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张肃返回天景大酒店。

他不在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在跑来跑去。

“老师，我们也要游泳！”早穗拉着张肃的手去同层的尊享泳池。

“游泳好厉害！”夏希兴致勃勃，光脚在地板上踩着。

“什么叫也要游泳？谁在游泳？”张肃摸不着头脑。

“大小姐！”早穗手往前指。

莲雾此时正在游泳。

张肃仔细看着，她游泳的时候表现得极其优雅，轻易地在水中滑行，身材纤细苗条，游泳动作流畅有力，说明曾经勤加练习。

“啪叽——”随着水花声响，莲雾探头浮出水面。

她身穿时髦的黑色连体式泳衣，两只小脚踩踏池水，笨笨的脸往外张望，几缕潮湿的头发遮住眼帘。

“？”莲雾发现张肃在这，她用手拨开头发，露出沾着水珠的娇嫩面庞。

张肃和善地望了她一眼，莲雾立刻害羞地俯冲下去，重新潜入泳池底部，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我要学游泳！”早穗拉着张肃的胳膊摇晃。

“行，那我们也试一试。”张肃从酒店礼宾部弄了几套泳装和泳镜。

她们听说有学习游泳的机会，都很振奋，纷纷跑回屋里，换上泳装，然后排成一队，在泳池边站着，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娇小。

“先试试水温。”张肃鼓励，她们小心翼翼地过来。

真弓第一个下水，她小小声喊了一下，然后把脚浸到凉水当中，直到脚踝，然后是小腿。

张肃感觉她对这事也像做题一样认真，努力学习新技能。

接着是调皮的早穗，她一脚踹进去，然后把水花踢到一旁，结果被张肃按住了。

“老师！把我放进去！”夏希抱着一个大游泳圈过来。

她穿着大一号的粉红泳装，睁着大眼睛望着游泳池，仿佛在看无尽的深渊。

感觉就像要被熄灭一样，水！

张肃把涂有小鸭子形状的充气游泳圈放到水上，然后把夏希抱进去。

水一下淹没她的半個身体，她大吃一惊，几乎吓得感觉不到双腿！

直到游泳圈牢牢地将她支撑起来，夏希的惶恐才转变为喜悦。

“游泳啦！”夏希在水里扑腾，两手架在游泳圈上，超级开心。

缘织站在旁边，害怕地看着游泳池。

“嗯、嗯……到水里面？”她有些犹豫。

“据说猫天生就会游泳。”张肃鼓励。

缘织的耳朵颤抖了下，她坐在泳池边，试着适应水温，像是一点点探索未知的世界。

怜央本来就会游泳，她戴上泳帽和泳镜，把自己装备齐全，然后轻松地跳入池水当中，和莲雾一起浮水纵乐。

游泳是非常健康的运动，保护膝盖，消耗体能，格外健美，怜央非常喜欢。

“嚯嚯，老师快把游泳课端上来吧。”早穗看到怜央和莲雾游得那么轻松，都嫉妒了。

“你先在浅水里适应一下。”张肃下水，把早穗举起来，让她感受水的浮力。

“早穗是笨蛋，学不会啦。”夏希在游泳圈的守护下，漂浮在水面上，两脚不时踹一脚池水，让自己发生些许位移。

“游泳圈是胆小鬼的标配，而我要搏击大浪——”早穗奋勇向前，但她的身体硬邦邦的，张肃一松手，她就跟块木头似的笔直下沉。

过了几十分钟，等她们在浅水区适应之后，张肃再指导她们如何“踩水”，一次又一次地往下踩蹬，让自己在水中保持轻松自在的状态。

扑腾、扑腾……她们一次又一次练习。

缘织因为是小猫咪，所以能够适应水流，放在水中也能游动。

不过她讨厌耳朵和尾巴被打湿的感觉，一会就离开了泳池。

“踩水”之后就是“划水”。

“像我一样。”张肃示范基本的划水动作，“向前伸手，把水拉向自己，两只手要有节奏，此时脚下别忘了踩水，一点点把身体往前送。”

孩子们尝试着模仿张肃。

一开始，她们腿乱跳，水花四溅，但渐渐的，动作能同步起来，像张肃一样慢慢地划水轻游，变成流畅的交替动作。

“能够、能够原地转一转了。”早穗努力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游泳原来这么难。

“老师，我的表现好吗？”真弓努力地游出几米。

“人生可不是每件事都有成绩和分数啊。”张肃道。

“呼呼……”夏希抱着游泳圈，浮在水面上。

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她感觉就像漂浮在云层当中一样。

在这一会时间里，世界的分量仿佛都消失了，没有黑暗的过去，没有危险的未来，只有水流和充气的游泳圈轻轻承托，格外安全。

“冲刺！冲刺！冲刺！冲！冲！冲！”早穗猛力挥臂，穿过游泳池。

张肃刚想称赞她成功的横渡，就看到她的头和得意洋洋的表情渐渐下沉，然后全部消失在水中！

他赶紧一个猛子扑过去，把早穗从水里顶出来，直到她能喘气。

“阿咳阿咳……”早穗虽然咳出了水，但还是很振奋。

“~”莲雾看着张肃跟孩子们在水里游泳，感觉特别安心。

外面天黑了，张肃回到岸上。

此时的泳池里只有早穗、夏希和莲雾还在游泳，其他孩子们都换衣服去吃饭。

早穗是喜欢游泳，夏希则是在游泳圈的保护下，漂浮着睡着了。

张肃躺在休闲的躺椅上，松了口气，往后挪挪，继续思考接下来对鸣蛇商厦的总攻击。

暗区是个不法地带，藤川组是地头蛇中的老大，规模相当可观，如果藤川千代的计划成功，她能得到东溟国的支持，成为地下世界的安全承包商。

藤川三郎必须死，否则他迟早会攻城略地，将势力范围拓展到地面，这就触及到了许多人的核心利益。

而击败三郎之后，各方势力也会重新开始倾轧暗区，争抢资源空白。张肃心想。

不过，那时候他早就回到安心院了，也顾不上。眼下只要杀进去，把敌人全都击垮就是。

水花再度响起，张肃看到莲雾已经游完了。

她紧贴泳池边缘，抬头睁着大眼睛看张肃，两只洁白的手臂架在泳池的大理石装饰条上。

“游泳很自在吧。”张肃给莲雾小姐拿过去一条超大的毛巾。她爬上来，张肃帮她擦干净，感受莲雾小姐在大毛巾下面的奇妙触感，既柔和又细腻。

“谢谢~”莲雾小小声说话，声音柔和，张肃差点听不见。

“说什么？”张肃故意装作没听清。

“谢谢~谢谢你！”莲雾稍微提高音量。

然后她的脑袋往前一顶，撞击张肃，水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下来。

“你游得真好，感觉在水里更自如一些。”张肃笑道。

“当然~”莲雾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她稍稍微笑，张肃的承认让她心里有种平静感。

之前游泳的时候，整个人沉在水下，四周静谧无声，只能感到淡淡水压，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新世界。

张肃帮她擦干，莲雾坐在另一张躺椅上。

“皋月……会议。”她对张肃说。

“什么？”张肃不解。

“……爸爸打了电话……要开会了，我们也得去。”莲雾说。

张肃心知肚明，皋月同盟是安心院秀行主导的新兴商业同盟，对抗着住友、三井等老牌财阀。

这样的同盟自然要定期举办会议，尤其是东洲之壁工程溃败后的危急关头。

按莲雾的意思，很多商业巨头应该都会参加。

“去哪？”张肃问。

“到鸣蛇商厦……”莲雾比划着。

鸣蛇商厦……

张肃一愣。

那不是藤川三郎的总部吗？几个小时前还侦察过。难道他们大量筹备食物、举办宴会，是要招待安心院一家？

“感觉怪怪的。”张肃不明白。

“我也没去过~但这次可以一起去吗？东洲工业没了，大家都很担心，这次去开会，一定很重要，你也可以一起来见爸爸~”莲雾乐观地说。

“但鸣蛇商厦可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啊。”张肃无奈道。

“爸爸说，这是特殊的会议，让我一定要带上你~但是爸爸把你当成我的男朋友了~”莲雾歪头。

“我倒是想。”张肃说。

“哼……”莲雾用拳头敲打张肃的腹肌。

“秀行先生有透露什么‘特殊之处’吗？”张肃好奇。

“嘘，保密~”莲雾抬起手指挡住自己的嘴巴，“但是爸爸似乎很害怕……从来没听过他那样说话，简直不像他了~”

张肃若有所思。

他直觉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去鸣蛇商厦，跟藤川组的人厮混？他感觉安心院家一定卷入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如果背后有什么诡计，张肃就得保护莲雾防止她受伤。

血肉恶魔卡门……

如果可爱、柔弱的莲雾小姐出现在宴会上，恐怕会被当成一块肉给吃掉！

“莲雾小姐，这次吃饭的预定地点‘鸣蛇商厦’，您是绝对不能去了，具体的，我必须保密。”张肃认真地说。

“那~你去吗？”莲雾好奇。

“我会去。”张肃沉声说，“如果安心院秀行大人有事要与藤川组联系的话，我也得弄明白前因后果。”

“嗯……”莲雾沉思。

在莲雾小姐思考的时候，张肃检查了一下安心院秀行的官方履历。

40年前，安心院秀行离开越后地方和祖宅安心院，在旧东京建立了“皋月商事会社”，主营制造业，是一系列小作坊之一，销售金属制品，迅速扩展到武器工业，但屡受传统财阀打压。

惨淡经营20年后，安心院秀行忽然像受到天启一样，精明地开展一系列投资计划。

当时东溟国被恶魔入侵而经济衰退，安心院秀行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收购多家企业，经营状况越来越好，被称为“拥有金箔神之眼”的男人。

之后他成立“皋月商会”，联合新型企业家和国际投资者，一齐对抗旧财阀势力，为东溟国的重建提供商业贷款，投资的“东洲工业”也一帆风顺。

直到今年，才因东洲之壁事件而陷入亏损风波。

人们都在传，说安心院秀行的“金箔神之眼”到头了！

不过秀行先生现在还是东溟国政府的债主。

许多公共事务部门都要从皋月银行借钱，所以他本人暂时没有遭到舆论攻击。

此时，张肃和莲雾的手机都忽然闪了一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来，看到屏幕顶上划过一条惊爆闪讯。

「东溟国四大财阀重组并盟，建立‘昇阳集团’，正式取代东洲工业，成为人类防御计划的指定合作供应商，皋月商会40%会员宣布退出协会，转而申请加入昇阳集团」

这就是世界线的变数吗？张肃心说。

几个月来，东洲工业已经随着东洲之壁工程的亏空而名声扫地，最终还是老牌、强势的各大财团占据上风。皋月商会没法跟前世那样笑到最后。

莲雾往侧面一躺。

“安心院秀行先生搞砸了东洲之壁，当时就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做错事，肯定要接受惩罚。皋月失势，财阀卷土重来，这就是对秀行先生的惩罚。”张肃安慰莲雾，她心里的情感肯定不好接受。

莲雾摇摇头。

“……我们深思熟虑做了决定，命应如此。可我感觉，是不是我把父亲大人20年来的心血全都毁灭了呢？”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