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擎手上的黄色光球在查尔斯眼前摆动了两个来回：

“为什么用离魂玉出来，记得吗？”

查尔斯紧皱眉头，似是两侧神经在剧痛：

“具体，想不起来了……”

黄擎看了看坐着的五个人，耸了耸肩，手掌张开了一份，黄色的光球开始旋转：

“有朦胧的感觉么？”

“有……危险，致命级别的危险。”查尔斯呼吸逐渐加快，“对了，对了，不用离魂玉，我就死了，胸口，胸口被插了一把匕首！”

“什么匕首！”黄擎贴了上去，立即追问道。

“记不清了……记不清了……”查尔斯不断摇头。

黄擎一皱眉，将手上的光球打进了蓝色的液体中，口中的语气略带催眠：

“不要想着记忆，跟记忆无关，回忆起感觉，回忆起临出来时的感觉，气息，任何一丁点线索的可以，想，想，想……”

须臾域之间，有着几乎不可解构的众多隔阂。而这些隔阂，大多是围绕人脑记忆而存在的。

非常规镇压完成，强行在個体未完成须臾愿前使用道具打断进程，不仅过程中获得的内息相关物件无法带出，身上的内息结构被摧散一部分，甚至连过程记忆都会大概率被批量重置。

这条隔阂，使得人类无法通过批量多次，浅层的试探进入，来精确确定未知须臾域内的运作情报，因为每一次进入，要想真正带出极有意义的成果，则有且只有镇压主须臾愿这一条高难度的路线。

查尔斯双瞳逐渐迷离，黄光透在蓝色的液体中，逐渐从耳朵两侧渗了进去。

“黄擎，他毕竟是我们弗里曼家族的人，你做事手段注意一点。”罗根拿下烟斗，警告了一声。

“无问题，弗里曼总裁。”黄擎举起了右手，“我的手法很温和，少爷安全得很。”

“匕首，胸口痛……”查尔斯开口道。

上首的五人几乎都有点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

倒是黄擎咦了一声，静静地听着。

“不对……不痛了，半秒钟就不痛了……”查尔斯整个人不断地在发抖，眼珠子不停地在打转，“刀口上是麻痛……临死前，我动不了，全身内息都停滞了……”

金黄色的光嗖一下消失，查尔斯垂下了头，蓝色液体隐隐作亮。

寂静无声，在场的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同一时间确认了事情的性质。

宁永孝手中的纸张被抓了一个折痕：

“看到了吧，多此一举……”

林永年看了黄擎一眼，说道：

“你是总指挥，你说一下当前的判断吧。”

黄擎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刀口上有毒。但查尔斯好歹也是二段近三段的内息高手，能完全麻痹其内息的药物，就算只是一秒都好，都是极其高深的科技……”他顿了顿，“这九成九的概率，不可能是【罗刹海】世界的产物。”

“你讲结论。”宁永孝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是无边杀意。

“是须臾行者间的互杀。”黄擎说道，“如果我们排除内斗，从连续三个来看，应该就是有极专业的超一流高手混进去了，纵使少爷和小姐们不少都是压着四段的须臾压制域进去的，在这种超一流的高手面前，都不够看。”

“仍然是……无法排除是内斗啊。”林永年说道。

“这种重要吗。”宁永孝扯下了驳接在他身上的医用导管，“现在我细佬死了，明确不是【罗刹海】土著们的手段！无论是内斗也好，不是内斗也好，我都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阿孝……”

宁永孝抓起吊瓶摔在地上，一地碎片：

“林轻是你家的人，你不去找，我自己去找！”他顿了顿，“我只讲一次，宁家上下，要资助林轻进【罗刹海】，阿仁，不能白死。”

……

罗刹海，犄角岛北向。

红帆高挂，比一般福船大了一个号码的【天芝号】，伴随着四洒的浪花，卷席而来。

两侧炮帘铮亮，四张明帆直挂长空，高翘的船头上，隆正桐与陈芝彪一左一右，眺望着远方。

这艘船上没有配满的战员，上上下下不足一百人。

此刻，所有人都在埋头干活，船上却蔓延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龙哥，大后天李延机就与红毛鬼在九龙港会面了，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阿彪吞了一口口水，举起了望远镜，扫视着四周。

隆正桐没有答话，只看了眼船上的沙漏和日冕。

“不能再往这个方向了。”阿彪语气强硬了一些，说道，“我们已经偏离了贸易航线三十海里了，再往深处走，就是【罗刹角】了，是禁地。”

“禁地？”隆正桐问道，“谁规定的？”

阿彪楞了一愣，一时半刻也答不出来：

“也……也没说谁规定的，我刚来南海的时候就听闻了，那边几千平方公里内，没有理由的航海事故多得惊人，而且，南边那帮信天母教的那批人也说过，那边……那边不是很干净。你知道的，那帮人神神化化的，什么东西到了他们口中，立马就变得更加的骇人。久而久之，大家就约定俗成了一方‘禁地’了。”

“你没试过进去？”隆正桐问道。

“没有……”陈芝彪看了隆正桐一眼，“人影没多一个，去了找不自在么？”

“怕鬼？”隆正桐看了眼前这个肌肉男一眼。

陈芝彪看了看远方，海平面上是非常明朗的，一点诡异的气息都没有。

他吞了口口水，说道：

“老实说，是有点瘆……”

“南海怪事日日有，砍不死的红毛恶鬼你都见过，真有鬼又算得了什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阿彪摆了摆手，“要说真有什么，倒没什么可怕的，但我听闻的事故，几乎全部都是消失都毫无痕迹，大多数情况下，连碎木碎帆，都没见飘出来过。你明白不，是这种没有底的感觉，很瘆人。更何况，还有恶怒海……”

“没有东西，飘出来过……”隆正桐重复了一次这句话，“那是什么？”

“什么？”陈芝彪顺着隆正桐的手指看过去。

天空中突然乌云飘过，压住了悬挂在当空的正午炎阳，立即就有一股冰冷的氛围笼罩着南海。

船上的十来个水手同时间咦了一声，哗的一下炸了开来。

在那目力所及的不远处，水花溅起涟漪，圆圈一周一周地散开。

圆心处，先是跳出一抹绿光。定睛一看，是一条十几米长的断裂船杆！然后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每跳出一道绿光，就多一个逐渐扩大圆圈。只是一个不留神间，眼前的整片大海，全是乱七八糟的大漩涡！周遭，是数之不尽的船只碎片。

海况，竟在瞬息之间变得无比凶险！

阿彪脸色大变，挥动手中帅旗：“上明帆，开晶石动力！稳住船心，不要硬退，稳住位置！”

隆正桐站在摇晃的船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冲过来的绿气，眼前的瞳孔芯片开始涌动，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色：

“好凶险，路径似乎不是完全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