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兰心烦意乱，虎鲸群才有成员死于非命，没过两天就有个人类为了清理海洋垃圾也生死不明。

这次的他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见到郁圆就黏着，而是匆匆告了个别，就横冲直撞地游走了，看起来更像是在逃避。

一路上阿戚也陷入了沉默。

郁圆知道他这是又开始纠结了，体贴地给他留了一片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阿戚才迟疑地问：

“那个人类……是指那天跟我们说一定会把垃圾清理干净的人类吗，叫比尔的那个？”

郁圆愣了愣，随后猜测了几分，点头道：

“应该是。”

阿戚摆了摆尾巴，眼里带着几分迷茫和不解：

“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做了坏事，最后又想要挽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不做呢？”

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港口，眼神些许飘渺。

郁圆也跟着看了过去，想了想，突然觉得这个港口就仿佛一个小小的社会缩影。

有人每天尽全力想要让这片海洋恢复原生态，可每天早晨打鱼的海船也准时出港。

就像某些秩序，有的人破坏，自然就会有人选择去守护。

阿戚原本憎恶一切人类，认为这个物种对于虎鲸来说带来的只有伤害。

可是因为郁圆，他在无意中又重新接触了这个种族，突然发现了那这个种族的更多面孔。

“总之，还是不要轻易靠近他们。”

阿戚依旧坚持不让郁圆亲近人类，但郁圆明显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松动。

或许是郁圆目光太过明显，阿戚不自然的歪过头，开始转移话题：

“我们再过段时间就要离开这里了，马上是春天了，蝠鲼会在那个时候繁殖，它们会跃出海面，你想去看吗？”

他将刚才那些纠结暂时抛至脑后，转而和郁圆计划新的行程。

郁圆眼睛亮了亮，蝠鲼有多种，又被称作魔鬼鱼，不过她的脑子里只是勉强记得这种鱼的长相，当然很想去看看。

阿戚介绍道：

“那种鱼繁殖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在一起，在海里会变成球状或者螺旋状，很漂亮。”

想了想，阿戚又加了一句：

“味道也很不错，你会喜欢的。”

短短两句话彻底拿捏郁圆，郁圆连忙点头：

“去，要去的！”

阿戚笑了笑：

“不过路途很遥远，是我们从克莱尔到这里的两倍距离，没关系嘛？”

郁圆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途中还可以看到其他有趣的东西吧？”

阿戚点了点头，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和狡黠，突然叹了口气：

“唉，可惜那里离这里实在太远了，要是我们冬天过完才出发的话，可能就看不到蝠鲼求偶了。”

郁圆脑子一热，阿戚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两秒钟的纠结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郁圆斩钉截铁地说出了阿戚最想听到的话：

“那我们，那我们就早点出发！”

阿戚连连点头，但很快又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样可以吗，那不是很快就要和亚兰告别了？”

郁圆倒没意识到他那些小心思，只不过一开始计划要环游世界的，当然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离别是注定的，虽然偶有伤感，但郁圆并不抗拒。

“我们可以下次在到这里来找他们玩。”

郁圆思索片刻，又加了一句：

“不过亚兰现在心情应该不太好，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等要离开的时候再向他们告别吧。”

亚兰才失去了虎鲸群里关系很好的家庭成员，认识了很久的人类在他面前出了意外。

郁圆觉得可能需要给他一些时间缓解一下，不要这么快就和他告别。

阿戚觉得自己今天取得了小小的胜利，已经很满足了，开心地蹭着郁圆，小声说：

“你真好。”

郁圆有些奇怪：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阿戚眼里浮现出一丝忸怩，又用嘴吻蹭了蹭郁圆的额头，声音夹杂着害羞：

“我就是觉得你很好，我最喜欢你。”

郁圆要不是变成虎鲸肯定早就已经老脸一红了，然而阿戚像感受不到一般继续说道：

“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自从得到了“名分”，阿戚身上仿佛装上了开关，不仅性格更活泼，说的话也更能让郁圆心里“小鹿乱撞”。

偏偏阿戚每次说这些话时，目光总是毫不闪躲，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地直视郁圆。

郁圆只要不自然的移开视线，阿戚就会立马游到郁圆对面，用更加真诚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用嘴吻轻蹭她的头，到最后甚至蹭了蹭她的嘴。

“鱼哥，”郁圆忍不住道：

“你真的很适合谈恋爱，你像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阿戚歪了歪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郁圆却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做人二十多年疲于奔命谈不了恋爱，做虎鲸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阿戚这种一本正经说着简单情话的真诚海底小王子。

郁圆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阿戚倒是挺开心的，因为郁圆已经好久没像这样不排斥他的亲近了。

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大概十多天，亚兰刚开始郁郁寡欢，后面逐渐恢复正常。

值得庆幸的是比尔没有死于非命，过了一个星期左右被家人用轮椅推着来到了海边。

最开始发现他的是虎鲸群的另一个成员，但没一会儿亚兰就急忙赶到了海边。

他从水里冒出头，黑幽幽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比尔，想要确定这个人类还会不会丧命。

比尔认出了他，招呼家人提了一桶鱼来到岸边，眼里的神色很慈祥：

“别害怕，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还算健康，不会有事的。”

亚兰今年二十三岁，比尔已经五十四岁了。

他看着亚兰出生，长大成年，然后又看着小特出生。

这片海里的虎鲸对他而言更像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亚兰定定地看了他半响，突然将半个身体探出了海面，头顶的气孔喷出一阵水雾。

比尔眼里划过一丝惊讶，随后笑着将手放在了亚兰的头顶。

阿戚和郁圆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郁圆轻声说道。

阿戚安静地看着不远处比尔将桶里的鲱鱼倒进亚兰嘴里，过了片刻才轻轻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