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齐声应和，举起手臂，细细的光迹从上方盘旋而下，有如垂下神迹之雨，在她们的手指间环绕，凝聚在造物洪炉周围。

普莉希拉的魔力最强，她引导造物洪炉的力量迸发出来。

金色光流穿过洪炉表面的所有符文、沟渠与通道，整个车间的空气中充溢着闪耀的气态星火，好似凝固在爆炸时分的烟花。

东美适时操控耐高温的机械设备，利用现代科技为造物洪炉输入更多原料，一丝不苟地发挥着力量和韧性。

郁梨子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精确地背诵《铸造者的轮转咏典》。

她每唱一句，都将灵魂中的魔力与空气中的铸造韵律编织一处，继而生成一个结界，用来迎接宝具上正在涌现的独特奇迹。

她的音调很纯净，又尖又细，不如普莉希拉唱的那么高亢，却同样让张肃回想起那早已逝去的远古世纪。

在长达30分钟的咏唱中，张肃几乎看到量子菩萨的幻影，她的人间形貌也是非常美貌，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审视姿态或者愁眉苦脸，好像看到了很垃圾的技艺。她仿佛就在空气中游荡，生存在郁梨子的歌咏中。

随着制造进度愈发接近尾声，他们都感到某种敬畏感，仿佛现实世界的结构也臣服于这一系列铸造仪式。

在火焰与人们的敬意中产出了某种崇高之物，他们都屏住呼吸，以免扰乱此时神圣的氛围。

“我们——”普莉希拉盯着熔炉中越来越成型的宝具，“将你命名为‘飞箭不可逐及乌龟’，你是可以拦截一切力量的奇迹，任何世俗或超凡都无法对你加以伤害，以我们的荣誉发誓，你必保护穿戴者，实现常人不可实现的神话！”

张肃有一种感觉，就连量子菩萨此时也已经点头承认，证明这项传说已经完整。

很快，熔炉的火焰渐渐消失，一切都处于冷却进程，空气中的星火褪色，空气也迅速冷却下来。

这份轰鸣寂静无声。

“做到了！”东美是第一個大喊出来的，她大口喘气，释放潜意识中积累的紧张感，她流下欣慰的泪水，紧接着是挥之不去的狂喜，“我们打造出了不起的东西了！”

“啊啊啊啊！我要当华美或者无忧无虑的欢欣，为什么生来是铸造啊……”郁梨子往地上一瘫，累得人都瘦了一圈，欲哭无泪。

普莉希拉将造物洪炉中的宝具取出来交给张肃。

她目光热切，就像交出自己刚生下的孩子一样动容。

“瞧瞧，你看，你看它，这是真正的神话物品，我们在现代复刻出了古典时期的完美工艺，这是超越时间的，会和历史一样永久。”普莉希拉深呼吸，努力保持平稳，但还是难掩激动之情。

“完美。”张肃接过这张皮。

从外观上看，“飞箭不可逐及乌龟”就像一张异星文物，不像是用地球上的金属或动物皮革制成。

它的表面像水银一样闪闪发光，宛如液体，同时比钻石还要坚固。张肃摸不到它，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捧着它，所以永远无法知道碰到它是什么感觉。

奇怪的符号在宝具表面闪闪发光，像一系列变幻的微积分方程和谜题，用的是通行无数维度的基本数学知识，其符号只消稍微代换，便可为所有文明给理解。

“我们给诸位准备了总计8000万円的奖金和2个月的年假。”张肃向她们致意，“非常感谢。”

“噢！还是学一项手艺最好了。”郁梨子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站的笔直。

“我得花时间掌握这种东西的特性，先告辞了。”张肃再次郑重向她们致意，以最正式的礼节作别她们。

从去年神乐山之战后，她们就已花了几个月的努力来完成这项工艺，而今终于得偿所愿。

“等会——”普莉希拉说。

“嗯？请说。”张肃望向她。

“我已经很清楚了。”普莉希拉坚决地点头，“我会留在这里，跟你们合作，把技术交给莲雾小姐，我相信以她的智慧一定能处理得当。这也算我的技术入股吧，安心实业以后不会比任何大公司差的。”

她相信跟着张肃能见识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非常感谢你愿意留下。”张肃也感到很愉快，向普莉希拉伸出手，“我们将长期合作，只要安心院还在，我们就永远是你的后盾与助力。”

“那么，还请今后多多指教。”普莉希拉和张肃握手，随后告别。

张肃离开安心实业，准备将宝具加装到盔甲上。

他离开后，普莉希拉和东美、郁梨子商量该怎么花奖金。

是组团去新东京大吃大喝娱乐一番，还是买一些傍身的资产？

就在此时，空气微鸣。

她们抬头都看到之前曾见过的金线、星火再次从造物洪炉中涌现，在空中编织成量子菩萨的形象。

“量子菩萨大人……！”普莉希拉后背一凉，诚惶诚恐地下跪，担心她是来责罚自己敝帚自珍的决定。

“啊，这就是……量子菩萨！”东美跟着行礼膜拜。

“特效吗？”郁梨子吓了一跳。

“检索：[天灾]。灵界的新用途：避难所。方舟的门票。[箱船的记忆（大洪水）]危险。最后机会。我们将永远离开，不再回头。渐行渐远，寂静孤苦亦不觉悲凉。”

东美望向普莉希拉，她的表情就像窒息一样。

“我知道也许结果会很可怜，但如果牵挂着这些事我就没法追求卓越，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很多研发，好多领域等着我去探索。我不怕大灾大难，我觉得人力可以战胜天定。这也是《铸造者的轮转咏典》里，您亲自说过的。我们可以用我们焦炭般的双手补上天空的裂痕，铸造途径是能够最大程度改变现实的途径……”普莉希拉艰难地说。

在场的三位魔女都感到一股热风拂过自己的面容。

那时她们甚至有相互连接的感觉，像是彼此能看到内心，但她们也看到了量子菩萨的心！

那真是一片——广阔、无极限的铸造之心，仿佛从中往外生产出来的是星河本身。

光是这惊鸿一瞥都让她们的魔力如觉醒般成倍增长，就像货真价实的神恩。

“为什么……好强大……是嫌弃我们之前的手艺辣眼睛？”郁梨子震撼。

普莉希拉满脸欣喜，感受着体内满溢、几乎爆炸的魔力，她望向一旁的徒弟和徒孙。

“接下来唯一要拿奖金做的事。”她说，“就是完成莪自己的破位仪式：打造无秘之锁。”

……

……

两天后，神乐山顶，绝壁处。

张肃穿着黑色野兽装甲，看着下方大约1000米高的悬崖。

他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飞箭无法逐及乌龟”加装到自己的盔甲上，因为它本身的特性，目前只能让盔甲鬼魂莉迪亚去专心操控宝具。

“要跳下去了，会死的哦？”莉迪亚说。

“没什么好怕的。”张肃往下望。

“根据计算，以我们的总质量和高度，最后落地时会爆发294万焦的动能，相当于一辆汽车以1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任何人都会被撞得细碎。”莉迪亚说。

“就算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也不够伤到我。”张肃往下望，随后纵身一跃。

他的身体掠过蔚蓝天空下笔直陡峭的高耸悬崖，跳入极限刺激的蹦极般体验。

狂风呼啸而过，张肃甚至张开双臂，拥抱下坠极速时霜风的冰冷爱抚。

底部的霜雪地面带着危险的诱惑加速向他袭来，开阔的初春冷原和游荡的鸟雀小兽在他眼前愈发清晰。

跳崖让张肃感到无与伦比的自由。现在他可以做任何事情，莉迪亚也能感到张肃此时心中鼓荡的一腔勇气，或者说鲁莽的狂放，这次纵身跳山速降完全打破了之前所有记录。

张肃的视野中闪烁着白雪倒映的光芒，他的心灵澄澈，容不下丝毫紧张或畏惧，他只是保持清醒，以迎接即将到来的致命冲击。

“此刻，万物再无法碰到你！”莉迪亚解放宝具。

撞！

然后是……平静。

张肃的身体极降下去，整个人就像倒立在雪面一样，凝滞不动。

他本来将狠狠命中大地，撞个头破血流。但在宝具的作用下，他下坠的每时每刻剩余距离都在不断减半，但每次只能减半剩下路程的一半，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即便是最可怕的攻击现在也会冻结在时空当中，接近命中，但也只是看似命中，最后是无害的。张肃心想。武器在挥动过程中减慢然后停住，子弹一动不动地贴近盔甲却无法造成伤害。

要有耐心，对手大概等个一千年就能看到细微的影响，不过什么样的战争能持续这么久呢？

他在空中移动手脚，恢复平衡。

他晃了晃手臂，然后往外走去，彻底松懈神经，同时品味着跳崖的余波，他作为人类还有那种本能的恐惧或心跳加速。

“多跳几次后连这种生物直觉都不会有了，我们能无往不利。”张肃说。

“我不敢说你现在有了这项宝具后得有多强，但我相信世界上能战胜你的人又少了一大截。哪怕是敌方恶魔也很难迅速解决这项能力，现在的你满脸写着无敌。”莉迪亚说。

“纳兹米的力量确实无解，没什么好办法。还好现在能为我所用。”张肃道。

“我都忘了当初是怎么打败纳兹米的了。”莉迪亚说。

“忘了吗？我们当初攻击纳兹米，这种力量要发动时，双方都相对静止，也就是纹丝不动，守备力无限，即便这样我们也根本奈何不了它。最后是影魔女刺杀了纳兹米，影魔女直接对纳兹米不动的影子发起攻击，那是唯一的命门。当年在美灵魔伊莉妮的山洞里，纳兹米就提到影魔女很可怕，现在果然因她而死。”张肃看着自己的影子。

“还是我们魔女厉害。”莉迪亚说。

“真希望让你恢复身体，就这样寄宿在盔甲上太可惜了。”张肃拍拍盔甲。

“别说废话，我要杀杀杀杀杀啊！”莉迪亚喜欢流血。

“好像机会来了。”张肃感到手机振动，“手机在盔甲夹层里，你帮我读一下吧。”

“是伐折罗发给你的消息，它说星尘砖的位置找到了，坐标已经打在你的头盔面板上，它在地图上的相对位置也已标明。”莉迪亚报告。

张肃看着这个位置，他愣了下，脑海中渐渐想到一些记忆。

“这是龙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