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停在周三公子细皮嫩肉的脖颈上。
这是一把法器,并非凡刃。
周家家主毫不怀疑,只要对方一个意动,自己儿子的脑袋就能从脖子上搬家。
周家家主自迈入元婴境以来,还从未受过人这般胁迫,可偏偏对方是两位修为不输他的高阶修士,手中还握着他最为看重的儿子的小命。
哪怕心中再如何气恼,周家家主此刻也不得不暂且向眼前二人低头,“二位前辈方才所说的是何人?我这便将人找来交给二位。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放过小儿。”
“不必。”付清妤冷冷开口。
周家家主视线越过眼前的两名黑衣人,落在对方身后已被毁坏的地宫入口,神识一探便发现下方空空如也,除了四个昏迷不醒的周家修士外,再也空无一物。
他依稀记起,前几日老三确实向自己禀报过,找到了一个擅长培育灵花的散修,信誓旦旦保证,定能盯着那散修将地宫中的花种培育出来。
如今连散修带花种,还有那些他花了不少灵石买来的灵花,全都不翼而飞!
眼前这两个黑衣人,哪里是向他来讨人,分明是随便扯了个借口,来他们周家打劫!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大把灵石与丹药化为泡影,周家家主只觉肉痛不已,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他心知自己打不过眼前两人,再加上强行出关,这时调动灵力与人斗法,可能会留下暗疾,便佯装愤怒,扯着虎皮做大旗,“二位真是好生不讲道理,来我府上盗取东西不说,还要反过来倒打一耙,怪罪于我。不过二位可知,你们盗走的东西,并非周府所有,而属于天光裴家?”
“我周家不过禄安城中新崛起的小家族,不足挂齿。”
“不过,不知天光裴家,二位可得罪得起?”
周家家主面上质疑,心下紧张,见眼前两名黑衣人不再开口,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果然搬出来天光裴家,这两名黑衣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元婴境与出窍境,在这小小的禄安城内就是天。
可在天光城裴家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出窍境了,分神境的强者,都用一只手数不过来呢!
看着周家家主眼底的惊慌变为一丝自以为不易察觉的傲慢,付清妤顿时颇感无语。
她不知裴家厉害,与这周家有何关系?
裴家再如何强大,那也远在千里之外,远水难救近火,再者说依裴家人的秉性……真要是知道周家出了这事,未必会出手相帮。
反倒是与对周家动手,更有可能培育出花种的人合作,才更符合裴家的作风。
只可惜,抢走花种的是付清妤与姜瑾正。
裴家永远不可能从他们手中换到培育出的灵花。
事已至此,其实已经明了。
再问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付清妤朝姜瑾正微微点了下头,两人身影闪动,就这么消失在周家家主面前。
只留下一句,“一个时辰后,西城门外接走周三公子。”
周家家主散开神识追寻两人,却发现他们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所有气息都被刚才那道强悍的出窍境神识抹得一干二净。他就算想追,都无从追起。
依那二人的修为,几息之间,怕是已经逃出城门,再怎么追也来不及了……
周家家主望着被破坏的地宫入口,深深叹了口气,随即身影一闪,急忙去请城中另外一位元婴境世家家主,一个时辰后与他一同去西城门外接人。
与此同时,被周家家主认为早已离开城中的付清妤与姜瑾正,并未离开周家。
两人就在周三公子那间卧房之中。
一进屋子,姜瑾正便将周三公子丢在榻上,随即取出一枚黑漆漆的丹药,塞入对方口中。
付清妤看出他的打算,“你想搜魂?”
“嗯。”姜瑾正手中动作不停,低声解释一句:“他将我困入地宫,原想等逍粟花培育成功以后,便取我性命。我只搜神魂,不取性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姜瑾正并不去看付清妤的眼神,他从她的神识修为,以及先前的言行当中已经猜到,她在家中的辈分一定高于自己。
付家人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作恶……对这种会致人痴傻的搜魂之术,更是厌恶不已。
可时至今日,自身尚且难保,他们没有资格再做以德报怨之事。
就算这位家中长辈不赞同他的做法,他今日也定要这么做!
“好不容易有机会追查裴家和逍粟花的事,我……”
“你不用与我解释,就算你不搜他的魂,我也是要动手的。”付清妤悄然散开神识,留心附近的风吹草动,对姜瑾正点头道,“现下院中无人,动手吧。”
姜瑾正方才喂周三公子吃下的是一枚定神丹,并非毒丹,而是有稳固神魂的作用,以防他脆弱的神魂经不起搜索,还未等查清事情,便支离破碎。
药力现在已经差不多化开来了,姜瑾正不再迟疑,一掌覆上了周三公子额顶。
仍处在昏迷中的周三公子,仿佛有所察觉,身体不自觉地挣扎了几下。
渐渐挣扎的幅度小了,片刻后,姜瑾正微微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
眼中满是惊讶。
付清妤却朝他摇了摇头,“我们走,先离开这。”
两人一路提着周三公子离开禄安城,随手将人丢在了西城门外一片郊外田地间,随即折身向东遁行,不一会便追上奔跑在林间的马车。
看着车厢内忽然多出的身影,一直将心悬着的付煜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付清妤摇头,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
随即向姜瑾正介绍,“正儿,先前未来得及介绍,这是煜儿,你的表弟。”
姜雪微有些惊讶,怎么好像听这意思,眼前这位从少年变成少女的心动境修士,像是辈分比兄长还大?
姜瑾正倒是心下了然,看了身旁的付煜一眼,一时没想起来家中哪位表弟叫这个名字,不过看他的年岁与修为,付家出事时应当才出生不久,不认识倒也正常。
“表弟。”姜瑾正从善如流地对着付煜喊了一声,接着客气而又恭敬地朝付清妤问:“刚才还没来得及问,您是家中哪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