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岳，你们近期可有论文？”

庄丽大主任的办公室里，老教授语气轻快地问道。

庄丽看了一眼：“樊教授，是经腹切除术方向的论文？”

樊成儒老教授颔首。

庄丽笑而不语，静静地等待着岳主任的动作。

岳主任捏了捏眼镜腿，掏出手机找到几份pdf文件，点头道：“有的，我和几位师兄弟都有不少成果，就等着交由老师审批。”

听到这话，樊老教授眼睛一亮。

其他人暂且不说，自己门下的岳主任就是搞科研的一把好手。

而且，岳主任近段时间在准备杰青的申报材料，已经半脱产两年了，这几年临床上得少，基本上都是在各省市参加各种学术讲座，专心于科研。

他能拿得出手的论文，水平自然是极高。

“让我看看。”樊老教授连忙道。

岳主任将手机递来。

不过手机上的字体太小，庄丽便主动道：“传真到我这儿来吧，办公室有打印机。”

岳主任犹豫了一下。

这几份论文都是没有发表的，具有不小的创新性，这要是意外流传出去了，自己的心血岂不是全白费了？

庄丽微笑着道：“临医正好也有医生写了论文，打算投《大夏妇产科临床杂志》了。”

岳主任不以为然……要是换一本核心期刊他还觉得稀奇，但《大夏妇产科临床杂志》？谁不知道庄丽就是主审之一！

樊老教授却道：“放心打印，庄丽一个行政主任，还不至于觊觎你的论文。”

老教授都发话了，岳主任便不再矫情，赶紧去办公桌旁把论文给打印出来了。

取文件时，他瞥到桌上有几张纸，虽然尽力捋平了，但还是有明显的折痕，看着跟废纸似的。

回来时，他将文件交给了老教授，随口道：“桌上是大修之前的废稿吗，我看标题好像就是经腹切除术……庄主任气得不轻啊。”

“是气得不轻。”庄丽点头……气的是许秋竟然把这种宝贝随手塞进口袋。

这可能就是天才吧，随手就是一篇精品论文，所以从来体会不到普通人发一篇paper的辛酸。

“嗯。”听到这话，岳主任心里满足了。

他扭头看向樊老教授。

只见老教授随意地靠在木质沙发上，时不时皱眉，但更多时候是在点头。

看了前几页后，他快速翻到了后面，一扫而过，只花了三分钟就看完了。

樊老教授眉头稍有舒展，道：“水平不错，但和腹腔镜、机器人切除领域的论文还差一些。”

岳主任笑得苦涩：“这两个领域的论文都是医学界的老前辈写的，和老师您一個层次，哪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比的。”

樊老教授胡子抖了抖，呵斥道：“岂能妄自菲薄。那几个老家伙走了邪路，还想着把年轻医生的路也给带歪……没有经腹切除的基础，医生连刀都拿不稳，还做什么腹腔镜，用什么机器人辅助！”

顿了顿，他的脸色稍微和缓一些，很受用岳主任的马屁，微笑道：“不过你说得对，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庄丽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微笑着望着两人。

樊老教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庄丽，道：“庄丽，你刚才说你们院也有论文？正好我来一趟，一起看看？”

“那就劳烦樊老教授了！”

岳主任撇撇嘴。

自家老师在这个领域虽说算不上鲁班式的鼻祖人物，但也相差不大了。

让樊老教授指导这种需要大修的论文，跟文学大家指导小学生作文一样，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这牛刀砍下来，对面的小鸡能不能扛得住啊。

片刻后，庄丽就将许秋的论文取了来。

樊老教授眼皮跳了跳……这是叠过千纸鹤吧，怎么揉成了这个样子。

学术论文岂能这样儿戏？

忍着心里的不悦，樊老教授展平论文，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几秒钟后，樊老教授的身子从半斜着，突然就正坐起来了。

又过了十几秒，他的脊背不知不觉挺得端正。

等翻到第二页时，老教授竟然从口袋里翻出了老花镜，又翻回第一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岳主任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望着老师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他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好像不对劲了。

十几分钟后，樊老教授放下了论文，愕然地张着嘴，良久未动。

但他颤动的双眼里，却分明闪烁着震撼与欣喜的情绪。

“谁写的？”办公室静了半晌，老教授干哑的嗓音才响起，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庄丽从容一笑：“许秋。”

“好耳熟的名字……”老教授琢磨着。

片刻后，他霍然抬起头来，整张脸被惊愕取代：“是他？！”

怎么可能！

手术做得好也就罢了，论文竟然也写得这么出色？

手术刀和笔杆子都硬的双料天才很少见，没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了一个！

“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如果说之前老教授只是爱才心切，那现在就是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庄丽想了想，道：“应该是在心外科，做病案讨论呢。”

“让这种人才去心外科，简直是浪费人才！庄丽，带我们去！”

去可以，但老教授你这要劫法场般的气势是什么意思……庄丽扯了扯嘴皮子道：“樊教授，心外科那边有不少专家，胸痛中心的审查组也在。”

“是他们啊？”老教授冷静了一些。

胸痛中心审查组嘛，他自然是知道的。

中山附一每五年也要接受一次审查，由于是国家队的裁判，这批人往往眼高于顶，连院内的主任都要对他们礼让三份。

在医院体系中，临床看不上医技科，行政看不起临床，而审查组则平等地蔑视所有人。

在座的全部都是辣鸡。

“去瞅瞅。”得知来了专家审查组，老教授的语气平和了一些。

……

另一边，心外主任总算结束了手术。

匆匆冲了个澡，他就赶紧往心外科大会议室赶去。

专家审查组那群家伙不是善茬，对他这位大主任都不客气，知识分子的傲慢劲全给学去了。

也不知道许秋会不会被刁难，只希望那群老家伙善良一点！

骂骂咧咧了几句，心外主任加快了速度。

路上，正好碰到了从外面赶回来的临医院长。

“你怎么在这里！”王院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