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东大院只做库房使用,几乎没人居住,贾琮轻易越过层层院落,最后翻上东大院院墙,四下查看。
这内院院墙高度一丈不到,矮的地方只有六七尺,贾琮身手敏捷,翻越之时没发出半点声响。若是外墙则万万不能了,外墙高度两丈开外,非人力能越。
见夹道尽头走来一队巡夜婆子,提着灯笼,贾琮忙缩身紧贴在墙头,藏好身形,灯笼光线暗淡,如不举起来,很难发现墙头趴了一人。
距离越来越近,贾琮看到为首一人正是当初观看自己演武的护院武师的老婆,雷横家的。心中大感刺-激,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等她们走过,才翻下墙往梨香院后身摸去。
忽想到不对,梨香院背靠大街,其后院院墙就是外院墙,绝对翻不过去,得从侧面翻。
这时忽见远处又有灯光闪烁,从周瑞院子前缓缓过来,贾琮不及多想,略微助跑两步,脚尖在粉墙上一蹬,已跃进梨香院中。
落地发现,却是马厩,还好此时夜已深了,四下无人。
这梨香院其实是并排的三个小院子组成,大约十数间房屋,目前自己正处在中间这个小院,是下人居处以及马厩所在,另有一门通街,此时门房内还有灯火,几個小厮、管事正聚在一起谈笑饮酒。
薛姨妈并宝钗住在西侧院落,东侧应是薛蟠居处。贾琮顺着墙根,悄悄往西侧摸去,此时院门已锁,只得翻墙而入。
又怕惊动门房,不敢助跑起跳,便轻轻踩在马厩栏杆上,悄无声息翻上院墙。
住了这么久的深宅大院,贾琮对建筑布局已相当熟悉,这个小院两进,外面必然是婆子、丫头住所,里面才是薛姨妈等主子并贴身大丫头的住处。
贾琮躬着身,踩在墙顶上往里走,摸进内院,见一片漆黑,显然已熄灯就寝,只有西厢房还有微光透出。
心中盘算,薛姨妈必定是住正房,宝钗要嘛就是和薛姨妈一起住正房隔间、碧纱橱之类的地方,譬如贾宝玉便是和贾母一起住。要嘛单独居住,必然是住西厢房,自古有“有钱不住东厢房”的说法,宝姐姐不可能去住东厢房。
况且以宝姐姐成熟稳重、大方自主的个性,也不大可能和薛姨妈同住,她可不是没断奶的贾宝玉。
想明此节,贾琮便顺着院墙,轻手轻脚绕过正房之后,往西厢房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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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夜深了,该安歇了,明儿再看吧。”莺儿见宝钗又独坐灯下,看着一张纸笺发呆,不用说一定是琮三爷写的蛤蟆诗,这等情景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宝钗幽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先去歇着吧,不用管我,我略坐坐便歇了。”
莺儿知道自家小姐素来主意极正,说一不二,连太太都劝不动,也不敢强,更别说自己了,便叹了口气在外间候着。
宝钗呆呆看着手里的诗句,叹道:“琮哥儿,若你我不是生在豪门贵族之家该多好,我便是舍了一切跟你去了也不悔,如今却是不能了。唉,琮哥儿……琮哥儿……”
最后两声呼唤极低极轻,但在静夜中听来,却分外清晰,只觉一缕柔情,千回百转,缠绵悱恻,让外间的莺儿也有些惊心动魄。
“宝姐姐、宝姐姐,你在叫我吗?”宝钗正暗自神伤,忽听窗外有人轻声回应。
宝钗猛地惊醒,这不是贾琮的声音是哪个?难道自己幻听了不曾?
外间莺儿也听到了,忙跑进来,打开窗户一看,果见贾琮穿着劲服,站在窗外,面带微笑。
“琮哥儿,你……你……”宝钗差点晕倒,好在莺儿扶着,忙捂着嘴,若是让人发现,贾琮和自己的名声就全完了。
贾琮无声一笑,按着窗沿便跳了进去,低声道:“小弟特来给宝姐姐请安。”
莺儿先是一惊,又觉得好笑,琮哥儿半夜三更摸过来请哪门子的安?胆子真是比天还大。忙扶着自家小姐坐在床上,又去关好窗户。
宝钗已回过神来,跺脚道:“琮哥儿,你要死了。半夜三更跑来干什么?要是叫人知道,你我还活不活了?”
贾琮嘻嘻一笑,道:“小弟听得宝姐姐召唤,故而冒死夤夜前来。宝姐姐放心,凭小弟的身手,在这府内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断不会有事滴。”
“呸,谁召唤你,自作多情。”宝钗被他偷听去心声,忍不住霞飞双颊,嗔道,“还不快回去。”
贾琮摆摆手,让莺儿出去,一屁-股挨着宝钗坐下,道:“方才听到有人唤‘琮哥儿、琮哥儿’,我以为是叫我,没想到是误会,嘻嘻。”
宝钗见他坐过来,忙挪开了些,急道:“琮哥儿,你也太胆大妄为了,趁现在没人发觉,快快回去罢。”
“宝姐姐以为琮是闲极无聊,学那采-花大盗,跑来夜探香闺么?此来实有肺腑之辞要面陈与姐姐。”
贾琮见宝钗似已梳洗罢准备就寝,只着雪白色丝绫中衣,外披了一件嫩黄色小夹袄,云鬓松散,脂粉尽去,如清水芙蓉,不加雕饰,尽得风流。
宝钗又羞又窘,她素来端庄自持,什么时候这般衣衫不整见过男子,忙拉着衣襟背过身去,啐道:“这深更半夜,你跑到我房里来说什么……什么浑话。有什么话明儿不能说?”
“我也不想当夜猫子,可宝姐姐白日里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情样子,我可真真是多情反被无情恼了。”贾琮叹道。
“呸,什么多情、无情的混账话,你好不知羞。”宝钗嗔道,心儿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口里蹦出来,琮哥儿究竟要干什么。
贾琮探手过去握着她香肩,只觉触手处温润滑腻,宝钗轻轻一颤,却没挣扎。
贾琮心中大呼要命,宝姐姐肩膀都这么诱人,要死了要死了。忙深吸了口气,压下绮念,低声道:“我已尽知宝姐姐所顾虑为难之处,此来只想告诉姐姐,琮此生不管刀山火海、千难万险,必要娶宝姐姐为妻,若不能够,死不瞑目。”
宝钗身子一僵,似被施了定身法,缓缓转过身来,剪水双眸中早已蓄满眼泪,颤声道:“琮哥儿,你……你前程远大,我不值得你如此。”
贾琮忙将宝钗搂在怀里,额尖相抵,轻声道:“宝姐姐,你值得。从我醒来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若不能和你在一起,便是当了皇帝,我也不开心。”
听着贾琮情话不要钱一般撒出来,宝钗心中像是被灌满了蜜,全身上下被浓浓的幸福感充斥,好像身在云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身子不觉已软倒在他怀里,轻轻叹道:“琮儿,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明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