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皱眉沉思半晌,道:“不管鞑子如何取舍,现下首要之事是与奉天取得联系,一来获知城中情况,二来可鼓舞守军士气,三来也可协调作战部署。”
牛继宗点头道:“琮哥儿的意思是?”
“若世叔信得过,琮愿亲率小股锐士,往奉天查探,寻机与城内取得联系。”贾琮道。
“好!我便派两个熟悉路途的本地士卒与你,切切小心。”牛继宗沉声道。
“世叔放心,我不过带一二十人,只走偏僻小路,谅鞑子不能察觉,即便撞上几个探马,杀了便是。”贾琮笑道。
“你准备何时出发?”
“天黑便走。”
傍晚,燕双鹰便带着明垚、李可并其麾下200余名焕然一新的士卒赶到。
贾琮老实不客气将其收入麾下,编为一营。
明垚、李可二人吃的、穿的、用的、骑的都是贾琮供应,活脱脱被包养的样子,哪里还敢有意见,都乖乖听命行事。
吃过晚饭,贾琮开始点将。
“王飞、解辉、雷泰,你三人点几個可用的人手,随我走一趟。”
“卑职遵命!”三人领命而去。
“大人,我兄弟二人愿鞍前马后伺候。”明垚、李可两个败军之将,急欲立功,忙请缨道。
贾琮笑道:“我不过是去探探路,又不是杀敌,去这么多人干什么,你们前些日子吃了些苦,先养养身子,后面有的是大战。”
二人苦笑而退,什么时候了,还养身体,不过贾琮麾下确实伙食不错,一个个吃的满面油光。
在本地士卒带领下,贾琮等人骑马直出城门,一路往东北方向,经虎皮驿后,便不再北上,转而向东,饶了个大圈。
从奉集堡和散羊峪堡之间穿过,直奔浑河下游,因是冬季枯水期,便寻了个浅窄之处涉水而过,钻进奉天城东北面的山区。
贾琮不惜绕远路也要钻进山里,只因奉天四周都是一马平川,若被发现,极难脱身,只有东北面有片丘陵山区,可容藏身。
次日傍晚时分,贾琮站在棋盘山上,透过千里镜已能遥遥望见远处耸立在平原上的雄壮城池。
城外绵延数十里的营寨,将奉天四面围住,风雨不透。
无数攻城车辆载着鞑子,四面八方潮水般涌上城头,一浪高过一浪。
奉天城六七丈高的城墙,如亘古长存的巍峨峭壁,始终屹立浪头,岿然不动,任由浪头冲击,只溅出无数血花。
城墙上早已点起火把,按这些天的惯例,不管白天黑夜鞑子都会拼命攻城,他们兵力充沛,可以轮换,而守军有限,这是疲兵之计,就看谁先顶不住。
果然,一波撤下去,下一波无缝衔接,又往城头扑来。
杨雄三天三夜没合眼,眼睛通红站在城门楼里,密切关注着局势,恨不得把眉间第三只“眼睛”也睁开。
“传令,抽调两万民壮上城协防,把白天的民壮换下去。士卒也轮换下去歇息。”杨雄冷声道,这些天他早已在城中组织了好几万民壮协助守城。
城中百姓都知道鞑子有屠城的习惯,故而也是拼命死守,鞑子虽凶恶,准备也充分,但一时竟攻不下。
杨雄又连续下达指令,部署夜间守城事宜,方才略略松了口气,夜间的攻势总比白天稍微缓和些,白天既然守住了,夜间应该也没问题。
唯一担心的是士卒们的精神体力还能坚持几天。虽说已经分为两班日夜轮流守城,可是攻城压力依旧太大,十几天下来,几乎已成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支撑。
忽见门外窜进来一个身穿蟒袍、腰系玉带的少年,带着一丝讨好地笑容,道:“杨总兵,你叫我以逸待劳,如今我都待了十几天了,我看鞑子都没什么力气了,也该我上阵了罢。”
杨雄顿觉头疼,战事本已焦灼,还有个大麻烦在城里,只得摇头哄道:“时机还不成熟,殿下再耐心等两天。”
孙炽耐心早已消磨殆尽,每日间听到战鼓雷动,喊杀四起,早就心痒难耐,当下摆出钦差的款儿。
皱眉道:“杨总兵,我乃钦差辽东宣慰使,哪有士卒在前厮杀,我在后享福的道理。今晚我就要上城与将士们并肩作战。”
杨雄哪里吃他这一套,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冷喝道:“来人,送殿下去歇着。”
话音未落,呼啦一声,冲进来数十铁卫,个个面无表情,把孙炽并几个王府护卫围着。这些人都是杨雄的心腹亲兵,只从军令,管你是什么天潢贵胄。
“大胆!”几个王府护卫顿时拔刀出鞘,将孙炽护在中间。
孙炽忙止住众人,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如今鞑子攻城正急,他岂敢和总兵大人动武?这点大局意识他还是有的。
忙陪笑道:“杨总兵,您老担心小王的安危,小王何尝不知?只是小王从小习武,不说万夫不当,百夫不当之勇是有的。
您若不信,待我上城露一小手,若不入您的眼,小王二话不说,立马回去歇着,再不上城来搅扰,如何?
若您这点面子都不给,小王好歹是个皇子、又是钦差,便站在这,看谁敢无礼!”
杨雄皱了皱眉,不胜其烦,叹道:“殿下勇武,老臣早有耳闻,只是刀枪无眼,若伤了殿下,臣岂不是死罪?
且即便臣让殿下亲手杀敌,城里现在是一副多余的甲胄也无……”
孙炽眉花眼笑,道:“这个不劳老将军费心,小王既要打仗,岂能没有准备,来人,披甲!”
门口顿时进来几个护卫,各自解下背囊,取出一件件头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
顷刻间,孙炽已穿戴完毕,一身金甲闪耀,骚气十足。
“将军看我这身内造鎏金百炼精钢兽面吞头铠如何?”孙炽得意地转了一圈。
杨雄苦笑:“内造铠甲自然是极品,可殿下切记只能晚上穿着上阵,白天万万不行。”
“这是为何?”孙炽疑道。
“任谁看到这身铠甲,岂有不知此人身份之高贵的?岂有不拼死上前搏命的?”杨雄叹道,这种找死的铠甲,除了你也没人敢穿了。
孙炽尴尬一笑道:“老将军放心,我白天不穿便是。”
说完跨出门去,忽回头道:“老将军,且看本王杀敌!枪来!”说完接过长枪,顺着台阶,便上了瓮城城墙,与正在攻城的鞑子厮杀在一起。
“快去护着殿下!但有闪失,皆斩!”
杨雄忙追着众王府护卫并亲兵们出去观阵,心中已打定主意,不管孙炽有什么武艺,让他过过瘾就撤下来,省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