不简单啊……”

太子基冷笑一声，说道：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于那些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少爷小姐们，航线生意什么的，关他们屁事咩……”他顿了顿，“若不是那帮老头丢了一颗蜜糖出来，哪有这么积极……”

丧钟微微一动：

“蜜糖……？”

“那帮老头说了。”太子基眉目一冷，“【会议】中，空出了一个代表席，哪家人的后辈能从【罗刹海】须臾域里把【开沧剑】带回来，哪个就可以领先同僚，补上那一席。”

丧钟瞳孔颤动：

“怪不得……”

太子基一边翻动丧钟带回来报告，一边喝茶，脸上是一股不屑：

“你做这报告的时候，肯定觉得十家起码有八家的后辈抢着要进【罗刹海】，是吧？”

丧钟点了点头。

“我用命跟你赌。”太子基冷笑道，“这帮人，现在每一个都在观望中，下定决心要进去的，不超过两个。”

“为什么？”

太子基关上电脑，苦笑着摇了摇头：

“齐家那个小祖宗没开口，哪个够胆轻举妄动……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