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六十四章:费无忌·孙叔敖(四千二)(1 / 1)青色大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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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有多少人……

目视远望,风允恍惚。

望着这车水马龙,繁华之境,遍野之红,不知不觉,似乎远眺了岁月,其心中因被擒之恶,也缺了一口,泄浊气而得清明。

“楚国…是个好地方,筚路蓝缕,从荒野之地,开荒出一片洋洋大地,哺育南地人族繁衍生息,牵引文明,其人之目,从古至今,万万之数亦不绝也。”

“万万之数,不绝?”

昭阳冷面微愣,低首道。

“风君不愧是享誉越地,即使是我楚国也多有贤名的君子。”

昭阳牵马,向楚国宫而去。

此时,前方赶来护卫之队,周围的楚人纷纷让行。

其为首之人拜道:“风君安,楚君令余邀风君前往楚国典籍宫,暂居,待到王与孙大夫相谈治水引流之事,再请风君……”

风允耳熟这孙叔敖之名……

舜发于畎亩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风君在说什么?”那人见风允低喃,难闻其声,遂问道。

风允轻轻摇头。

“无事,还请士带路。”

“请。”

“等等……”

昭阳挥退此人,抱拳对风允道:“一国之策在前,昭阳不得不擒风君归楚,此番昭阳入宫,必竭尽全力,护风君在楚。”

昭阳眼中有着些许希冀。

风允清楚,这是邀他出仕楚国。

风允反问:“统帅看,这蒸蒸日上的郢都,我这个外来人望之都惊叹十分,对其中的规矩甚少了解,此时怎么可能立即安居乐业呢?”

“而且楚君也邀余前往典籍宫居住,这是为什么呢?”

不等昭阳解答,风允就道:“这是因为楚君也不了解余,只知晓余曾经为守藏史,睡在书堆里。”

风君这是在婉拒昭阳,同时也告诉昭阳,楚国是楚君的地方,真正能做决定的是楚君。

昭阳闻言后,沉默地向风允一礼,随即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之前那人。

“昭阳暂别风君。”

风允倒是有些奇怪了,望着昭阳远去的身影,目中疑惑。

一旁的士望之,解释道:“司马是楚国中,对风君之德极为尊崇之人。”

说着,士牵马。

“这匹马是司马的战马,若不是司马亲自递交余,余是万万不敢近身的。”

风允闻言,这才望向这匹黑马,身躯壮硕,光泽油亮…

很快,楚国典籍宫那漆红的大门映入眼帘。

观之屋檐,围墙……比之风允所见的其余诸国,楚国典籍宫比之十倍有余。

“风君,楚国典籍宫有十殿,分门别类。”

“王吩咐以大夫礼待风君,遂风君可在侧殿暂居,可观一至九殿的书籍,且日夜有奴六人,仆四人服侍,外加护卫八人,伴风君外出……”

踏入典籍宫,其身侧的士细数不绝,又拿出一份帛书来,交给风允。

“这是令,风君在楚国,可以此为身份,还望风君贴身保管。”

风允面色苍白,轻咳几声,在腰间的寒意实在冰冷。

“那就多谢楚君招待,同时也谢过士的接引,不过余身有疾,暂时不能一一去见这些安置之物了,还请士随意吧。”

那士闻声,嘿嘿笑着,弯腰勾首。

“是余愚笨,没看到风君身乏,余这就安排休整。”

随即,他转身对赶来的一群奴仆道:“去,快为风君准备…”

“诺!”

其仗人势,对待奴仆倒是傲然得很。

风允从此,也能看出一些楚国的情况。

正如当初在禹越时,范上士曾经说他是荆楚人,但因为楚国权贵专政,普通人难以出仕,遂才前往了禹越去寻一生计。

这般看来,果不是虚言。

入侧殿之时,那士又恭维风允几句,准备退下。

风允道:“不知我那名蛮娃的侍从如何,能否入典籍宫,我用着也方便。”

那士紧忙说会去询问昭阳统帅,风允点头,那士这才缓缓退下。

风允轻吐浊寒之气,欲要宽衣一观腰间之伤,就见俩仆上前,望之,少女,面目清瘦,皆不过十五六岁。

“若是可以,就去熬一些姜水来吧。”

“诺。”两人对视,眼中有些忐忑,却也齐齐退下。

如此,风允这才得坐。

“楚君,应不会杀我,但我……本就无出仕之心啊。”

风允并未向昭阳询问褒响之事。

他很清楚,褒响若是死于扬粤,到时扬粤与鄂,必定大战,给予楚国万不可失之良机。

这是一国之未来,楚国为求扩张,只能如此。

“不知是何人行此策,实在无德…”

以利而战,人心虚伪,得之地亦得国虚浮,不落实地,终将崩离,若是此毒策暴露,在这以《周礼》为国的时代,必遭群起而攻之。

“害人,害国之策,其心过狠,即使杀光所有知晓此事的外人,可又如何能欺瞒自己呢,莫不成把自己也杀了?”

“呃…”风允细细复盘褒响之死,也在查看伤势。

此时,白嫩的腰间,一片青紫,隐隐泛着寒气,形如一只灵龟。

“和当初欧冶先生的腰间寒毒,近乎一样,但其中多了禺强道韵,道韵,灵性也,此时已经可称为大蛊之毒。”

“且这灵性有人控。”

昭阳…

虽说是无意识之间成的蛊,或者昭阳根本不知晓什么叫做蛊,但按照风允所学,这就是蛊。

寒蛊,封人肾气,断五行运行,加之这股禺强道韵,滞玄文气,让他难以使用异人异术。

不过,施展此术的昭阳此时怕也不好受,两败俱伤。

“风君,姜水来了…”

仆端来托盘,将罐和陶碗放在榻面的矮桌上,缓缓倒茶。

风允望之姜水,端过……

鼻前一嗅,微微凝眸,轻轻咳嗽,若无其事将水放下。

“这几月是桃的产季,不知楚国可有?”

闻声,那仆点头。

“那去寻些来吧。”

“诺。”

待仆离去,风允拿起罐,其一嗅。

“碗上有毒,罐中幸而无事。”

风允著《神农百草经》,对其书中一百余种药物,虽不得见全,但其药性熟知,只是一嗅,就清楚这是有毒之物。

此时也算是规避了一次。

就是不知是何人出手。

此时龙渊被昭阳所缴,风允只能伸出手,轻咬皮肉,滴出血腥,落入罐中…

微弱的文气冒出,风允微微蹙眉,但还是全力运这些许的气,以化姜茶之中的姜,出现乙木之阳。

伸手入罐,伤口之上,甲木之阳化作蛊,纷纷融入血中,顺着流向心口。

“心口为丁火之处,弱却不可熄,此时用乙木之阳燃之,也能解燃眉之急……“

“但要根治,还需制一桃蛊,以戊土之阳,灭癸水之阴,除去病根,再以甲木之阳,燃丁火之心,火气暖身,方能化解此禺强寒蛊。”

“呼…”

因为这乙木之阳,此时风允身子暖和不少,腰间的寒意伤痛减轻,此时轻轻躺在塌上,浅眠暂息。

“风君,桃来了…”

桌面上,那碗有毒的姜水被风允倒回了罐内,而那名仆似若不见,只是将桃端放入桌。

“且去吧。”

“诺。”

虽说且去,但这仆也是候在门外,风允得见,门外另一仆偷偷望入,似乎在看风允的面色,和那桌上的姜水。

风允拿起桃,望之已然洗净,也无毒性,遂轻轻啃咬。

光这鲜桃,可解不了寒毒,只能解渴。

……

与此同时,楚君宫内——

“司马啊,此次行策,那些甲兵,能确保不泄露丝毫?”

殿内昭阳坐于席上,与楚君相隔几丈,周边皆是红漆屏风,烛台摇曳,将整個宫室,照得明明晃晃。

楚君之侧是一矮壮之人,其面容敦厚,坐姿严谨,一丝不苟,似有君子之风。

但近看,更像是被架子架住一般,强装附势。

他望向昭阳,方才的话,就是此人所问。

昭阳此时已经摘下了头顶之盔,其发髻微散,这才见发间的些许白丝,显出其略入三十之年纪。

他答时面冷肃,像是风雪中的柏树,挺拔有力。

“其甲兵多为死士,剩余皆是臣之家兵,若有泄露,可将一切归咎于我!”

“费无忌,你何必询问!”

费无忌,楚国下大夫。

而昭阳,楚国司马,正大夫也。

此时昭阳冷视费无忌,眼中皆是厌恶之意,毫不掩饰。

费无忌闻言,目光一转,面上却憨厚一笑。

“司马,此番还请记……”

“停。”楚君端坐,出声制止费无忌,费无忌见之,后背一寒,紧忙道:“君上,是臣下失言了,臣也是为了让伍奢大夫的计策,能成效啊。“

费无忌拜服而下。

楚君不语。

昭阳却漠声道:“伍奢大夫的计策,可没有以褒响人头,去作为饵。”

“这……”费无忌还欲摘脱。

“够了…”楚君目中闪过疲惫之意,但转瞬即逝,其威严不可触。

两人皆不敢再说。

“将此事深埋在心…那群甲兵就散去南部,与夜郎边境的地方,看守吧,其家而厚待,十年内不招其征用就是了。”

楚君做下安排,昭阳与费无忌称诺。

费无忌更谄媚道:“君上大德。”

楚君不做回应,只是对昭阳道:“司马,听闻你在抓褒响时,遇到了风君。”

昭阳点头,楚君暗苦,扶额头疼,又道:“也是时运…风君……风君啊,嘶……”

楚君闭目,似沉思。

一旁的费无忌欲谏。

楚君却拍拍案桌,道:“暂且等等吧,楚国对风君,自然是要礼待的。”

昭阳闻言,欲向楚君荐风允出仕。

楚君却摇头。

“风君最大的德行在于治水,可我楚国已经有孙叔敖了。”

见昭阳还欲说,楚君说其别事。

“司马,闻说你受伤,可这战事不能耽误,你还是回去养伤吧,这次,就由寡人亲征吧。”

“不可!”昭阳紧忙道:“君上,此番奇袭,怎能让君前往?”

“报,景阳军将归来!”

闻言,殿内三人都望向门口,此番景阳回归之情报,可决定之后之势。

“君上!”景阳入殿,立即拜道:“褒响带甲兵前往扬粤边界探查,却被扬粤守军发现,其于乱箭中身亡!”

“好!”那费无忌大喜,随即望向楚君。

楚君闭目而长叹。

“为褒君之丧,而哀,为楚之机遇而待,整军而出!”

楚君拍桌而去,高站而立,拔出佩剑道:“景阳上将,寡人令你携两万大军,从侧翼而攻,遂寡人攻入养国,剑指扬粤!”

昭阳目蹙,可此时君上意气风发,他怎可劝得。

殿后……

“孙叔敖先生,请等一等。”

宫外,早先与王交谈水事,归家中的孙叔敖望向来人,轻笑几声。

孙叔敖矮小,面目敦厚,此时笑着,倒是亲切,那费无忌完全不可与同。

而先生之称……

此时孙叔敖在昭阳之前,只是治水小官,上士罢了。

“司马来此,是为风君之事?”

闻言昭阳颔首,但又摇头。

“不止,不止……”想到孙叔敖不知褒响之事,也不欲牵扯再多,昭阳冷面蹙眉道:“先生,鄂国-褒君被扬粤所害,此时君上欲亲征,攻入养国,等待鄂国与扬粤战时之机,一举灭扬粤……”

将今日之事,除却褒响之死,皆说与孙叔敖听。

孙叔敖目微悲,他意料到了什么,但是不敢深问,只道:“王,其威势如何,司马亦无说降之法,我又奈何呢?”

“先生…君上信赖您,也知晓您的德行啊。”昭阳再请。

孙叔敖却摆手道:“世上有德行的人很多,但能看清道理的很少,王重用我啊,是因为我清楚王需要我做什么,而我能继续呆在王的身边,也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按照王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而做,不会超出这个范畴。”

“我是内政之臣,如何说出征之事呢?“

“或许,让我为一军制定军政,我能完成,或是让我带兵去战,我也能找到有利的地势、局面,但让我去劝,此时局势大好,一心要战的王不亲征,这就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了。”

“毕竟,此战,大功至极,是楚国开辟东之天地的难得之机啊。”

“这……”昭阳黯然。

孙叔敖没有说——

这样的功绩,就是历代楚君都少有比拟的,此时楚君怎么会让呢?

并且,这也是君王的警惕。

臣不可多功啊。

特别是此时楚国权贵专政,让楚君警惕的情况下……

孙叔敖望之,微思道:“司马莫急,或许你可以去问一问另一位。”

“相比我这初才出仕,未近君王之人,这位已经事多国,外交纵横,多国国君奉为国相,就是与楚国相对的扬粤都不得不拜服其言论的贤德。”

昭阳恍然。

“可……风君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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