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美承认，自己为了活下去愿意付出一切。

可李昂的那番话实在有些...直白，从人格到肉体都属于他，只要是个正常人，第一次听都会受不了。

而且还承诺可以让她长生不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李昂先生...我可能...”宋昭美努力斟酌用词，试图在不惹恼李昂的情况下，拒绝这项荒唐的交易。

之所以有拒绝的底气，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救自己的办法。

不久之前，韩森从狗镇地下挖出台设备主机，名为神经矩阵，它曾经属于军用科技[小北斗计划]的一部分。

提到神经矩阵，就不得不提荒坂公司的[灵魂杀手]。

后者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种病毒程序，专门针对黑客入侵。

它可以直接抹杀黑客的意识，所以被称之为灵魂杀手。

包括神舆、Relic芯片等项目都脱胎于此。

由于灵魂杀手的出现，导致第二次公司战争迅速结束，荒坂公司至此崛起，成为全球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程序的发明者叫奥特·坎宁安。

荒坂公司从她手中偷走了这项技术，并试图杀人灭口，之后才引出强尼·银手核爆荒坂塔等一系列事件。

而神经矩阵是军用科技联合新美国，所研制出的电子战武器，希望以此来对抗荒坂公司的灵魂杀手。

矩阵本身是件用于收容、控制的容器，里面存有一個黑墙外的流窜AI，使用者可以通过矩阵控制AI，从而让它去执行一些特定任务。

宋昭美的计划，便是通过矩阵AI来消除自己体内的百灵鸟AI。

相较于轻飘飘的承诺，她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摆在地堡里的神经矩阵。

“真的非常抱歉，这种条件我无法接受。”

李昂十分清楚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光凭一张嘴是无法打动她的，于是干脆上了手。

伸出手指在宋昭美额头轻轻一点，她便立刻两眼一翻，失去意识。

随后李昂自己也靠着沙发，闭上了双眼。

菌网第一层。

经历过仿佛溺水一般的糟糕感觉后，宋昭美重新恢复知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座极其奢华的古堡。

璀璨的水晶吊灯、沉稳的红木楼梯、精美的羊毛地毯，甚至连一只烛台都有股浓烈的历史厚重感。

但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端坐于正厅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我这是在哪儿？”宋昭美惶恐地问。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秒，一面镶嵌宝石的全身镜出现在宋昭美身前。

镜中的她完完全全以人的形态存在，没有那些丑陋的义体线条。没有繁琐的机械结构，每一寸皮肤都是原来的样子。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有力的跳动，肺叶随着呼吸扩张。

那不是金属与润滑油的精密配合，而是血与肉的恣意狂欢。

她痴迷地望着镜子里的宋昭美，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再抬头时已是热泪盈眶。

王座上的李昂笑了笑，又抬手打了个响指。

宋昭美身上的难看的冷却服，变成一条优雅的黑色晚礼服。

当她试图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面前的镜子突然消散，化作一只只颜色鲜艳的小鸟，在她周围欢快地鸣叫着，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只褐色的百灵鸟从宋昭美体内钻了出来。

明明百灵鸟以好听的嗓音闻名，这只的叫声却刺耳暗哑。

它大声恐吓其他鸟儿，将它们从宋昭美的身边驱离。

颜色鲜艳的鸟儿们不愿与它为伍，纷纷振翅飞远。

“不要走！不要！”宋昭美试图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奸计得逞的百灵鸟踩着她的肩膀，发出难听且放肆的叫声，似乎在宣扬自己的又一次胜利。

宋昭美无助地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对它毫无办法。

炫耀够了，百灵鸟准备钻回她的身体。

可刚有动作，却发现自己转眼间被一个男人握在了手心。

它惊慌失措想要逃走，结果却像只顽猴般永远逃不出镇压它的五指山。

它对着宋昭美拼命呼救。

百灵鸟就是宋昭美，宋昭美就是百灵鸟，快来救救我！

宋昭美充耳不闻，像是没有听到，依然坐在地上哭泣。

渐渐地，如山峰般巍峨的男人握紧了拳头，百灵鸟的叫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宋昭美有所感应，红着眼望向王座上的男人。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她又回到了宝石青大厦的会客室。

白天鹅重新变回了丑小鸭，但幸运的是，大脑里恼人的刺耳鸣叫与想要夺取她身体的怪物不见了。

宋昭美望着自己的两只机械手，用沙哑地嗓音问：

“我...还能回去吗？”

坐在她对面，像是从来没有动过的李昂回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谢谢。”宋昭美如释重负地笑着。

李昂知道她在谢什么，同样微笑道：“先回去休息一会吧，等醒了再来找我。”

宋昭美顺从的说了声“好”然后起身离开，脚步轻快，像只挣开囚笼的鸟儿。

留着会客室的李昂，手里多出一颗类似水晶球的东西。

有只褐色的百灵鸟在里面飞来飞去，发疯似得想要逃出去。

李昂笑着在水晶球上面点了点：“要乖哦，以后你就是我的红皇后了。”

......

菌网其实很像一个加强版的神舆，同样是储存意识的地方，但前者又比后者多出几分神秘色彩。

神舆还能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而菌网受某些人影响，算是彻底步入了玄学的范畴。

李昂始终避免在下副本的时候进入菌网。

因为当他的意识离开时，身体完全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米兰达当年是怎么被他偷家的，他一直记得很清楚，今天算是小小冒了点风险。

好在有不错的收获。

一个顶级黑客，一个超智能AI。

实际上，宋昭美刚才在菌网里看到的一切，是李昂想让她看到的。

真实情况远比这复杂，百灵鸟与宋昭美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剥离开来没那么简单。

于是李昂把这一坨乱七八糟的意识分割成许多碎片。

从中找出属于宋昭美的部分，再把她拼起来。

由于整个过程比较不可名状，为防止吓到宋昭美，李昂创造了一段虚假的记忆，植入了她的意识。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不过也幸好宋昭美和百灵鸟的融合程度比较深，作为一堆数据的百灵鸟才能进入菌网。

其余流窜AI就不能用这种方法了。

否则李昂早去接触奥特·坎宁安了，黑墙外最强AI，不比只小家雀强？

话又说回来，以主世界的科技水平，小家雀暂时够用了。

正当李昂对主世界未来的美丽新家园展开畅想之时，V给他发了条非常简短的消息。

[搞定！！！]

[把人带回来吧]

李昂回完V的消息，刚打算收起手机，想了想又给希里发了一条。

[考虑好了吗？速回！！！]

五分钟后，慢慢吞吞的猎魔女侠回道：[还没开始考虑呢...]

接着她马上解释了缘由：[昨天新出了一款街机叫‘拯救百合子小姐’，真好玩！光顾着玩游戏，忘了回家的事了，嘿嘿。]

李昂费解地挠挠额头，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但他忽然回想起一件事。

希里的兴趣好像和朱迪差不多，都偏爱漂亮姑娘。

嗯...区别是朱迪比较纯，希里通吃。

思维一旦发散很难再收回来，李昂就这么放空大脑，想些有的没的，直到V回来。

“我回来啦！”V敲了两下门意思意思，随后便直接推门进来。

她身后是韩森，以及两位被幽冥犬押进来的黑人朋友。

其中的男性高大壮硕，表情凝重，穿着一件拉风的皮大衣，模样非常像李昂前世的一个英国演员。

（依德瑞斯·艾尔巴，饰演过雷神里的海姆达尔）

他身后的黑人女性就比较普通，金棕色短发，体型瘦小，唯一的记忆点是戴了枚鼻环，但在夜之城这根本不算什么。

李昂抬头扫了两人几眼。

所罗门·李德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后面的亚历克斯眼神却有些躲闪。

“欢迎二位，用这种方法把你们请来，你们应该不会生气吧？”

李昂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对韩森说：“给两位朋友松绑，顺便再给他们来杯喝的压压惊。”

韩森朝手下点点头。

几个幽冥犬快速上前解开了李德和亚历克斯身上的电子镣铐。

李德活动酸胀的手腕，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会客室的布局，寻找可以逃离的办法。

亚历克斯就比较老实，低着头哪都不敢看。

特工的心思没能瞒过李昂，他摆摆手：“V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别挡住所罗门先生的视线。”

韩森朝他微微躬身，带着幽冥犬们离开。

亚历克斯见状惊骇莫名。

她在狗镇待了整整七年，头回见韩森如此恭敬地对待一个人。

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狗镇国王吗？

李德反应就平淡许多，一撩风衣，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李昂对面的沙发上：“开个价吧，怎么才能放了迈尔斯总统？”

李昂没理他，对守在门口的V说：“干得不错，过来坐吧。”

“客气了不是。”V笑着坐在他旁边，然后交给他一件物品：“军用科技专供联情局的仿生拟态遮罩技术，和我之前用的类似，但型号更高级，从那位女士身上搜出来的。”

李昂接过像是一片徽章的伪装义体，端详片刻。

这玩意不知道有没有大型化方案，如果有的话，他就可以像瓦坎达那样，在主世界山谷上方装一个拟态罩，把整座山谷伪装起来。

想罢，他收起义体，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特工身上。

“所罗门，你还真是不计前嫌，迈尔斯曾经想要你的命，你却想要救她，这种行为总能让我想起一个叫竹村五郎的故人。”

统一战争末期，也就是七年前，李德所带领的特工小组劳苦功高，为联邦军干了不少黑活，还传递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可这也惹恼了荒坂公司与夜之城高层。

因此在战争结束后，组长李德被理所当然的放弃了。

不仅如此，迈尔斯还诬陷他投靠了荒坂，并命令小组成员宋昭美去干掉他。

幸运的是李德没死，除此之外全都是不幸。

亚历克斯因为失去唯一的上线，被困在狗镇整整七年无法离开。

宋昭美则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加重。

而李德自己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后，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也没有理会曾经的组员，跑到市中心中间人的酒吧里当起了保安。

直到V拨通了那个号码，他才再次出现。

“我救的是总统，而不是迈尔斯这个人。”李德冷冷地回道。

李昂听后笑了笑，转而问默默站在角落的女特工：“亚历克斯，亚—历—克—斯，你恨他吗？”

亚历克斯不假思索地说：“恨，我恨不得他死！”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李昂拍拍V的大腿，手感很紧实：“把你的枪给她。”

V气恼地瞪他一眼，但还是掏出别在腰上的手枪扔给了女特工。

亚历克斯手忙脚乱地接住，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曾经的上司。

李昂一脸玩味：“给你个机会，杀了他。”

身后的亚历克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枪，李德却纹丝不动，用野兽般的眼神死盯着李昂。

砰！

亚历克斯开枪了，但瞄准的却是李昂。

李昂低下头，捻起心口已经变形的弹头，发出感叹：“啧。”

旁边的V好奇地摸了摸他的胸膛：“啧，皮真厚。”

她从没觉得亚历克斯会对李昂造成伤害，所以才会放心地把枪交出来。

神话生物能被枪打死，那也太low了。

两人风轻云淡，却把亚历克斯吓坏了，她甚至以为自己拿的是一只玩具枪。

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李德露出惊讶的神色。

李昂把玩着手里的弹头，意味深长地问：“听说你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音乐剧演员？”

亚历克斯下意识点头。

“换个梦想吧，它不适合你。”说罢，李昂将子弹重新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