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般的阳光洒落，照得女孩儿愈发秀美，肤如凝脂白璧无瑕，只是那双黑黝黝的眼瞳，却带着股清澈的愚蠢。

她瞅了瞅姜凝霜，因为突然成人，视角的变化令她吃惊不已，愣愣的道：“好大…”

姜凝霜脸色顿时一红，没好气地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化形了后如此欠揍？”

按照云雀大王的道行，少说也要再修炼百年才能化形。

姜凝霜没想到这小家伙天赋这么棒，现在就能化形，以至于她刚看到的第一眼，都没朝着云雀大王身上想。

“本大王只是感慨一下。”云雀大王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模样，眼神愣愣的看着两人，好半晌又说道：“你们怎么如此矮小。”

没有化形的时候，她是只小雀儿，看到猫咪都觉得体积甚大，看陆斩跟姜凝霜更是像是巨人，可化形后视角变了，她尚且不太习惯。

“我比你高一个头呢。”姜凝霜挺直身板走过去，伸出手按着她脑袋：“哎呀呀，好歹活了一两百岁，化形竟然化成小女孩模样，你羞不羞？”

云雀大王眨了眨眼睛，茫然地道：“我也不晓得怎么就化形了，也不晓得为什么会化成这样。”

“应该是人参果的缘故。”陆斩解释道：“昨晚我练功时不小心将她震伤，损了她的根基，就喂了她一点人参果，帮她修复了根基，她倒是趁机涅槃化形了。”

云雀大王瞪着眼睛：“原来如此，看来本大王以后就跟你们一样了。还好我成了小孩，否则天天带着两斤肉，很累的。”

姜凝霜嘴角抽搐，很想跟她讲讲道理，但转念想想自己何必跟傻孩子计较？

这两座山峦的含金量跟魅力值，这傻孩子以后自然知道。

姜凝霜皱了皱白皙秀美的琼鼻，笑容愈发灿烂：“倒是因祸得福，可她这么穿着实在滑稽。”

瞧着她身上宽大的袍子，陆斩无奈道：“劳烦姜姜去帮她买两件衣服。”

他的身材虽然并不算魁梧大汉，可身高在这里放着，约莫也有一米八五左右，云雀大王化身的女童不过一米四五，此时这副模样却是不伦不类。

“最终还是本姑娘出马。”姜凝霜爽快地答应了，这种小事顺手为之。

待姜凝霜走后，云雀大王蹦跶了一下，扬起那张笑脸问道：“我现在看起来不影响气质吧？”

“你能有什么气质？”

“当然是做大王的气质，本大王可是方圆十几里最厉害的鸟儿。”

“嗯嗯嗯…”陆斩敷衍了两句，又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化形后穿衣服的？你做鸟儿的时候可没衣服。”

云雀大王立刻抱住自己的身体，警惕地道：“鸟儿的羽毛就是衣服，变成人了当然要穿衣服，本大王又不傻，难道你还想看本大王不穿衣服的样子？变态！”

“想什么呢？”陆斩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三无产品有什么好看的。”

三无产品？云雀大王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陆斩，撇嘴道：“不就是没姜滚滚胸前那二两肉吗？”

“那可不止二两。”

“哼！我会长大的！”

“你刚刚还说庆幸没成姜姜那种身材呢。”

“本大王乐意！”

“你最好真的能长大。”

陆斩跟她斗嘴了两句，发现她说话条理清晰，若不是知道真身，倒真像是个人间女孩。

不过嘴硬的性格倒是没改，明明很羡慕姜凝霜的身材，嘴上却不肯承认。

又跟她聊了聊，陆斩得知她现在并不能长久的保持人形，每天约莫能保持两個时辰。

“两个时辰足够用了。”陆斩若有所思。

小妖精更警惕了。

便见陆斩指了指院子：“以后院子的卫生就交给你了。”

云雀大王：“……”

……

姜凝霜买衣服的经验颇多，但没有给女童买衣服的经验，她年少时期的衣衫都是师傅准备的，那时她还不能经常下山，长大后尺寸就变了。

以至于当她买来衣衫后，云雀大王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肚兜陷入沉思。

“这个为什么这么大？都耷拉着。”

云雀大王将姜凝霜拉进来，指了指身上那件藕荷色肚兜，呆着脸问道，颇有几分无助。

姜凝霜瞪大眼睛：“我已经买得最小号了，没想到对你而言还是大了些，要么你就别穿了，反正也瞧不出来。”

此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云雀大王向来是个很有志气的鸟儿，按照她理想中的化形，定是不逊色于姜凝霜的，可偏偏事与愿违，若说姜凝霜是开得灿烂的芍药，而她就是桃李枝的花骨朵，实在是不惹眼。

她咬了咬牙，只能认栽，只想着以后长大了，什么都会有的。

将肚兜丢在一旁，笨手笨脚地穿上其他衣衫。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姜凝霜帮她穿戴整齐推了出去。

外头阳光正好，碎金般的光辉洒在她的瓜子脸上，照得小脸蛋更加白皙，那双眸子纯净的像是宝玉，瞧着便是一股子不染纤尘、天真无邪的样子。

此时穿着绿衫，头发随意挽起一半，插着两根青草藤，倒是格外清雅。

可偏偏行事说话的动作还保留着雀儿的习惯，倒是有几分滑稽。

“这样倒是漂亮许多了。”

陆斩瞧了瞧，深觉姜凝霜审美不错，这样水绿色的衫子极衬云雀大王，可惜身材像是个小豆芽儿。

“哼…那是，就算什么都没有，本大王一样漂亮。”云雀大王得意地道。

姜凝霜笑弯了眉眼：“胸怀坦荡荡，谁能辨雌雄。”

“……”

云雀大王不想聊这个伤心的话题，她转身就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虽然这个院子她已经看了许多年，可变成人类模样倒是头一遭，看什么都好奇，连银杏树的落叶都要拿在手里瞧上半天。

又想翻过花园围墙去瞧瞧，结果浑然忘记现在是人形，就算是扑棱双手也飞不起来，哪能还像是从前？倒是不慎摔了个屁股蹲儿，惹得姜凝霜发笑。

陆斩则是取出来自己腌制的酸笋跟先前准备的材料，说好的请姜姜吃饭，自然不能食言。

他准备下两碗螺蛳粉尝尝，也算是拿姜姜试试味道，若是不好吃还可以改良改良，待味道完美时，在请神街时送给上司。

虽说讨好上司不用太费心，可如果对方是未来老丈人的话，那稍微费点心倒也合理。

……

后院里。

云雀大王在花丛里跑来跑去，深觉这种滋味跟做鸟儿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看着身旁的姜凝霜，嘀咕道：“你最近来得很频繁嘛。”

“有吗？”姜凝霜摸了摸鼻子：“我明明已经两天没来了。”

小妖精撇了撇嘴：“这还不频繁吗？除了那位林姑娘，你是来得最勤的。”

风吹竹叶簌簌作响，环境清幽宜人，红衣似火的姜仙子却瞬间警惕，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她一把揪住云雀大王的衣领，问道：“凌姑娘，什么凌姑娘？”

“是林姑娘……”云雀大王缩了缩脖子，挣扎了两下见挣不脱，便放弃了，耷拉着脑袋道：“这么激动干吗，就是他救的那个林姑娘，长的很好看，可惜性格有点冷冷的，在这里住了两三天呢，走的时候还教给他画符了，我看人很不错。”

云雀大王叽叽喳喳的，说着说着却突然觉得氛围不对，周围似乎有些凉飕飕的，回头便看到姜凝霜在磨牙。

云雀大王幽幽地道：“你很冷吗？”

“呵呵……”姜凝霜露出个咬牙切齿的笑容：“好啊好啊……冰清玉洁凌仙子，表面清冷似画中仙，私下里倒是玩得开！英雄救美，真是好极了。”

金陵城早就谣言四起，言称镇妖司陆斩救了位姑娘，那姑娘长相跟凌皎月十分相像。

再想想那天表妹的事情……事到如今，姜凝霜怎能还不明白？

见鬼了的表妹，只怕那表妹就是凌皎月吧？

真是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如千年积雪般的凌仙子，竟然肯在男人家里住个两三天。

好啊好啊……姜凝霜拳头忍不住攥紧，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装什么清纯，还不是要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凌皎月生气，还是因为陆斩生气，总归就是生气了。

一想到凌皎月跟陆斩共住两三天，她就有些无名火起。

姜凝霜松开云雀大王，气势汹汹朝着前院走去。

走近却看到陆斩在厨房忙活，她瞧着陆斩切菜、煮粉的模样，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此时正在为她做饭，心底的气忽然就消了大半。

他说带她来吃饭，她以为是在酒楼里吃点饭菜，或者去酒楼里买点，没想到却是亲自下厨。

虽然吃粉看起来不算隆重，但他此时此刻甘心为她做羹汤的模样却极其隆重。

“你在那边站着做什么？过来添把柴火。”陆斩并没有客气，朝着她招呼道。

姜凝霜没有动，倚在门框上幽幽问了句：“凌皎月住在这里的时候，也给你烧火吗？”

“……”陆斩切菜的动作瞬间停下。

他一时无言，再看看云雀大王探头探脑的模样，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定然是这只憨鸟提到了凌皎月，虽然这鸟不知道凌皎月真实姓名，可姜凝霜虽然有些像二哈，却不是真的二哈，必要的时候她脑子转的很快。

肯定猜到了所谓的表妹就是凌皎月。

陆斩有些尴尬，虽说他跟姜凝霜什么都没发生，但这几天两人的相处、所作所为、全都越了朋友范畴，十分暧昧。

两人之间心知肚明，并且都在享受这种暧昧。

就算这段关系没有挑明，可不代表不存在，现在见她如此质问，倒真是有几分心虚滋味。

思至此，陆斩没有辩驳，只是道：“那日我去山里办事，偶遇她被黑水宗的邪修打伤，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才将她带回来，不过也只是疗了伤，并未发生什么。”

脱衣服的事情，不知道云雀大王说没说……但就算说出来，也是正经疗伤。

“我理解，若是我碰到如凌皎月那样的貌美女子，也是会忍不住英雄救美的。”姜凝霜抿了抿唇，那张姝丽的脸蛋表情怪异。

纵然表面十分镇定，心底却也愤怒不已，该死的黑水宗邪修，想对付凌皎月不能跑远点吗，非要被陆斩撞上。

不知道是哪个邪修混蛋，黑水宗的人真是太讨厌。

“不是…”陆斩抿了抿唇：“就算是个路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我相信你也会如此，姜姜你是最善良的。”

“我不善良。”姜凝霜咬了咬牙，做出很凶的模样，可却控制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委屈，语气忽然有些低落：“况且我也没理由怪你，我跟你不过也是朋友罢了，怎能干涉你交其他朋友的权利。”

她又不憨。

她知道她没资格生气，她也知道没资格责怪陆斩，但是她忍不住。

当听到云雀大王说出那‘林姑娘’时，她心底的弦就像断开一般，再也无法拨乱反正，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质问陆斩。

她想问，她想知道陆斩跟凌皎月发生了什么。

可说到底她是没身份的，姜凝霜气势越来越弱，往昔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有些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

她咬着下唇，努力瞪着眼睛示威，不想让自己落于下风，也不想让陆斩觉得她无理取闹。

可为什么偏偏是凌皎月，哪怕是楚晚棠都行，偏偏是她很讨厌的女子。一想到自己很亲密的朋友，跟自己讨厌的人走得近，她就控制不住。

她努力做出无所谓的姿态，倒好像真的是朋友之间闲谈一般，可她的神情却出卖了所有。

“姜姜……”

陆斩见她这样，眼睛似乎都红红的，心下也是叹了口气，都说混官场如同如履薄冰，很是不易，但殊不知情场更是如此，一不留神便成修罗场。

姜凝霜扭过去头，不去看他。

忽然凉风袭来，下一刻她却落入个温暖怀抱。

姜凝霜抬起头，便看到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瞳，她张了张嘴想要呵斥，却最终没有呵斥出声，语气也有几分软绵绵的：“你……你这是做什么？”

“姜姜性格跳脱，我甚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