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很危险的东西。”张肃感觉玉匣在口袋里发烫。

“只要不打开就行了，有了玉匣，身体衰败的速度会变慢，我也是因为玉匣的缘故才保持特别年轻的外貌，现在一算，我好像也过了好几十年生活，但样子一点没改。”乙姬公主笑着说。

“那还好。”张肃心不在焉，继续抱着龙蛋往回走。

“……所以，卡蒂那是什么事？”乙姬公主跟张肃返回安心院。

“情感纠纷。”张肃说，“得想办法解决，我能把这个蛋放在龙宫的孵化室里吗？我看到过它，很适合存放龙蛋，就是你生活的地方。”

“当然没问题。”乙姬公主爽快地答应。

她和张肃走了一段山路，沿途青草繁盛，大雪消融，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乙姬公主仔细感受陆地野外的风光，然后又转头看他，很认真地说：“还算数的。”

“什么算数？”张肃问。

“就是之前在龙宫里，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地把你带到玉床，告诉你想和你同接，现在还是算数的。”乙姬公主说。

“啊？”张肃没想到乙姬公主会说这样的话。

“我无所谓啊，我是喜欢你的。”乙姬公主说，“卡蒂虽然好像不能接受，但我可以接受，无论你要别的多少个也好。归根结底你应该选心态更开放的伴侣，我觉得我就很合适。”

“虽然这样，但也需要时间。我还没搞清楚手头这些事。”张肃道。

“手头的事。”乙姬公主看着张肃手上的龙蛋，“没关系，反正我等得起，而且我也很乐意等卡蒂不在的时候帮她，特别是帮你照顾这個蛋。”

“谢谢你。”

“没有你，我可能要倒霉一辈子，或者干脆被杀了，这种事作为报恩来说也一点不过分。”乙姬公主眨眼睛。

“这些想法、做法也是石头书上记载的吗？”张肃问。

“不。”乙姬公主对张肃狡黠一笑，“这是我的想法。”

……

……

张肃回到花园，小朋友们都在围观什么，他趁机把龙蛋搬运到龙宫里的孵化室储存起来，那里深海龙族安排了一系列最有利于龙类存放龙卵的措施，确保它得到最好照顾。

随后他就回到安心院花园，看她们又在搞什么名堂。

“哇哦！”炸炸旁观。

“她一个人进去了！”夏希指指点点。

“会不会有危险？”

“我也下去保护她……”室华往前走。

“这是怎么了？”张肃看到她们都盯着小蜂和幽法琳的巨大坑道看。

“刚才，青晓说‘要给没有照顾好花园的家伙一点教训’，然后就自顾自地下去了！”夏希激动地和张肃比划起来。

“那可麻烦。”张肃感觉幽法琳和小蜂肯定会和青晓打起来，毕竟青晓说话都太不中听了。

他迅速进入坑道，很快看到底部的情形。

“你睡着了吗？醒醒？醒醒！”青晓猛力摇晃幽法琳和小蜂的冬眠蛹，里面发出类似薯片被压扁的酥脆声音。

“青晓！”张肃让她小心点，“别这样！”

哧啦——

一把刀锋迅速划破蛹壳，用力把它扒拉开来，从中挣脱出凶残的幽法琳来。

“我就知道你亦没有冬眠。”青晓高兴地说，“我们一起去花园里走走吧。”

“……”幽法琳低头瞪着这个身上带有树木特征的小女孩。

在她旁边，同样出现呲呲开裂的声音，小蜂也用双手撕裂沉眠蛹，苏醒起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冷……妈妈，我们应该在这个点醒来吗？”小蜂问幽法琳。

“阿巴阿巴。”幽法琳刚起来脑子还不太清楚，只是在地下坑道里走来走去，活跃精神。

“呜啊……”小蜂伸了个懒腰，躺回到蛹壳里，尝试再度睡觉。

“别睡了！快去打理花园！我知道的，就是你们应该负责花园的所有作物，但现在它们枯萎了，在大雪中衰败了，你们得去抢救它们，保护我们植物宝贵脆弱的根茎，按时节去播种。”青晓说。

“你是哪根葱，敢来指教我们娘俩。”幽法琳用身后的虫肢支撑自己，让她身体悬到半空中，显得狰狞险怪，凶神恶煞。

“我只是提出问题，难道莪刚才说的话里有一句错的吗？”青晓坚持。

“她到底是谁？亲爱的？”小蜂看向张肃。

“青晓。你们还记得种植在花园外面的那棵独苗苗树吗？它其实是自然系的小魔女之卵，形式比较特殊，现在完全孵化成人了。”张肃解释。

“跟我来吧，我们有一个大大大~花园要照顾呢。”青晓往外走。

但幽法琳和小蜂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是说话的态度吗？”幽法琳大骂，“我们在这里睡得好好的——你这小废物把我们从梦里唤醒，破坏我们虫群正常的冬眠，颠倒我们的生物节律，一切就是为了你那该死的树！告诉你，我们现在就上去，把你那花园里所有花草树木和水果全都啃噬殆尽，我们让你还有让它们活着都是巨大的仁慈！现在你居然敢腆着脸叫我们去侍弄花草！”

“你们说话很讨厌，我不希望你们这些虫子再出现在花园里了。”青晓转身离开。

「亲爱的，我好想你，我的虫王，我的男人」小蜂看向张肃，不在乎母亲和青晓的争吵，而是一心想着她的虫王。

“嗯……”张肃经过卡蒂的事情，现在正忙于调和纷争，不想再介入另一场，“你们想回去休息吗？我保证青晓不会再来打扰。”

“不必了！她把我的睡意，我和小蜂在梦中建立的美好虫梦搅得支离破碎，我饿了！”幽法琳抗议。

“走吧，我给你们准备了一整个仓库的食物。”张肃带幽法琳和小蜂离开。

在花园里，青晓完全接手了她们的工作，专心致志地为树木穿上防寒的织物，用大铲子扫雪，靠自己的天赋选苗育种。

“青晓既然这么努力，我们以后就把花园的事务全部交给青晓解决吧。”张肃说。

“好啊好啊。”幽法琳很赞成，反正都是杂活。

“你说的都对。”小蜂只要听到张肃的声音就会感觉很好。

在仓库里，张肃把她们带到食物货架旁边，多多地喂饱她们。同时在旁边放置了两个大铁桶。

幽法琳飞快地用身后的附肢去勾取食物，小蜂也拆开一袋袋面包开始进食。她们的食谱广泛多样，从牛肉、菠萝罐头、鲮鱼再到包装点心以及碗豆炖猪肉，连罐头的铁皮都毫不介意吞噬殆尽。

张肃对她们的复苏也有规划，此刻大约将两三百人的餐食分量喂给了她们，在无数熏肉、饼干、蔬菜、纤维素和谷物、水果的轰炸下，她们吃得热火朝天，补足睡眠时期的亏空

虫群消化的速度让张肃想起那些消化能力极强的鸟类，食物几乎刚吃下去不久便离开了她们的身体，为此张肃准备的两个大铁桶很快就装满了，而幽法琳和小蜂还乐此不疲。

张肃换了两个新桶，再把这两大桶肥料运到花园里去。

“你的力气真大！”青晓看到张肃毫不费劲地提着两个桶，非常满意，“你真是个力量无穷的人，我敬爱你！尊敬的监督！”

“如果你敬爱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张肃跟青晓约定，“说话的时候考虑一下他人的感受。”

“不，他人是为我而存在的。”青晓坚持说，“因为我看不到她们，她们就消失了，就像现在，她们在我的视力、听力之外，就是不存在。只有等我观测到了她们，她们才有活动起来的自由，我已经给了她们这样的恩赐，怎么还能考虑她们的感受呢？”

张肃和她坐而论道。

“你一定相信这样的说法‘眼开则花开，眼闭则花寂’吧。”张肃道。

“当然，等我闭上眼睛，你就不存在了，至少你对我来说就无意义了。”青晓说。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观测力是非常有限的？比如说，你只有眼睛能看到颜色，有耳朵能听到声音，有嗅觉能闻到东西，有舌头能尝到味道。于是你给事物赋予色彩、声响、气味的特征，由此才规定长度、宽度、重量。但如果你有五感之外的第六种感官呢？”张肃道。

“你有吗？”青晓反问。

“我确实有。”张肃打开脖子上的项链，这样他能进行灵视，“第六感‘灵视’，我现在看到你，绿油油的，身上燃烧着灵魂之火，这就是我的第六感官。我能看到，而你观测不到。所以事物就有至少有第六性质。”

“那我也要学习灵视。”青晓很感兴趣，不由得放下手头的工作，专心听张肃的话。

“不止，不止，如果事物有第七、第八、第九等性质呢？假定现在有一个外星种族，能观测到事物的寿命、性相、半衰期，甚至‘幸运’、‘天命’这些抽象概念呢？就拿幸运来说，很可能我们都有幸运值，只是看不到，谁也不知道！青晓，我们的主观认知能力还是太弱小了。”张肃说。

“……也许是……”青晓不情不愿地点头。

“接下来有两个事，你可以为此思考几十年：第一是，‘我’在何处？比如当你思考自己的时候，你思考到的永远只是你自己的一小部分，比如你说，「青晓」是个1.5米高的自然系魔女，这就能涵盖青晓的一切吗？更多、还有更多的东西在你的认知和表达之外，所以你甚至抓不住自我。第二是，‘实在’在何处？同样的，事物的实在也早就失踪了，你想要用语言符号去描述和捕捉它们，却永远只能反映它们的部分。”张肃说。

“为什么？”青晓问。

“因为事物首先表现为我们能观测到的「现象」，这是第一层隔阂；其次我们还要用「语言」这种贫弱的工具去描述！这就是第二层隔阂了。有这两层隔阂在，我们连把话说清楚都很难，永远无法触及事物的真实。所以在你的心灵之外，真的还有太多、太多东西不归你管了。”

“……！”青晓思考，感到张肃的话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归我管……我观测不到它们，不了解它们，甚至无法表达它们！你说的实在太对了！”

“青晓，这些事足够你想很久，现在我们对其他人友善些好吗？毕竟你也明白自己不那么明智，不再是‘我思故你在’了。”张肃道。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努力地拓展自己的认识的，大肃老师，你说的话对我来说简直太美妙，我现在明白自己的很多认识还非常短浅，我会怀着对你的百倍敬意生存下去，直到穷尽这些问题的答案，它们构成了我生活的重大支柱！”青晓很高兴。

其他小朋友们觉得都很神奇，因为那个出口伤人的青晓，居然被张肃一席话给唠迷糊了，成为了张肃身后的老实小孩。

“青晓，青晓~”夏希跑去跟她玩。

“现在我要和你们玩打落叶的游戏，炸炸，请你用你的爆破力销毁这些碎裂的枯枝。”青晓把打扫花园的垃圾堆起来，形成小山。

“碰碰！”炸炸两手一拍，恐怖的魔力席卷成风暴，把它们变不见。

“好厉害，嘉奖你吃果子。”青晓把头发里长出来的小果子摘下来给炸炸吃。

“嗷呜。”炸炸把果实吃掉，然后吐吐舌头。

“什么味的？”夏希也想吃。

“血。”炸炸说。

“呜呜……”夏希吓得哆嗦。

“不用担心，是有营养而且无毒的。”青晓说。

“那……青晓，你知道你的爸爸妈妈是谁吗？”夏希头一歪。

“妈妈的名字是艾薇。至于爸爸……”青晓望了一眼张肃的背影。

……

……

回到仓库，吃饱喝足的幽法琳和小蜂在歇息。

“进食，最棒了。”幽法琳说，“外面的世界只有大超市有这么多吃的，好想去一个能随意吃东西的地方。”

“现在花园不需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小蜂忧心忡忡，“我们还有工作吗？”

“当然有。”张肃站在她们旁边，“有一个顶好的工作，而且还能吃东西。实际上，有一个全新的星球等着虫群去开拓，一定会是个非常好的广阔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