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开完就地做事，虽然科室里很多人都是对方云道喜，却都是千年的狐狸，看破但不说破。

方云这样的人才，到底能在医院里待多久，谁心里都没有数。

说实话，现在方云的能力，在湘州人民医院，已经得不到充分的展开，这一点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可也没有更好办法。

没有办法让别人施展拳脚，那么再说奉献的事情，就属于是道德绑架。

详细的交班与慢速查房后，陈胜武就让赖元和宁再明二人带着刘海华，先去到手术室，一看就是有话要与方云说明。

几个人都意会，赶紧往手术室方向跑，特别是宁再明和刘海华两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热火朝天。

主任办公室里，之前陈玄奇老主任的东西，已经被收拾打包在了一起，给陈胜武单独腾挪了地方。

毕竟陈玄奇主任以后，是不可能再回到科室里的，东西不能丢，而且还要保管好，论起江湖地位，陈胜武直接把胡俊赶出去，胡俊都不敢放屁，只是陈胜武没这么做。

“陈主任。”方云给陈胜武泡完茶后，也给自己来了一杯，小心翼翼地把两杯茶水都放在桌面上。

陈胜武点了一根烟，上下打量方云。

“小方，从我们认识，快有一年时间了吧？”陈胜武问方云，其实他记得很清楚。

方云点头：“是的，陈主任，我记得您去年刚到里镇时，也是五月份，比现在还要早一些。”

那件事方云永远不可能忘记，自己本来规划许久的进城考试，最终却成了陪衬，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都为此事伤心了许久。

也是这一次，方云主动伸头向了湘州医学会这把利刀。

索性是方云的运气够好，没有被刀下，而是趁着刀为御剑飞行的法器，一飞而上了而已。

“时间很快啊。”

“不过时间再快，仿佛也没有你的成长速度快。”陈胜武唏嘘和感慨着。

方云默默坐在了陈胜武的对面。

人如果不成长的话，那该多好啊，只是小时候太傻，总是想着长大而已。

“小方你替我完成了一個带教任务，说起来，我心里是有点愧疚的，毕竟我没待过你多久时间，很多时候，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而已。”陈胜武有些不好意思。

方云赶忙抬起眼皮：“陈主任，您谦虚了。有时候机会比教学更加重要。”

方云不会忘记陈胜武主任对自己的提携，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不会阴差阳错地走到正好湘州极为稀缺的运动医学这条路。

没有走上这条路，单纯想要通过创伤外科的实力突围，那难度比运动医学可要大得多。

能够进到陇县人民医院，就非常不错了，更何况往湘州人民医院里跳？

如果没有来湘州人民医院，自己现在的技能池，不可能有这么宽。

伯乐永远不是驯马和养马的人。

陈胜武似笑非笑，而后问：“真不打算去同济与协和？”

“其实我对这两个医院会更加熟悉一些，你现在的能力，再加上我的举荐，能够给你的机会并不算少。”

“再加上，同济里面还是有教授愿意要你的，其实这一点是很不错的机会啊。”

方云非常果断摇头：“陈主任，我主要是太年轻了，年轻人进到这么大的单位，就必须举重于科研，而这是我最大的短板。”

“有时候最好的未必是最适合的。”

发挥自己的长处，尽量慢慢去补足自己的短板，平台的高度，够用就行。

鄂省人民医院背靠依托于汉市大学，方云就不相信，还真能差了多少。

有这么一个好的高校作为依托，只要你能力够，且机缘够的话，照样能把你带飞。

“你考虑清楚了就行，主要是，同济医院里的那位教授之所以记得你，是因为你初试的分数实在是太高，以至于你方云两个字，在他的心里还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陈胜武说明了背后真正的理由。

方云则是把茶杯一放，目光平视着看向了陈胜武主任，求教说：“陈主任，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骨科的创伤，真的是上限相对比运动医学更高的地方么？”

方云其实有点不舍得让自己放弃现在已经精进非常深入的运动医学，去改投创伤外科，虽然说，安主任是给他说明了。

但那毕竟是安主任的说法。

陈胜武的眉头紧皱，快速地眯了眯眼睛。

“如果你想要走到最高一层，那么就只有创伤和肿瘤两条线，如果你只是想要成为教授或者顶级专家的话，其他几个亚专科，更好。”

“关节、运动医学、手外科，这样的专科术式非常成熟，需要的是熟练度和操作，但是想要打破上限，几乎不可能，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年代了。”

“你可以发现，基本上很少有除了肿瘤和创伤以外的院士阶层。”

“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把目光瞄准这么高。”

“没有科研，没有绝对的创新，走不到那一步的，甚至更下面的几步，你都跨不过去。”

“华国地大物博，还是人才济济的。”

“就好比，华西医院、协和医院里，很多人是填补了国内某种术式的空白，但那又如何？你填补不了基础科研的空白，就全然与顶层结构无关。”陈胜武的高度够高，因此看问题的角度，也更加透彻一些。

“谢谢陈主任指点。”

“这周末，陈主任可一定要给个机会，让我请陈老师您和师母家人一起聚一聚。”方云再次如此邀请。

改了口风，以老师与师母敬称。

陈胜武的确没有教学什么专业知识，但是他让方云入了运动医学，且给了方云会诊手术的权限，这是一般的老师都可能做不到的事情。

没有必要拘泥于形式。

陈胜武把茶水饮了一大口：“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如果不是我认为你不是个傻子的话，我真的想要骂你一顿。”

方云微微躬身，说：“陈主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有的经历，我知道跟着您，肯定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但有人在等我，而且是一直在等着的。”

“人不负我，我也不能负人。”

“每一份感情，我觉得都弥足珍贵。”方云吐露了心扉，给陈胜武说明了实情。

陈胜武的目光一滞，忽然有点恍然，又有点羡慕，发出了姨母笑后，说：“那就行了，考虑清楚就行了，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以及道德绑架。”

“人生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闯的。”

“去手术吧。”陈胜武早就习惯了悲欢离合，他跳来跳去，工作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离离合合了不少人，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