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的主任办公室，空间颇为狭窄，就只有一个简陋的办公桌以及一台电脑，还有一台书架，比医生休息室还要小，可陇县第二人民医院作为镇一级医疗机构，这已经是颇为豪华的条件。

“今天还是没新的住院病人来吧？”陈胜武此刻面对着方云低着头，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同时吞吸了两口烟，烟雾蒸腾而上。

“暂时还没有，陈主任。目前科室里的病人还是那四个。”

“就昨天入院了三個，今天早上出院了一个。”方云走进后，把门带上，这么回。

上次方云查完房，只剩下两个病人，昨天则新入院了三个病人。

都是看着陈胜武这个人来的。

“请坐。”陈胜武把文件往左手边一挪，一边坐下，右手摘下嘴里的烟，熟练置于烟灰缸上空。

“科室里的病人不多，手术台次少，能给你们上手练习的机会也少。这个局面，还需要时间改善……”

方云听到这话眼皮微微一跳，知道陈胜武是在内涵他是想方设法地往外跑吧。

可脸皮这个东西，是最没用的。

方云挤出笑容，略讨好：“陈主任，其实近几天的病人量和手术量比以前要好得多，这都是陈主任您的功劳……”

钟主任去了医学会，被明升暗降地挪去了县中医院归到闲职。

陈胜武主任初来乍到，自己就一心想往外面跳。

陈胜武心里有意见，方云也是能理解。

陈胜武则又紧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圈成形，却表情不松。

“城镇人口向县城迁移，咱们陇县属于是贫困县，外出务工人员多，导致城镇常住人口减少，且百姓也不愿意信任镇医院的技术。”

“钟汉离主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手术这种技能，用进废退，在慢慢消磨的环境下，很难更改这样的局面，你不要用以前和现在做对比……”

“现在科室里的病人稍微多一点，是熟人给我陈胜武的面子。”

“不是我比钟主任做得有多好。”陈胜武先把方云的话给解开。

陈胜武是本地人。

方云表情不变，再次确定了陈胜武是一个务实，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人。

就点头笑说：“可能是我们下级医生很难理解钟主任您和陈主任的难处。”

陈胜武闻言再吸了一口，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猛摁。

脸上终于透出了些笑意：“小方你在这个医院消磨和蹉跎了四年，你应该也能理解钟汉离主任的啊！”

医学会采取的定级考核，之前采取自愿制度，大意就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但是目前所处的平台不满意的，就可以到医学会进行定级考核，进行综合能力的测评。

如果医学会的定级考核实力满意，医学会可以推荐到你想去的单位，被称为登天梯。

但同样，利弊双刃。

你能，可以给你这个平台。

你若不能，那么这个地方就是个照妖镜，你不找上门，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找上了门，你能力不济，就不要怪医学会联合当地的卫生健康委员会对你动刀。

明升暗降、不给情面的明着降，那也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但越发的，这样的定级考核变成了强制性，先从主任医师下刀，逐步即将到了方云这一级……

陈胜武给了一个台阶，方云也就顺着走了下去：“陈主任，没有手术和病人的外科，是会觉得消磨和荒废！”

若是所有人都太平无病，那方云觉得自己这个医生不做也罢，趁早改行。

可其实，里镇作为陇县第一大镇，病人量着实不少，只是都很懂事地往外跑光了，不麻烦方云等人。

“慢慢来吧。”

“虽然说，我不敢保证你能够在医院里，拥有和陇县人民医院甚至更高级的单位那么多的操作机会，可也会比以前要好些。”

“科室里，其他三位年轻人，还尚需打磨，如今就只有你和董云山两位主治的操作能力还中规中矩。”

“可董医生他的定级考核结果，也是一言难尽。”

“若你们都跑了，我可就真成了独人一个，到时候很难正常开展手术了。”

方云闻言，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

陈胜武却提前堵住方云的话：

“医学会的定级考核设立的初衷，可不是为了给我们讲什么人情世故！”

“能者就去自证，弱者有委屈，觉得不甘平凡？忍着！~”

方云瞳孔猛地一缩，看向医院新来的陈胜武主任，震撼莫名。

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有点紧张地搓动。

陈主任来里镇？

也是？

“我之前是在恩州人民医院工作，恩州，是鄂省那边的地级市，与我们湘州毗邻，你就是本地人，不可能不知道啦，后来辗转到了陇县人民医院待了几年……”陈胜武的声音略显落寞。

方云点头。

恩州是隔壁省距离湘省湘州最近的一个地级市。

陈胜武就没再多说些什么，挥了挥手，让方云离开：“先去休息吧。懂得看书是好事，如果有不会的，不太懂的，可以来问我。”

“反正我如今也是闲得很……”

“不管你愿不愿意，既然都已经再定到了这里，咱们就得一起努力，去改善如今这个局面。先从小的病种做起。”

“之前，我是骨科的，对普外科还有其他外科的操作，不是特别熟悉，可我仍也愿意从头开始学起，慢慢地开展一些以骨科为主、大外科为辅的小手术……”

吃了个大瓜的方云，从主任办公室里退出，轻轻地带上了门……

只是，在关门后，根据陈主任的言语，方云默默地把自己仅有的普外科阑尾切除术和胆囊切除术，搬上了挂机位。

方云这么做完，自嘲笑了笑。

陈主任可能对普外科的术式不太精通，但可能里镇的病人，也不会沦愿意给自己处理，自己在这里瞎操心什么劲儿？~

算了，有备无患吧。

明天要开展的手术，是简单的胫骨骨折切开复位钢板螺钉内固定术，病人是里镇人，也是陈主任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