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蒂丝清了清嗓子。

“我一和你分别，你就陷入如此绝望境地，身负重伤。”爱蒂丝慢慢地说，然后忽然停下，“不过此日对你来说注定幸运，我有一项合约要交付于你，倘若完成试炼，我会馈赠你更强大的力量，让你恢复到状态绝佳。”

试炼。

“我实在不打算为你冒险。”张肃说。

爱蒂丝动作近乎温柔，将手指搭上张肃的胸膛，让张肃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彻骨冰凉。

“拒绝，然后你就会像现在这样，身体四分五裂。迟早你会用破碎的双腿爬回我身边，破烂不堪，祈求永远为我服务。”爱蒂丝说。

“绝无可能。”张肃望着她。

“自视甚高，你觉得我没有你就会寸步难行、郁郁寡欢吗？”爱蒂丝用手沾染张肃绷带上沁出的血，在舌头上尝了尝，半闭着眼睛品尝张肃的精华，“也罢，试炼的内容对现在的你来说太过困难，我得找到是谁让刀锋令使如此难堪。”

如她所料，张肃的态度一下变了。

“刀锋令使？”张肃皱眉。

“诚然。”爱蒂丝凝视张肃的眼睛，“一个不知疲倦、半步染指恶魔无上恐惧领域的地狱使者，以刀锋为尊号，劈开尘世。不过四肢已断一臂。”

“你猜是谁把刀锋令使打成这样？”张肃问。

“不管是谁，都需百倍警惕。”爱蒂丝道，“或是我们计划外的变数，或是新的势力在威胁我们。你如此有道德心责任感，肯定也很想找到幕后黑手是谁吧。刀锋令使已经很强，但却有人强于它，此事颇值得玩味。”

“没错。”张肃同意。

“现在的你肯定没办法应付刀锋令使，或者那位重伤刀锋令使的强敌。我要你去找到那断臂的下落，大概就在这大海某处，海底捞针。大概这会让你忙上一段时间。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叼着那把刀回到我身边。”

“何必那么麻烦，那把刀就是我夺走的。”张肃说。

爱蒂丝的姿态闻声变化。

她倾斜身体，目光偏转，落在张肃身上。

“你？”爱蒂丝问。

“就是我。”张肃说。

爱蒂丝不禁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

“我从没想过你能完成这种事情，现在的你如此脆弱，还是说你觉得我喜欢听这种低级笑话？”爱蒂丝问。

“把刀拿出来。”张肃道。

“忍忍……”水璃从角落里把灰刀端出。

爱蒂丝的目光扫了一眼被重重包裹的锐利物，看到它无法抑制的锋芒。

这把刀现在屏息静气。

连张肃都察觉得到，它甚至在挣扎！

因为刀锋不想让自己被爱蒂丝发觉到。所以它在水璃手上显得非常颓靡。

然而什么伪装都逃不过爱蒂丝的注视。

这就是刀锋令使被斫下来的残肢。

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更加轻盈、更加喜悦的表情，目光炙热。

“告诉我，你是怎么跟它交战的。”爱蒂丝斜坐在张肃身旁。

“安心实业的探索船最先遇到了它，我当时就在船上，它很快，带着四把利刃刀足，全身减负到最迅捷、最致命的状态，身上没有一克质量是多余的。”张肃说。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东西有多危险。那你是怎么赢的呢？”听着张肃慢慢讲述，爱蒂丝坐得离他越来越近，身体也越来越倾斜到他身上。

她身上的气味，近乎幽魅兰花，此刻正一股股地洒入张肃的嗅觉中。

她的手搭在张肃的肩上，一下让他回忆起前世那么多美好相处。

爱蒂丝毕竟和他交往过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久……

“我知道赢的办法只有一条，所以我执行，莪故意跳过去，在空中人不能闪避，也不能转移位置，就是最好的靶子，角度和速度都完全可预测。我故意让它去砍我，这就是你所看到的伤口。”张肃说。

“只有你会这样做，以伤换伤，总是你。”爱蒂丝盯着张肃。

从她的目光中，张肃能看到一股冲动。她的目光中混杂着难以表达的感情。

如果张肃对她了解不深，会感觉她满眼媚意。

但现在他就知道，她真正的情感是“悲伤”。

“……它的刀洞穿了我，盔甲和血肉在刀锋面前宛若无物，但我开启宝具防御，刀锋还是偏移了我的心脏几微米。”张肃道。

“然后你跟它角力？”爱蒂丝将自己的黑色大衣解开，扔到地上。

“我跟它角力，我胜过它，它肯定挣脱不了。”张肃说。

“你怎么致残它？”爱蒂丝抬起腿，将长筒靴搁置一旁，这样她的丝袜和脚趾就一览无余。

“我给了它一拳。”张肃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爱蒂丝的脸上立刻浮现绯红。

她舔舐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继续说。”她催促。

“我给了它一拳——”张肃望着她，“拳头打中恶魔的外壳，然后我的力量全都贯穿出去。”

“说下去，说下去！说你都做了什么。”爱蒂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爱蒂丝的手紧抓白色衬衫的边缘，将它们迅速揭开。

“气劲爆发出去，直直地扩散开来，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强大的力量，天生有克制关系，恶魔怎么受得了。而刀锋令使又是特化攻击，弱化防御端，所以那一击，肯定是将它几乎轰爆了。它痛苦又着急，甚至把自己的手臂扯了下来，只为了逃走。”张肃继续说。

爱蒂丝无法承受。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疯狂，好像张肃的话在她的身上引发了极大的反应，以至于她再也克制不住！

“这真是——我喜欢听。我要你做同样的事情，就像你在过去许多次一样。”爱蒂丝说。

“但是很明显，现在的状况……”张肃低头无奈。

“我怎么会错过？”爱蒂丝的手掠过张肃的身躯，所过之处伤势急速愈合。

她开始寻找那熟悉的东西，似利刃又像长矛，现在她只想要被斧钺加身。

张肃一下感到体能旺盛。现在他才有足够的活力来完成对爱蒂丝的降伏！

“我能对你带来的帮助，胜过所有其他人的总和，而你对我的意义也是一样。”爱蒂丝说。

水璃看到接下来爱蒂丝对张肃做的事情，大吃一惊，赶紧瞬身术出去。然后想到什么，又赶回来把装甲匣给搬走。

如果被莲雾发现，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

水璃很有责任心。莲雾小姐虽然可可爱爱，而且心地善良，但绝不会接受这种事。

至少为了大家的安全，她得拖住莲雾，千万不能让她靠近。

……

……

许久之后，张肃昏昏睡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和爱蒂丝已经枕于一片巨大的玫瑰堆上。

花瓣鲜红如血，花枝尖锐如刀。

血腥宫殿，张肃回想起这地方的名字。他看到在他旁边，爱蒂丝背对着穹顶，直面朝下，看到这個姿势，张肃又忍不住觉醒了。

……

……

张肃醒来后，爱蒂丝正在窗边望向外面的血海，远处天空阴暗垂泣。“看什么呢？”张肃走过去，不禁再次进入。

“你不问这个地方是哪里，因为你来过很多次，非常多次。”爱蒂丝侧过头。

“这是你的宫殿，但你从不称之为家。”张肃站在她旁边。

“太多人试图攻进这里，它们的血流到今天也没有干涸，因为总有人会来，试图挑战些什么，试图战胜他们不理解的东西。”爱蒂丝说。

“那一定很麻烦。”张肃道。他知道爱蒂丝树敌很多，总有各种敌人想尽办法来找她。试炼中的一部分就是替爱蒂丝去应付各个世界的杀手。

“很辛苦，没错。”爱蒂丝说，“所以我才是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啊。”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会去找你的，现在我还想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张肃说。

“我已经升格了你的生命层级，现在的你已经达到了血肉的不朽，也就是绝对完美的生物再生速度。从此哪怕你再次受到那种高等级的攻击，也会瞬息复生。”爱蒂丝说。

“谢谢。”张肃点头，“你想要那把刀吗？”

“作为礼物，你是打算给朋友、情人、挚爱还是灵魂伴侣？”爱蒂丝问。

“朋友。”张肃说。

“那我宁可不要。”爱蒂丝说。

“……至于刀锋令使，它登陆的话会造成祸害。”张肃说。

“你过你的生活，我会折断它另外两条腿的。反正你……嗯……你……”爱蒂丝经历剧烈碰撞。

爱蒂丝没有说下去，等张肃主动离开。

“再会。爱蒂丝小姐。”张肃一直等到完事了。他向爱蒂丝点点头，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地面上就出现了之前并不存在的传送门。

他打理好衣物，跨过门户，就回到了穿梭机上，听到身后若有若无传来一声叹息。

张肃的目光落在房间的莲雾身上。

“不见了，张肃不见了……”莲雾坐在空荡荡的床铺上。

“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很健康。”张肃说。

听到张肃的声音，莲雾立刻开心地站了起来。她也没什么特别感人的话要说，她只是从心底感到高兴，这就足够了。

张肃也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莲雾在自己最受伤的时候都做了多少努力，她一直坚守才换来了张肃的康复，这一点他铭记于心。

爱蒂丝是特别强韧的人，一点事甚至不会在她这种生物心里留下多少痕迹。而莲雾则不然，一点小事都会哭很久的！

“来吧，莲雾小姐，我们该回家了。”张肃邀请她回去，“现在龙宫，星尘砖，恶魔的事情都有了着落，总算是可以回安心院了。”

“回，回去！”莲雾轻轻松松地挽起张肃的手，一起回家，现在她才不难过了。

……

……

回到安心院，张肃打算给乙姬公主找一个在安心院住的地方。

“嗯……那地方应该很合适。”张肃走向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