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宝又想起之前的话题,问道,“对了,王爷怎么突然到了这?”
宝幢笑道,“来寻妹妹说几句话,原想着也不是外人,便没叫下人禀告,自己来了,所幸孙小圣鼻子灵,还真的循着气味直接找到了妹妹”。
孙小圣听提到了它的名字,立即吱吱叫了起来,十分自豪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薛宝宝,“……”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宝幢说着朝薛太太几人一抱拳,“薛太太,两位姑娘,我与妹妹说几句话,失陪”。
薛太太连连点头,“好好好,宝姐儿,你引着王爷去园子里走一走,倒还有几株梅花值得看一看的”。
待目送宝幢和薛宝宝走远后,林黛玉立即问道,“太太,七王爷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薛太太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一连声地念佛,哽咽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这富贵来得突然又突兀的,今儿见了七王爷,见着七王爷对宝姐儿那般和善又温和,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甄英莲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等薛太太走后,悄声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太太说七王爷对宝姐儿和善又亲和,你有没有总觉得七王爷对宝姐儿的态度实在是亲和得有些过了?”
林黛玉笑着去牵她的手,脸上漾起谈起偶像的光彩,“我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姐姐你放心,七王爷绝对是顶顶真诚善良的一个人!
他能如此亲近宝姐姐,是宝姐姐的福气,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和一只猴子就可以了”。
甄英莲奇道,“一个人和一只,猴子?你是说七王爷肩膀上的那只猴子?”
“是另一只猴子,姐姐,我听说动物最是能感知到人的善恶的,连猴子都知道七王爷是个好人呢……”
……
……
薛宝宝领着宝幢去了自己院子隔壁那个专门种植药草的院子,笑道,“我这里自然是比不上眉寿山庄的,但在这京城绝对也算是不错的了”。
“的确不错,皇宫里也空不出这么大的地方种草药”。
宝幢说着蹲了下去,指着脚边一株光秃秃的药草,问道,“这是什么?”
薛宝宝,“……”
这时候才刚开春,很多药草其实都是这种光秃秃的状态,偏偏这位眼尖,竟是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薛宝宝既然带他来看,自然就没有什么不能让他看的,就在他身边蹲了下去,伸手将他指的植株拔了出来,露出黑褐色的根茎。
根茎已经成熟了,饱满、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薛宝宝笑道,“这叫山独活,有散风清热、降气化痰的功效,是不久前才寻到的。
我一直想配一种能杀死细菌,治疗、抑制各种炎症的药,却一直配不成,有了这山独活,会极大地推进我的进度”。
她一直在寻找配青霉素的药方,只是这红楼世界中医疗技术落后,很多原料都找不齐,只能一直寻找替代品,且最好还得是常见且价格不贵的替代品。
其中山独活就是很重要的一种替代品,只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这种现代很常见的药草,她一直没找到。
所以,在解牛刀空间里发现山独活,她才会那么激动,且感恩。
不是宝幢,没有这山独活,她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在这古代配出青霉素来。
宝幢扭头看向她,妹妹好像很高兴,而且很明显地是因为他。
他今天做了什么?
他带她出宫了,让她见到了她挂念的家人,打听到了虞信的近况。
他亲自送她回家,又亲自来接她,叫她颜面生光,叫她的母亲感谢他,对他心生好感。
他还花了点心思,将时间卡得正正好,让妹妹最信任喜欢的林黛玉知道他是可以信任的。
是哪件事做对了?还是几件事都做对了?
宝幢心念急转,面上却还是一派清澈又纯澈的笑容,“极大地推进,也就是说就算有了这山独活,也还要许多功夫?”
“是也不是”。
薛宝宝叹气,“其实就差那么关键的两步了,山独活可以说是一步,另外一步,也许明天就有机缘寻到,又或许我一辈子也未必能寻到”。
宝幢笑着起身,又伸手虚扶薛宝宝起身,“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一辈子了,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也许,我就是你的机缘呢?”
薛宝宝,“……”
要老命了,这一笑,这一扶,绝对魅力值max,比蒋玉函扭腰低吟还要风情万种上一万种。
薛宝宝不自觉露出一个姨母笑来,小白骨精真的长大啦!
薛宝宝将药房就设在了院子的厢房里,当下就带着她养大的小白骨精去看她搁置了许久的青霉素半成品,又尽量用宝幢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宝幢显然从没想到还可以有那样神奇的药物存在,端雅的脸上异彩焕发,听得入迷又专注,不时追问。
他的思维发散又奇诡,问出的问题往往叫薛宝宝招架不住,恨不得立即来个度娘让他使劲问。
好容易,薛宝宝才勉强将制药的药材、原理和过程说清楚了,又道,“这片山独活才刚刚成熟,我也不知道加进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只能等有时间慢慢配置了——”
她说到这猛地抬起头,窗外,稀淡的夜色裹着浓雾侵袭,已是掌灯时分了。
薛宝宝,“……糟了!都这么晚了!你肯定赶不及回宫了!”
宝幢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笑道,“赶不及就赶不及,我又不是公主,难道还不能在宫外留宿不成?
你们家又不是没有客院,难道还能叫我睡大街不成?”
薛宝宝,“……你还是去你舅舅家吧”。
宝幢意外地好说话,“也行”。
薛宝宝赶紧往外走,“那快点,再迟就叫人非议了”。
其实这时候已经要叫人非议了。
宝幢一边随着她快步往外走,一边道,“可是我的话还没说”。
“……我是来与妹妹说几句话……”
薛宝宝想起他刚来时说的话,不由奇道,“你还真的有话要和我说?”
她还以为他就是随口说一说。
宝幢失笑,“自是真的有话和你说,还是很重要的话”。
薛宝宝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很重要的话?”
宝幢点头。
薛宝宝心头一跳,“是我哥哥——”
宝幢眸色微深,水雾浸染的夜色下却依旧温柔而和煦,“和虞指挥使无关”。
薛宝宝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宝幢冷不丁道,“是太子求母后,要纳你为侧妃”。
薛宝宝,“……”
这是什么神逆转?
“你什么时候见过太子?”
薛宝宝便将早晨在慈宁宫花园撞见萧训去看日出的事说了。
宝幢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子对母后说妹妹你端庄大方,气质宁和,单是与你说话便能叫人心情愉悦呢”。
薛宝宝,“……”
完全不觉得萧训是在夸她!
宝幢挑眉,“怎么?妹妹不想说两句?”
薛宝宝摆烂,“你不是说太后娘娘要收我做义女么,那我就给算是太子的姑姑辈了吧?太子总不能纳他姑姑进东宫吧?”
奶奶的,人家重生穿越的,那都是皇后、王妃的随便挑,怎么到她这就全成小老婆了?
这都是些什么烂桃花!
宝幢哑然失笑,“母后遣了人来说,已经回了太子,只你暂时也不方便进宫了,日后再说”。
薛宝宝惊喜,“真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萧训,我谢谢你!
宝幢竖掌喊了声佛号,凝目,“妹妹竟是如此不愿进宫陪伴母后么?”
薛宝宝,“……”
糟了,得意忘形了。
薛宝宝咳了咳,尬笑,“那怎么会?主要是山独活刚刚成熟了,我急着配药。
总不能把这些东西往慈宁宫带吧?估计立即就会被当成刺客抓到镇抚司去!”
宝幢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薛宝宝头皮发麻,馋着脸做小伏低,“大师,真的,真的,我真的不是不愿进宫陪伴太后娘娘,更不是不愿进宫给你做好吃的,这都是为了更伟大的事业!”
再一次地,宝幢在薛宝宝嘴角看到了那种让他很想摸一摸,甚至咬一口的甜甜的笑花。
他向来细致敏锐,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薛宝宝对自己态度又发生了变化。
比之元宵,她,好像和他更亲近了,原本被她单方面竖起来,挡在两人中间那层若有似无的膜似乎,又被她单方面地撤走了!
不自觉地,宝幢唇边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右边脸颊竟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来。
薛宝宝一眼扫见,大是惊奇,指了指他唇角,“王爷,你竟然有酒窝!”
宝幢懵懂摸了摸自己唇角,“酒窝?”
薛宝宝点头,“是啊,酒窝,王爷你刚刚笑的时候,就有酒窝!”
宝幢下意识戳了戳自己唇角,“酒窝?是什么?”
薛宝宝,“……”
也好想戳一把啊!
薛宝宝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手贱地去戳宝幢的酒窝,催着宝幢走。
宝幢嘴角的酒窝兀自不消,笑道,“既然如此,妹妹就不必送了,我改日再来看妹妹”。
薛宝宝尬笑,“急也不急在这一会,我还是送一送你吧”。
主要是如果我不送,说不定你就会被我妈截住了,留下吃个晚饭,然后再顺理成章地留个宿什么的,麻烦。
……
……
薛宝宝得了山不活,又不要像年节期间到处走亲访友,又不用进宫打工,开始没日没夜地鼓捣她那堆药草。
期间,王子腾的差事落定,留在了京中做兵部尚书。
薛太太十分高兴,拉着薛宝宝去库房选贺礼,她都搞死不去。
两天后,李家送了小定礼来,甄英莲的亲事正式落定,开始闭门绣嫁妆。
过了几天,王家宴客。
薛太太早就打了招呼,不想一大早到薛宝宝的院子就发现她还在折腾那堆药草。
薛太太只当她是一大早起来后又在折腾,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去洗漱打扮,咱们是至亲,要早点去的”。
薛宝宝蓬着头发连声打着呵欠,回头困意绵绵地看了薛太太一眼,就往她身上倒,“舅舅家宴客是今天?”
薛太太看着不对劲,疑惑问道,“你这是一夜没睡?”
薛宝宝的求生技能瞬间拉满,用脸蹭着薛太太的胳膊,死不承认,“怎么可能?我就是夜里睡不着,起得早了点。
要早点去舅舅家是吧?妈你先回去,我这就叫莺儿进来伺候洗漱”。
薛太太觉得她的样子实在不能叫人放心,又叮嘱了一番才走了。
薛太太走后,薛宝宝正在继续配药和倒上床之间纠结,林黛玉来了。
薛宝宝,“……”
行叭,乖乖洗漱打扮去吃席!
林黛玉却是比薛太太火眼金睛得多,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又是一夜没睡,气得又要打她。
薛宝宝一边躲,一边喊,“哎哎,别打,妹妹你怎么回事?你是诗词文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啊!
大家闺秀啊!怎么搞得天天打人是怎么回事?形象啊!”
林妹妹以前遇到事只会哭,现在遇到事就打人,绝对是她教导有方啊!
可惜,林妹妹打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她,真是喝水忘了掘井人,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林黛玉气得大骂,“你还敢说!今天晚上去我那儿睡!我盯着你!再敢一夜不睡,我立刻给大哥哥写信!立刻!”
薛宝宝,“……”
林妹妹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好不容易梳妆打扮妥当,林黛玉又非得要薛宝宝将虞信送的那只钻石发箍戴上,才满意地笑了,“姐姐丰美秾艳,最是适合这样华贵夺人的首饰,今天姐姐定可以艳压群芳!”
薛宝宝,“……”
我不想艳压群芳,我只想睡觉!
薛家人用过早饭后就匆匆往王府赶,薛宝宝吃饱了,被马车那么一晃,几乎瞬间入睡,靠着林黛玉一路睡到了王府。
眯了一会,薛宝宝清醒了不少,十分得体地向王子腾夫妻道贺,和来做客的太太、姑娘们见礼,然后被安排在暖阁和其他的姑娘们一起吃点心、看戏。
暖阁里烧着炭盆,戏台上又咿咿呀呀地唱得十分地柔情似水,薛宝宝看着看着又困了。
林黛玉坐在她旁边,又是心疼又是好气,忙拉了拉她,“祖宗,别在这里犯困,被人瞧见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