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骤闻妙玉出事,贾琮一惊,喝道:“说清楚!”
“是。今日妙玉师傅与林家奶奶一同去西门外牟尼院拜佛,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一伙强人,不由分说就将妙玉师傅的车驾劫走了。”
旺财素知贾琮的性子,但凡涉及姑娘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忙一口气儿说完才敢换气。
贾琮听说傅秋芳也在其中,问道:“傅姑娘呢?”
旺财道:“贼人只劫了妙玉师傅,傅姑娘受了些惊吓,已被随行婆子送回府里了。”
贾琮钢牙咬碎,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难道妙玉命中必有此劫?因喝道:“这是何时的事?”
“半个时辰前,小厮见强人势大,忙飞回来报信。”旺财道。
贾琮眼中杀气四射,一甩大氅,快步出去,口中喝道:“传令,点一队亲兵。”
“是。”
“琮儿……”凤姐儿等人忙道:“你还在丁忧,不如派人出去寻访罢?”
贾琮早去得远了,挥了挥手,一言不发。
“爷,咱们去哪?”杜大鹏早已整顿好一队亲兵,躬身候命。
贾琮微一沉吟,喝道:“有方,速派人查访,若有所得,不必候命,务必先确保妙玉的安危!”
“是。”温有方忙领命飞马去了。
“来人,拿我的帖子去五城兵马司,命裘良速速派人出城寻找,找到了人爷重赏。”
“是。”又有亲兵飞马而去。
贾琮翻身上马正要出门,忽见完颜姐妹劲装结束闻讯出来,并带了几个女真汉子,曾随贾琮赴山东平乱的纳兰突也在其中。
“大哥,我们和你去,咱女真好汉最擅寻踪觅迹,强人既多,又有车马,绝无可能瞒过他们的眼睛。”完颜珊道。
贾琮喜道:“好,险些儿忘了你们!跟我走!”说完一拨马缰,冲了出去。
“走!”完颜姐妹也忙上马,跟着驰出。
宁荣街在城西,距离西门不远,路人见贾琮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纷纷让道,片刻就飞马出了城,沿着官道,直扑牟尼院。
行了一阵,随行的小厮指着前方岔路口,大声道:“爷,妙玉师傅就是在这里被劫走的。”
贾琮忙催马上去,见地下脚印、马蹄、车辙纷乱,哪里看得出名堂。
完颜珊忙命手下勘察现场。
正忙乱间,路旁上来一个小厮,被亲兵拦住,只得扬声道:“大人可是贾少保。”
贾琮道:“我就是,有何话说?”
小厮忙跪下,道:“回少保,今日敝家太太也去牟尼院上香,路过时远远见强人劫道。
听说是少保家的亲眷,特命几个小厮悄悄尾随,又命奴才在此处等候搜寻的官军,好指引道路。”
贾琮大喜,道:“贼人何往?!”
“往那条小路去了。”小厮指了指西北方一条小路。
纳兰突等人勘察了一番,也回来点头,道:“是那边。”
贾琮忙喝道:“铁头,带人先去!不管是谁,给我砍了再说!”
“是!”杜大鹏忙带着人循路赶去。
贾琮看着那小厮,道:“你家主人是谁?”
小厮道:“回少保,敝主是户部山东清吏司郎中杨老爷讳天成,因常在家说起少保与冯部堂交情深厚,故太太得知此事,忙命小的们效力。”
贾琮点头道:“好,替我拜上你家老爷,回头必有补报。”说完双腿轻夹,健马放开四蹄,腾云驾雾般冲上了小路,完颜姐妹忙招呼随从跟上。
片刻赶上了杜大鹏一行,见其正在岔路口与一人说话,贾琮因拨马上前,道:“何事?”
杜大鹏忙道:“这人说是户部杨大人家仆,特在此地等我们指引道路。”
贾琮目视纳兰突,见他查勘后点头道:“没错,是这边。”因点了点头,暗赞杨家太太心思细密,是个贤内助,忙又带人赶上。
一连驰出十余里,过了两三个路口,每个路口都有人报信,确保贾琮等人不至于走岔了路。
“爷,前面山脚下有个别院!”杜大鹏道。
贾琮冷笑道:“进去看看。”
众人连忙催马如狂风般卷到,见门前有四五条大汉看守,见来人不善,忙喝道:“什么人!速速退去,这里也是你们来的地方?”
杜大鹏拍马上前喝道:“开门!我等进去寻人。”
“滚!这么没你们寻的人。”
“爷,车辙就在此处断绝,石板路上还有泥痕,车驾定在院里!”纳兰突大声道。
“杀!”贾琮想也不想,喝道。
“杀!”几个亲兵忙飞身下马,拔出腰刀将守门大汉砍翻在地。
杜大鹏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带人冲了进去。
“爷!这就是妙玉姑娘的车!”随行小厮忙道。
“给我搜!挡者杀!”贾琮面色铁青,垫步跃上台阶,直往仪门杀去。
杜大鹏等忙护着他进去,同时分出两队人马,沿着抄手游廊左右迂回,顿时惊起一阵喧嚣,十数个壮汉提着朴刀,从各处抢出来。
“什么人!竟敢擅闯黎大人别院!”
“给我打出去!”
“拿下!”
“啊!点子扎手!小心!”
“他们……他们不是一般人,并肩子上啊!啊!”
“快走!啊!”
众贼不过是寻常青皮混混,哪里是贾琮亲兵的对手,顷刻间被杀翻一地人,无不开膛破腹,残肢断臂,鲜血肚肠流了满地。
另有几个宅子里的婆子、丫头、小厮见此情形,早已吓得软倒在地,瑟瑟发抖不知主人惹了哪路凶神。
“说!你们劫来的姑娘在何处?”杜大鹏抬手提起一个丫头。
“在……在里面。”那丫头早被吓尿,牙关咯咯作响,指了指里面。
“带路!”
别院不大,里面正房内早听到喊杀声,黎超忙出来查看。
“是你!”贾琮冷冷看着黎超,如看死人。
黎超陪笑拱手道:“少保这是……”
贾琮快步上去,将他一脚踹翻,咔嚓几声,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痛得黎超蜷缩在地,只剩哀嚎。
砰!贾琮推开正房门,三两步抢进去,见妙玉神色惊恐,正坐在里间床上,泪痕宛然,衣裙倒还整齐。
妙玉见他进来,心中狂喜,忙站起身,唤道:“国公……”
贾琮忙闪身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你……没事罢?”
妙玉摇了摇头,道:“他刚想对我……不轨,你便到了。”
贾琮长长松了口气,心中大石头落下,忍不住挑起她尖俏的下巴,凝目注视着她清冷如冰雪的眸子,看得她脸颊绯红,才缓缓低下头,吻在她温润香软的唇上。
“唔……”妙玉又羞又惊,竟忘了闪躲,呆呆仰着头被他吻个正着,双唇相接,只觉一丝电流从唇间炸开,只觉全身酥麻,竟有些站立不稳。
贾琮很体贴地搂住她纤腰,直吻得她粉拳轻捶才松开。
“妙玉,今儿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否则我就算把黎超诛灭九族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贾琮抱着她坐到榻上,脸贴着脸道。
妙玉含羞伏在他怀里,道:“你不是在家丁忧么?怎么来的这么快?”
贾琮道:“我一听说你出事儿,还丁什么忧,你就是我最大的忧,便飞也似的来了。”
说着笑了笑,道:“这也是你平时虔诚礼佛积攒的功德,我就是如来佛派来搭救你的天兵天将。”
妙玉红着脸嗔道:“你又胡吣,仔细佛祖怪罪。什么天兵天将,我看你就是专门下凡坏人佛心的魔头。”
贾琮笑道:“妙玉,你这话是承认心里有我了么?”
妙玉被他灼灼目光盯得不好意思,忙低下头去,良久轻轻“嗯”了一声,声如蚊蚋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知羞耻,既是出家人还……还六根不净。”
“傻丫头,你本就不属于空门,谈什么六根清净。”
贾琮轻轻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笑道:“我想当日令师带你上京正为此故,正好成全咱的姻缘,让我助你脱离苦海。”
妙玉闻言嗤一声笑了,羞道:“王婆卖瓜,你倒好意思,我师父的意思我都不明白,你却明白了。”
“这就是慧根,你羡慕也没用。”贾琮笑道。
“呸,害人精。”
“好姐姐,你是我的。”贾琮紧紧搂着她,呢喃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上了你,直到今儿听到你出事,我真是……真是慌了神,比上回杀进皇宫平乱还紧张。
真怕……真怕你有个闪失,我即便杀再多人也无法挽回了。”
妙玉听他情真意切,心神激荡下,也忍不住轻声道:“我方才见黎超进来,也恨不得死了才好,只盼望你快快出现,没想到你真就来了,一定是菩萨听到了我的祈愿。”
贾琮在她白嫩近乎透明的耳垂上轻轻舔吮,大手忍不住探入她怀中,肆意摩挲,道:“好姐姐,你现在不会阻止我轻薄你了罢?”
妙玉嘤咛一声,好像被抽了混身的骨头,软倒在贾琮怀里,仰首在他耳边啐道:“下流东西,你早就想欺负人家了罢?”
“姐姐怎么知道?”贾琮笑道。
“从你让婵姐姐诓我的时候我便知道。”妙玉道。
“啊?什么时候?泡温泉那次么?”贾琮问道。
妙玉摇了摇头,含羞道:“你还记得你回我那个不伦不类的拜帖么?那时起,我便小心提防你这个连出家人也要调戏的混账。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儿。”
贾琮恍然,想起上次妙玉自称“槛外人”给自己下了个拜帖,当时楚婵自作主张给她回了一个。因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婵姐姐回的?”
妙玉娇嗔道:“难道我就那么傻,连男女字迹都不分?何况自那次后,婵姐姐时常来看我,岂非不打自招了么?”
贾琮笑道:“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既知道为什么还瞒着我。婵姐姐当时看了你的帖子,说你动了凡心,老实交代是不是?”
妙玉闻言登时面红耳赤,嗔道:“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不理你了,放我起来。”
贾琮知她脸嫩,忙赔不是,搂着她笑道:“好姐姐,你我都曾赤诚相见,有什么话儿不能说?何必忸怩,这里又没外人。”
妙玉期期艾艾地道:“你不是说……没看到么……”
贾琮笑道:“我虽没看清楚,可你都扑到我怀里来了,肌肤之亲更甚眼目所见矣,嘿嘿。”
“你……下流!我打死你这不要脸的。”妙玉又羞又恼,只把粉拳来打。
贾琮俯首在她唇上吻了一口,笑道:“回家让姐姐打个够,现在咱们先回,省得家里人担心。”
妙玉随他盈盈起身,踟躇道:“我……回去……怎么说……”
贾琮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就说妙主持要效仿观世音菩萨,肉身布施于我,度我脱离苦海,怎么样?”
“呸,你这没良心的,坏人修行还要来取笑。”妙玉恼羞成怒。
贾琮忙安抚道:“说笑一句,好老婆不许生气。回去我自会和宝姐姐她们说,保管你不受委屈。”
妙玉这才白了他一眼饶过了他。
贾琮携着她出来,看了地下的黎超一眼,道:“身为朝廷命官,强抢民女,恶贯满盈,把他扔进南司去,和蒋玉菡作伴罢。”
“少保饶命。”黎超听到南司二字,顿时不觉得痛了,忙声泪俱下哀求。
“说,你怎么知道妙玉的下落?”贾琮道。
“是傅试告诉我的,今儿的计谋也是他设的,他说先让他妹妹把妙玉姑娘约出来,又把时辰地方告诉我,方便我下手。”黎超毫不犹豫把傅试卖了。
妙玉脸色一白,这才知道人心险恶,看似端丽秀雅,一心向佛的林家姨娘竟如此卑鄙。
贾琮冷笑道:“好好,果然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放心,不让你一个人受苦。
来人,给温振传话,让他把傅试也一并抓了拷问。爷也当回苦主,告个状。”
“是!”
黎超还想求饶,早被人塞了嘴巴拖走。
妙玉略带担忧,劝道:“既然奸人功亏一篑,我也没什么损伤,不如大事化小罢,处置他们恐林大人和黛玉面上不好看。”
贾琮冷哼道:“此事不单害你,更是在捋我贾琮的虎须,我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只怕所有人都以为我成了没牙的老虎!”
妙玉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