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又几日,临近与老子相约的东莱之国,此时天象大变,暑日急速转凉,快步入了秋。
立秋……
“这雨水,怎这般灵性?”
风允骑着九尾,在山间而行,周遭玄气化作蓬盖,为其避雨。
可仰头间,风允还是撤去了些许玄气,让丝丝落雨,坠入手心。
一股带着灵性的气息,从手中蒸腾。
“是昆仑变化,所带来的大势啊。”
风允通晓万物有灵,自然清楚这灵性之息,落入万物之间后,会带来的变化,按照后世之说,可称为灵气复苏。
这是万物的灵性复苏,万物的大势。
“恐万物中,诞育妖精鬼怪者,将多矣。”
风允无奈,这是天地之间,万物的劫难,但也是机缘。
大劫诞英雄,也就是气运所钟之生灵。
对人来说,就是诞育气运之人子。
对妖来说就是气运之妖子。
正如风泽之恶风,就是万物启灵的一种。
若无遏制,很可能各国之中,都会因为这灵气复苏之势,而陷入妖邪之灾祸中。
但,又如何遏制呢?
天生地养之物,满目皆是,可谁能启灵,化作妖邪,如何能预知,预防?
莫不能全都杀尽……
“走吧,先去与老聃先生一论那少昊国之事,不知为何,竟如此重视,必是大要。”
轻拍九尾,继续行在这山间。
其实说是山间,实际上都是些矮山,往下望去,多是一望无际,就些许树木遮挡罢了。
走此绕途,也是为了规避来求学之人。
要知晓,在清楚风允欲往东莱而去,会见老子后。
对于当世的两位近圣之人,敬仰者数不胜数。
其中东地来求学者多矣,皆在路旁等待风允,想得到如函谷关之关令那般的机缘。
但等到风允入了这东莱之地,这些人都不曾看见。
至于入东莱……
东莱国,东夷也。
不过此东夷,性情温和,不曾侵入周礼之国,与之互不侵犯,而是以鱼盐冶炼为业,此国之民,耕种勤劳,人高马大,是为一大国也。
但即使如此,《周礼》之国人,也少入,以免受其之危。
此刻闻风允入东莱,一些求学者,皆踌躇不前,担心入危险之地,也不能得风允传道,遂选择在东莱之外等待。
唯有胆大者,方才敢入……
踏步而入,此山风允知晓,是为后世之崂山,位于东莱之西南角,在山下,就是东莱之邻国-诸国。
刚至,风允就感觉一股莫名之力,在寻他。
福灵心至…
需卦——下天上水,卜算之本,天机乍显之术!
原是他……
风允有感,恍惚见一人,也就放任了此术……
“风子,一路可安好?”老聃此时,却坐在山顶之石上,望向骑九尾而来的风允,淡笑而抚须,目光幽幽,似乎在望风允身后,那抹看不见的人道之势。
“允一路尚安,但天下,万物生灵,妖邪萌生之态,已显,在途径州国时,就曾遇见有石启灵,因所知所感,所选择而生恶,化作妖邪,差点吞吃了一幼孩。”
风允将自己对灵气复苏,大劫大势,气运之子一说,告知老子。
老子颔首,目中也满是惋叹。
“这是天地的运行,所带来的变化,按照这样的势态,恐会连绵数百年之久,此数百年里,人族不知如何能安啊。”
闻老子言,风允所思的是,后世那春秋战国,近四百年之战乱,分裂而合,合而分裂,战伐不断,人不知生也。
但如此大势之后,华夏一统,千古皇帝出,为后世数千年开辟了统一理念,让众人认同。
“老聃先生,您对此大势,可有想法?”风允询问。
他对这大势,有悲哀,但也有期待,这就是人道,不因一时之人族而长善,也不会因一时之人族而长恶。
“看法…”老子抚须。
“且先论少昊国吧,如今的大势,却可以此为破口处,为你我二人寻道。”
寻道?
风允却是愕然,他们的道,在此?
老子见此,笑道:“老夫寻此地时,也是如此惊愕,原道在此啊。”
“少昊……古之遗国,不知其遗落之处。”
老子挥动衣袍,却见身后刮起骤风,而风中林动,树枝分离,露出一块大石之上,道道扭曲的图案。
这是风允不曾经过的字。
但却能从中看出些许可能。
“这是通天建木?”风允指向一字,仿佛看见了巨人怒撞,树倒而天倾。
“是,而这个字,在我来之前,还没有出现……”老子目光含着无奈,看着风允道:“是在二鼎飞出,入风子手时所显。”
风允目光微滞,摇首:“非是允之作为,这是大势所趋,没有允,天子的作为也会带来大周的动荡。”
老子点头,这一点两人都是智慧者,并不好单纯地将二鼎飞离,看做是一切的原因。
或者说,二鼎只是灾后的声响,先有灾厄,再有二鼎飞离。
“老聃先生对这少昊之国,知晓多少?”风允询问。
却又道:“少昊,其上有太昊也。”
“太昊传闻为伏羲皇,少昊是其后裔……此言,在允之大庭古国史中,也有记载,允写在《列国·大庭》,老聃先生应也有观。”
老子颔首。
“少昊,金天氏,被尊为西方之神,但却是东夷国之首领,是否古怪?”
风允摇首。
“昊,天上日也,日于东出,西落,黄昏为金,自可为金天氏,西方之神,也可为东夷国首领,古之少昊国主也。”
风允如此解答,却也对。
“日出东之汤谷,汤谷有扶桑,十日生其上;日落西之虞渊,谷中生若木,十日息其下。”
“日升日落,也是天地的一场循环。”
思索此间,又看向这古怪的石壁。
“那位,似乎是帝颛顼?”
风允可见一字,或者说一图。
其上是一成人抚一幼儿,成人有鸟羽,幼儿有龙须。
鸟…少昊之图腾,东之古传。
龙…起于轩辕氏,传之颛顼。
这正合了一则风允还有印象的故事——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
老聃回眸,眸光微动,望向东方遥遥之海。
“东海之外,大壑……”
海风吹袭,其内不知有多少凶险,此时也只能望洋兴叹,老子的道,不在那。
“叔父!”
“夫子!”
“风子,老子!”
“……”
有人声!
风允与老子暂歇,望向来者。
却见不少人。
“果在此地,衍小先生的演算之术,不凡,竟能找到风子和老子。”
邹衍?
风允望向邹衍,观之,也已经是十五少年,此刻他孤身一人,却是入了异人之道,近先天也。
见之,风允浅笑,与其对望。
“叔父!”突闻一声。
是黑犬。
风允恍惚而望,如今几载,当初的八岁小娃,如今也有了十岁的年纪,是位少年人了。
看之体壮,虽稚嫩有加,但已在踏足武道,其身,还有些义气之息。
在他身侧,还跟着一十五少年,义气之色更浓,隐隐可见熟人面孔……是当初的武上士,所以这位是……
“叔父!”黑犬大步流星,在山坡陡峭之间,也走得顺畅,很快于这少年来到风允之前。
“叔父…”黑犬挠头,不知如何言语,看见风允望向一旁好友,这才紧忙告知:“这是墨翟,是墨里叔的儿子……墨里叔……”
“我知晓,大庭时任武上士,与吾多有交。”
黑犬嘿嘿,盯着风允不放。
“风子……”墨翟则紧忙行礼。
“墨翟有礼,能见风子,实乃幸哉,若是父能知晓,必会欣慰而不担忧了。”
嗯?
风允听出异样。
“墨里如何了?”
墨翟声亮,但此时也低沉了些:“君父在齐国出任武士,在职责中受难,两年前离世。”
说到此,墨翟还不忘道:“如今墨翟随风子姒妇暂居,若无姒妇收留,墨翟怕难存之。”
风允微微蹙眉,想问大嫂如何。
黑犬紧忙接道:“叔父,齐国的管仲先生是您的弟子,他在齐国出仕,时常帮扶我们,如今他也赶来了。”
管仲啊…
弟子?
风允望向一方,管仲此时才幽幽而出,其面含愧色,似不敢上前,但途已至此,他还是绕过山石,往此处来。
而此时,邹衍已经来到面前。
“夫子,许久不见,衍如今已经归齐,准备在齐国出仕,此番闻您来东,特来拜见。”
邹衍与黑犬不熟,但黑犬面目有几分似风允,所以才认出。
“方才以黑犬弟的血,推演夫子行踪,还望夫子莫怪。”
夫子?
管仲接近,闻声望向邹衍,暗暗记下此人,见风允不回绝,可见真是夫子。
他上前,嘴角微动,可不敢下口。
“仲,许久不见,不知可寻到了出仕之国,何位待之?”风允见管仲难语,也不记当初之事,而是思他之行策。
“禀……禀夫子,仲在离您后,又辗转了许多国,最终在齐国落座,如今是齐国下大夫。”
下大夫?
风允倒是叹然,管仲也开始步入自己的道途了。
可风允却是不知,管仲为何能在短时间内为齐国大夫。
却是因为这风子弟子之名。
随着风允的名望越高,身为有过教导的弟子,自然能在诸国国君的眼中,留下印象,不说人道如何,这风允治国强国的能力,是众目可见的啊。
“你如今,又为何来寻?”风允望向管仲,又看向老子。
老子神态自若,对来往之人皆是淡笑,观而不语。
而风允却是知晓,老子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远处而来的另外几人。
见又有人来,风允也不再询问管仲了。
“那位是孔丘,鲁国人,当初老夫一好友逝去,无钱葬礼,是这位孔友,助葬。”
老子对风允解释来由,也是说明孔丘之性。
“老夫为葬礼之持时,与其有对答,其心尚礼也。”
风允颔首。
“孔丘,尚礼之人,我知晓的。”
风允目光幽幽,却是默默在思,道无先后,人有先后,他却是走在了孔丘之前为人。
不过道……那却是后世之论了。
风允此时,又见熟悉之人,遂也为老子介绍。
“计然之侧那人,也是宋国人,谓之庄周,不知老聃先生可曾遇过?”
风允记得,与庄周分别时,他是要继续寻道的,而风允也给了引荐。
老聃微微摇头。
“却是没有缘法,此番才见。”
风允点头。
“庄周之心,自然逍遥也,与您的道,一同舒适。”
“哦?”老子目光微微,却是看见了庄周周身的逍遥之意,为之一乐。
“却是如此,但正是如此,所以不见,或者更好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
风允闻声,也颔首。
几年,众人皆有变化,成长可见。
而除此些人外,还有一人风允有熟。
是许行。
“风子。”
许行上前,问风允安。
“你离开安地了……现在是在何处?”
许行是安地人,但风允有言,任何人都可离开安地,去寻找自己的道。
明显,许行就是如此。
“禀风子,许行如今在滕国为上士,滕国国君许给行一块地,许行准备在此行农,证明农道也可为一国之显学,强一国也。”
风允闻之,点头,但又摇头,不多言语。
“农,诸国皆行,但方晓得,农不可急,方有丰收。”
许行一知半解,想询问,但风允道:“伱已经开始寻道了,那就先去做,再来用你得到的解来与我相论,而不是一开始就询问我。”
如此,许行才行礼而退。
至于其余人,风允却是不认识了。
这些人一一上前,与风允和老子,自诉其门。
其中就有——
郑国,列御寇,字云,风允恍惚,此人应该是后世之列子,道家一派。
而后,与庄周同来之人,惠施,后世之惠子,应是名家一派。
又有名王诩,并未报国人之身份,也未说来由……
还有名孙武,出仕吴国,匆匆赶来,欲问《太公》一书。
更有名扁鹊,齐国之人,行医四方,为探寻医道之书而来。
……
诸多之人,多后世耳熟之名。
一时间,风允更为恍惚。
大势之启,已显在眼前。
孔丘上前,他如今的势很浅,众人皆以为是寻常之辈。
但风允与老子却看得清楚。
此人先天有余,近圣在前,与他们的境界,也不过一步之隔。
“老子、风子,孔丘有问。”
“此时《周礼》有崩塌之危,周天受难,引起西陲之灾祸,诸国之间,也因此而妖邪纷纷,不知如何解?”
老聃望向风允,似乎在询问他。
而风允与对答许行一般道:“不知丘可有解,允方可对答。”
孔丘尊礼,此刻行礼规矩,一言一行都有序不乱,虽然是青年模样,魁梧异常,但望之已是魁梧君子。
“礼,复刻周公之礼,则可。”
孔丘说的是周公之礼,而非《周礼》,可见其心。
风允望向老聃。
老子一笑,望天答曰:“顺应天时,万法自然,自然有解。”
风允观众人,各式模样,各自有道,答曰:“各家显学,圣人护人,人人有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