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安这里发生的情况,王桂芬自然是不知道的。
思乡心切的王桂芬和大脚婶子告别之后,快走了一阵儿便赶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里。
王桂芬的娘家也是寻常的土石窑洞,再用草和泥搅合着做成泥坯块,摞起来围了一圈院墙,便是当地的特色农家院落了。
也有人为了省事儿,砍木头扎篱笆做院子的,不过私密性比较差而已。
开心的推开家里的木门,刚进院子,王桂芬就见正在劈柴的弟弟放下斧头一瘸一拐的迎了过来。
弟弟王顺小时候摔断了腿,落下了跛足的毛病,后来好不容易说下一门亲事。
对方身体健康不说,还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后来又和王桂芬两口子学会了篾匠活儿,在集镇上的摊位生意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王桂芬娘家几口人,在这个儿媳妇儿面前自然还是有些气短的。
“姐,你回来啦!”
多日不见的姐姐回来,弟弟也是开心的紧。
手下意识的伸过去,想要帮着姐姐卸下身上的包裹和筐子。
王桂芬顺手递过去自己的东西,开心得笑着:“哎,回来啦,顺子,咱家里人都还好吧。”
王顺接过姐姐的筐子的同时,道:“好着哩,咱娘在东窑做饭,咱爹他们几个都还在集镇上没回来哩。”
说话间,王顺向王桂芬身后瞅了瞅:“姐,咋就你回来了,姐夫没来啊。”
往日里,王桂芬回来通常都是和丈夫结伴而来的。
条件好的时候,是带着丈夫能多拿些东西,给娘家接济上点儿。
后来条件不好了,带着丈夫过来蹭上一顿饭,也是好的。
总体来说,这一家子的关系处的还算是大差不差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姐夫在村里还有事儿哩。我回来看看咱娘和孩子。”王桂芬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这一路上都没觉得累,见到自家兄弟,真觉得胳膊有些困乏了呢。
王顺向筐子里瞄了一眼,惦着手里的包袱,好奇的问道:“呀,姐唉,你这包里是啥东西呀,这么沉!”
“哦,那是一些精麦面和稻米。”王桂芬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拢了拢耳鬓的碎发。
“啥?精麦面?稻米?”王顺闻言,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城里的富户才能吃得起的东西吧!
王桂芬点了点头:“嗯,对,哦,还有一点儿甜糖。不过不多,估计也就半斤八两的样子。”
王桂芬心里带着几分衣锦还乡的开心感觉,尽可能让自己掩盖着内心的激动。
“啊?还有甜糖?哪儿来的?你们咋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哩!”王顺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想象姐姐怎么可能带回来这些昂贵的精细东西。
看着弟弟眼里的震惊,王桂芬更加满足了。
能被自家人高看一眼,感觉比外面的人夸奖十句都开心呢!
而且王桂芬往日里一直都靠着娘家接济,如今好不容易有些好东西了,自然也想着给娘家人分享一下。
顺带着还能扬眉吐气一把。
王桂芬白了弟弟一眼:“瞧你,都多大的人了,大惊小怪個啥,不就是一点儿甜糖和米面嘛。”
“那是普通的米面嘛?你不是开玩笑的吧。”王顺还是不敢接受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些东西,可是普通人家过年都未必敢想的吃食啊。
王桂芬撩起筐子上盖着的一块草席来,道:“喏,你自己看就是了呗,你姐我跟你开这玩笑干啥?”
顺着姐姐撩开的席子,王顺低头望去,就见一罐子晶莹的白色颗粒静静的躺在筐子里。
他迫不及待的伸手进去捏了一丢丢,伸出舌头来将那一点点甜糖小心翼翼的放在舌尖上。
顿时,甜滋滋的触感从舌尖传递到了全身,仿佛有一群鲜活的小精灵,在自己的舌头上跳舞一般。
就是这个味道。
甜啊,爽啊!
“呀,姐,这么好的甜糖,味道太棒了,集镇上也没卖的吧,你去城里买的?咋舍得花这些钱哩。”
王桂芬的弟弟依依不舍的咽下最后一口带着甜味的唾液,有些心疼的问道。
“去啥城里,这是咱们村子里分的。”王桂芬有些得意的笑道。
王顺更是惊诧不已:“啥?分的?谁给分的?靠山村里哪儿来的那么些甜糖。那里不是说粮食都绝收了嘛?”
王桂芬嘿嘿一笑,道:“行了,先别聊了,我去帮咱娘做饭,回头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边吃边聊。”
王桂芬回家的这番扬眉吐气,在每一个从靠山村返回娘家的女人眼前上演着。
所有娘家人都惊奇不已。
贫瘠到村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的一个山村,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变成了衣食无忧的世外桃源?
一时之间,这些回娘家的女人衣锦还乡的消息,传遍了周边好几个村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靠山村有山神显灵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而且,这消息是越传越邪乎。
起先只是说山神爷爷赐下吃喝用物,让靠山村的村民们生存了下去。
后来,又传成山神爷爷普降甘露,活死人肉白骨,把靠山村饿死的人都救活了。
再然后,小道消息又演变成山神爷爷感天地生灵之不易,凝气成云,降下大雨,救活了雩山整片山林无数生灵,雩山林子里现在猎物富裕的很。
……
作为传说中的主人公,许伯安还不知道这般离奇曲折的传言。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手里的山里黄正发愣,桌面上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一看是公司里的内线电话,许伯安便接听了起来。
“许总您好,我是京凤高速东江段万山县项目部试验室的老郭,您现在方便嘛,我有个事儿想向您反映一下!”
京凤高速东江段万山县项目!
那是东江二建旗下哪些项目中,较为艰苦的几个山林项目之一。
项目部在深山老林里,出来一趟去最近的镇上,都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唯一的道路,还是为了施工开挖出来的便道,纯靠开山挖出来土路,一趟车坐下来屁股都能颠地红肿的那种。
许伯安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自己之前不久险些被贺强那家伙给弄到这个项目么。
说来,自己还险些和这位试验室的郭主任成为一个项目的同事呢!
“老郭啊,你说吧,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无奈地声音,道:“许总,项目上的那个粗骨料现在送的是越来越过分了,含泥量和泥块含量大的不行不说,而且还有人无视我们的试验结果照常签单用于施工,我都反应很多次了,压根没人理会,这样下去,我这个试验室主任就该引咎辞职了!”
许伯安闻言,冷笑一下,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张令人厌恶的脸来。
“好,我知道了。这事儿,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