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想征收乌狗三百头,膺前尽黑,螨脑三斗,斫木构三丈者三千枚,诸君能否交得齐。”
孟仪面色肃然,向面前益州郡的一众夷王说道。
这话一出,顿时在坐的各位益州郡的夷王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开始还是细声的讨论,而后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孟氏明堂都嘈杂了起来,化作了一个菜市场。
这群头上插有羽毛,披发文身,身上穿的不是布匹丝绸,而是野兽皮革的夷王在讨论中,互相的摇了摇头,对益州郡官府的要求觉得匪夷所思。
就拿斫木来说,斫木坚硬刚强,但却容易长弯,最高也不过二丈,官府竟是要三千枚三丈的斫木。
作为大汉治下的夷人,他们自然也是要交税的,但是现在官府的要求实在是不合理,这些东西他们根本拿不出来。
他们并没有对孟仪的话进行怀疑,孟氏作为在益州郡扎根数代的大族,在他们心里威望很高,对于孟仪的话他们自然是相信的。
议论片刻后,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夷王走上前来,学着汉人的礼仪,对孟仪拱手请求道:“孟老,这些东西我们实是拿不出来,能否让官府宽限一二。”
孟仪摇了摇头,面色无奈的说道:“官府已是下了十三道文书到我这里,不断催促,要我让你们早些贡上去这些东西。”
“就现在的这個数目,还是仪据理力争,减少过的数目。”
“我为尔等仰重,却不能为尔等争取一二,实是惭愧。”说到这,孟仪露出羞愧的表情,一脸的无可奈何。
闻言这名年长的夷王眉间露出苦色,不待他继续哀求,他身侧一名年轻的夷王在孟仪的眉眼暗示下,起身站了出来,怒道:“这些东西我们如何交的出,交不出东西自然必死无疑。”
“官府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不如反了。”他朝着在座的夷王喊道。
一言既出,瞬间点燃了原本充满火气的孟氏明堂,一众夷王纷纷响应到。
“对,反了。”
“反了,反了。”
“反他娘的。”
蛇无头不行,一众夷王自觉威信不够率众谋反,于是一齐站到孟仪身前,对着孟仪拱手拜下:“孟老,您是我等的首脑,还请您替我等做主。”
见状皱着眉头的孟仪先是叹了一声,摇摇头说道:“你们害苦了我啊。”
而后孟仪像是盛情难却,目中聚精光,慷慨言道:“也罢,如今官府无道,孟氏久为尔等敬仰,今番就替尔等做主。”
“反了。”
这话一出,夷王们欢呼雀跃,对着孟仪又是鞠躬,又是敬拜。
孟仪的儿子孟节看着群情激奋的诸多夷王,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的父亲孟仪听从雍氏族长雍勉的蛊惑,替雍勉煽动叟夷谋反。
雍勉说事成之后,让孟氏割据永昌,世世为郡守,可孟节却是看的透彻,如今的永昌封锁四境,不与雍氏交结。
永昌郡都还没拿下来,他父亲却是为了永昌太守一职,拿出孟家积累数世的名望,替雍氏东奔西跑,蛊惑这些栖居山林,不知世事的夷王谋逆。
对于这种情况,他是极为不看好,纵使现在能赢上一两局,日后成都派遣的大军一到,乌合之众还不是四分五裂,各自窜逃。
再看到站在孟仪身边,他的幼弟孟获也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孟节感觉有些头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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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池县。
益州郡太守高颐站在城楼上,他的面色有些憔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抵抗益州郡大族雍氏的攻城,席不暇暖,劳困无比。
看着驻扎在城外的雍氏营寨,营寨中如星火般点亮的篝火,他不由内心叹了一口气,比之昨日,雍氏营寨中的篝火数目似乎又多了一些,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本来就是敌强我弱的局面,现在雍氏这个敌人却是越来越强了。
眼下只有滇池县的城墙还能给他一些安全感,只是这安全感愈发的稀薄了。
举目北望,自从雍氏谋反以来,他靠着滇池县始终在坚守,一直在翘首北望来自成都的援军,能将他从眼下的困境中解脱出去。
他派出去了几波求援的使者去往成都报告益州郡的情况,有些人被截杀了,有些人成功到达了成都,并带回了成都反馈回来的消息。
但成都来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文书上面说巴郡在荆州别驾刘阖的煽动下发生了叛乱,大军需要先前往巴郡征讨叛逆,等巴郡叛逆平定后,才能空出手来救援他。
文书的最后是八个大字:‘坚定守住,就能胜利。’
他有些无奈,成都来的文书上说的轻巧,但眼下他据守的益州郡郡治滇池县的情况可不太好。
雍氏起兵叛逆,他是措不及防,当时他正在巡视郡县,听到家仆报告雍氏反叛的消息,他是马不停蹄的冲回了滇池县,关闭城门。
在益州郡郡兵不堪用的情况下,他直接将各处城门直接堵上,只留了一个向北的城门当做消息来往的出口。
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滇池县没有落入雍氏的手里,可滇池县有个大问题,粮草不足。
他今天清点了府库,府库里满打满算只剩下一个月的粮草了,当然他可以省吃俭用,妇女幼童可以少吃些,守城的士卒正常供给,但就这样算起来,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更何况眼下雍氏一方的叛军越聚越多,这让他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越发渺茫。
局面是很艰难,但近来雍氏不断派遣使者来招降他,却都被他拒绝了。
‘我为太守,岂可降贼,就如此守到城池陷落吧。’高颐对未来的预期十分悲观,但他的目光却是愈发的坚定,一股浩然之气在他的胸膛中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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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良站在船头,看着长江两岸的群峰,只见山势陡峭,数不尽的奇峰怪石。
他的耳中听着两岸的猿猴不断的啼叫,不由想起了张松朗诵过的七言,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张松从蒯良的身后走到他的身边,应了他一句。
“子柔雅兴非常,竟是临江诵诗。”
蒯良自是察觉到了张松的到来,作为刘表派遣到益州结盟的使者,他和张松近来相处了不少时光。
对于张松他是愈发的钦佩,张松的文学造诣极高,不过想想也是自然,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张松,学问自然是高的。
和张松相处,他的许多学问上的困惑都是迎刃而解,这段时间他进步很大。
他对着张松打趣道:“子乔,刘益州所作七言,甚是贴切,这两岸的猿声不曾休止过。”
“只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却是未必,如今的行程渐缓,却没有七言里的那般急速。”
张松摇了摇头,同样是面露微笑,对于蒯良这个厚道人,他是敬而仰之,他解释道:“如今逆水行舟,自然行程渐缓。”
“等子柔蜀地一行完毕,返回荆州之时,自然可以体会到朝辞白帝,一日至江陵的急速。”
“顺江而下,若是乘风,施施然飘飘欲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