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应付好了这必须要在此事上参一手的陈芝燕后,大磡岛的主堂室就静了下来。
“龙哥,派贴这件事,我去办没问题。”陈芝鹄顿了顿,“应付一下芝燕让她也跟上,都是小事。但是,我却没有本事保证来的人一定去香帅营的多。你如何能在那几位金主面前胯下这么大的口气?”
“阿彪跟朝廷的关系,那几帮人都知道的。”隆正桐沉吟了片刻,“这一样的圣旨在我们手上,信服力本来就要比姓林的要高。”
“若单是这样,恐怕不够……”阿彪接口道,“香帅营那边,近一两年来跟朝廷的交往,比我们要密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们这陈年老将,怕是放不上台面……
“这若不够。”隆正桐说道,“我们就加多一钱药。”
他说着,从木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了最近处的海芝帮密报,说道:
“去金陵之前,我就吩咐下去了。如今,这事情,有着落了。”
鹄彪两人看着密报,脸上是不解,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是何物?”
“记不记得半月前我们攻打李旦的犄角岛时,跑丢的一个李旦的亲兵?”隆正桐问道。
陈芝彪一愣:
“是那用【闾山道法】变成恶鬼的那三兄弟中的一人?”
说到这里,陈芝鹄的表情已经有些明晰了,抬头问道:
“可是……有公子李贤的下落了?”
隆正桐点了点头:
“没错,李旦藏了几年的儿子露头了。”
陈芝鹄沉吟,问道:
“人,怎么找到的?”
隆正桐点了点头,打开密报,说道:
“犄角岛那逃脱的三兄弟之一,一直没有脱离我的掌控,前前后后我吩咐阿猴用了近八十个人一整条线去跟踪。”他顿了顿,“这家伙本来也是够谨慎的,一直都不肯暴露行踪。直到是前两天,才终于是忍不住要报仇的心,上九龙港找李贤去了。”
“这一暴露,李贤公子就是我们的了。”
“确实,李旦本身势力盘根错节,被封为海将军也是因为多年与朝廷的交往,若李贤公子肯站在我们这边,来我们这边的人,肉眼可见的会大增数倍”陈芝鹄沉吟片刻,说道,“只是……怕这李贤公子,不一定肯来啊,毕竟我们是屠了整個帅营的……”
几人盯着这情报,都没说话。
“重点是人我们已经找到了。”隆正桐说道,“来与不来,屁股站在哪边,可不由得他。”
……
是日。
九龙港,午后。
红灯笼光如绸,穿过每一寸锦绣舞台。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幽幽曲声,绕梁三日。
“贤公子赏,吊钱百串。”
台下听戏的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几位坐在前排的老板不约而同地哂笑起来。
“贤公子再赏,白银百两。”
这台下纷纷一愣。
“贤公子三赏,黄金百两。”
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贤公子四赏,黄金千两,请花魁上楼一聚。”
众人已愕然,然后迸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千金买笑,不外如是。
……
两个穿着淡灰色布衣的男子坐在窗台旁,午后的烈日从窗檐透了进来。
那浓眉大眼的汉子放下茶杯,细声说道:
“好大的排场啊……这李旦说是藏起了自己的儿子,这翻阵仗,是想找不到人都不行。”
隆正桐摇了摇头,说道:
“恰恰相反,若不是这人顶着一个北来的富商的头衔,如此高调地在九龙港做生意,怕是不会这么多年无一人找得到他的足迹。”他顿了顿,“隐于市,藏得极深。”
陈芝彪微微一动,看向了二楼的厢房:
“既然这样,就别让他跑了。”他顿了顿,“他就在上面,我们动不动手?”
隆正桐看了四周一眼,沉吟不语。
陈芝彪把茶水全喝光:
“单就那几个护卫,跟没有一样,把人拐了他都没有知觉的,你都根本不需要来。”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
隆正桐用手轻轻一挡,顺势就叫了小二送过来了两份茶点:
“先别动,这里不只我们要抓人。”
陈芝彪微微一惊,重新拿起了筷子,假装无事地继续吃饭。
隆正桐的目光游动,心中默默庆幸,若不是自己多留了一个心思自己亲自来,事情怕是要麻烦得多。
阿彪一边吃,目光一边扫视整座戏楼,细声地问道:
“是那外面卖冰糖葫芦的?”
隆正桐没说话,心情依然非常警惕,甚至连话都没有开口说。
“那送水的小二?”
隆正桐用筷子点了点茶水,在桌边画了一个指向东北方向的箭头,然后给了陈芝彪一个绝对要小心的眼神。
两人借着戏曲再开的铜锣响声,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往远处投去。
在那戏台的左侧,坐着两个默不作声,非常不起眼的人。
尤其是其中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更是平凡到了一种可以说是惊人的地步。一混进人群,相貌,呼吸,神态,动作,甚至气息都立即化成了与普罗大众一般,毫无二致。
若不是前世与这两人在某个大战场上交过手,留下过极其深刻的记忆,即使是多次的碰面,连隆正桐怕且都认不出人来。
林家的清凛队,清风,朗月,两位杀器。
隆正桐沉吟:
林家,竟然瞒着所有人,多送了两个保镖进来。好大的手笔……也像是林永年那老狐狸谨慎的手段。
隆正桐做了一个手势,领着陈芝彪走出了戏楼。
走出了两条街远,两人才找到了一间豆浆铺坐了下来。
“要……要如此谨慎?”陈芝彪问道,“南海,有厉害到这种程度的人?”
“打起来,也并不是说打不赢,那两人的触觉是有些异样的灵敏。”隆正桐顿了顿,“只是这里是九龙港,动静太大,把【镇察司】的人惹来了,说不定李贤公子,我们带不走。”
“他们,也是来带走李贤公子的?”陈芝彪愣了愣,“这么巧?”
隆正桐沉吟,心底一沉,喃喃道:
“若只是巧合,那倒还不需要这么谨慎。”
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戏楼:
“怕就怕在,这两个人,是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