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卫军营地。
方虎满面愁容走过辕门,进入到校场当中。
“这不是方虎方队正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听说你旧伤复发,不在家里养伤,来这里做甚?”
刚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嬉皮笑脸的年轻汉子,这人穿着一身精致的锁子鱼鳞甲,腰间悬挂着一柄同样精致的横刀。
裸露出的手掌,皮肤细腻,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锻炼的痕迹。
倒是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家差不多。
这种人虽然穿着铠甲,站在军营当中,但是怎么看都有一点士兵的样子。
反观方虎,只穿着半套皮甲,只有要害部位覆着几块铁片。
但是仅仅只是站在这里,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阵慑人的煞气。
“你就不要想外授官职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個连武举人都是的老家伙,还想和我争?”
这次灭掉墨山部,现在自然是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尤其是,府衙这次在大战之前,曾经许诺,战后授官,不看出身功名,只看功绩。
这自然是受到了许多中下层士兵,或者出身差,原本没有功名在身的武人的拥护。
这才能够让这些武人替朝廷卖命。
但是如今,等到灭了墨山部胜了之后,等到真正要授官的时候,却是发生了变化。
自古以来从不缺乏以权谋私者,许多原本在战场上不见身影的世家子弟,亦或者官宦之后,竟也是纷纷出来竞争。
这些人大多不过了运输粮草辎重,甚至有些人,仅仅只是当个新兵的教头,等到后来快要取胜的时候,跟着打了几场顺风仗。
手上都不知道有没有沾过血,现在一个个倒是活跃的很。
比如眼前这个,名为高世德的家伙。
此人在一开始时候,就是混在粮草物资运输队当中。据说一年中,倒是有大半年根本不在军中,而是住在夏河县城里逍遥快活。
后来等到快要攻破墨山部的时候,这人直接就来到了方虎带领的一支小队当中,担任了副队长,跟着镀镀金,如今回到府城当中,倒是成了他授官的最大竞争对手。
高世德旋即想到了什么,然后就接着继续说道:“不若这样,你也不要去砰壁了,不如跟了我,等我外放后,倒是可以做我的副手。”
在之前,方虎为对症,他是队副。
现在如此说,纯粹就是想要恶心恶心方虎。
什么副手,根本就是空话。
若是方虎真接话,他可是要好好讥笑讥笑这个自诩方正不阿的‘耿直’武人的。
“高队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道,大家互不相见最好。”
方虎摇摇头,队副两个字咬音很重。
“泥腿子就应该认命,不认命,就是鸡蛋撞石头,我倒要看看是鸡蛋硬,还是石头硬。”
高世德说罢,冷哼一声,也不再去管方虎,大笑着离去了。
方虎望着此人离开的背影神色阴沉了下来。
不出意外,这次授官肯定没有多少意外了,他怕是争不过此人。
~~~~~~~
大柳树村,方宅。
嘎吱一声,院门开启。
“彘儿,你可回来了,不是说出去一天吗,怎么多了两天,可把为娘的吓死了,生怕你出事。”
陈氏见到方越回来,赶紧上前,激动的说道。
但话出口之后,才感觉到自己说的有问题,赶紧拍打自己的嘴巴:“呸呸,娘说错话了。我家彘儿福气绵长,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娘这不是去城里有些事情吗,就多住了两天。”方越微微笑道。
“那彘儿还没吃饭吧,娘这就给你去做。”陈氏说罢正准备离开,但是这个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转过身来,看向方越:“彘儿,你还记得答应为娘了什么吗?”
“额~”
看到陈氏的模样,方越当即就想起来,他之前劝说陈氏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对方,要尽快娶妻生子的。
如今,可是被陈氏给惦记上了,一有机会就会催他。
“哦,对了,我记得你那师伯是不是有个女儿,他女儿嫁人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你们两个应该合适吧。”
见到,方越不答话。
陈氏又开始乱点鸳鸯谱了,陈氏到现在还记得张姝,也真是让方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娶谁,也不能娶张姝啊。
真要是将那个女子娶回家,这家里可就没有宁日了。
“娘,你可千万别来,我和她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方越赶紧摇摇头,将陈氏这可怕的念头给消灭掉。
“那你可得快点,这两天我就找媒人,不,现在这十里八乡可没有人能配上我家彘儿,得托人去城里问问。”
陈氏说着,但是想到方越现在是武举人,家里还有这么大的家业,就不能找乡下的小门小户的女子了,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念头,这样的思想。
门当户对是根深蒂固的。
不过,方越也没有纠正,也没有挑战传统的念头。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氏这样做,那么还能够继续拖上一拖的。
陈氏又不认识什么夏河县城的人,想要在夏河县城给他说个门当户对,差不多的亲事,可不简单。
倒是,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趁着陈氏做饭的功夫,方越将马车赶进了后院,然后将里面的银冬瓜搬进到了地窖当中。
银子有些多,倒是不便告诉父母知晓。
这里面毕竟是有牵扯的,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凭白要招惹来麻烦的。
不管是县城里的魏家,还是那个酸秀才身后的不明势力,只怕都不好惹。
将银冬瓜存放妥当之后,方越便来到这了中院正屋当中。
刚刚进来,就看到了他爹正在逗弄大哥的儿子小铁蛋。
小铁蛋却是眼尖的,第一个就看到了方越,当即从爷爷的怀里挣扎要下来。
“叔苏...抱...”
“彘儿,我天天照看小铁蛋,当年牛做马的,他对你倒是比我还要亲。”方父语气有些酸。
这大孙子,他是把屎把尿养了这么大。
但是在大孙子眼里,竟然还没有只是偶尔抱抱他的小叔更亲。
方越哈哈一笑,也不争辩,伸后抱过了小铁蛋:
“哎,小铁蛋,乖,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一支麦芽糖做的糖人,撕开了纸包,递给了小铁蛋。
这是从夏河县城买了,因为要带回来,他还专门买了纸来包糖。
实际上,外面这张纸,可是比这块糖贵多了。
“糖,糖,糖~”
小铁蛋还太小,不太会说话。
实际上这已经比村子里其他的同龄小孩,强很多了。
村里像这么大的小孩,还有好多不会说话的。
营养不好,发育肯定不好。
就像他和大哥方成小时候,也是到了两三岁才开始渐渐的说话。
所以,前世记忆当中古代时候,为什么很多富人地主家多有神童,便是这个道理。
换到此世,同样如此。
就拿武道资质天赋来说,若是家境好,身体营养跟得上,后天没有过度消耗身体潜力,那么便会有习武的天赋。
武举人不好说,但是按照现在这个趋势,考个武秀才还是有希望的。
很快,陈氏就做好了午饭。
今天除了常吃的菜肴外,陈氏还做了一道侍郎豆腐,这道菜也是名菜。
豆腐两面去皮,每块切八小份晾干,用猪油热灼,略撒盐花......配上大虾米...秋油一滚,便是一道美味。
“娘,做的真地道比县城里大厨做的还好吃。”方越夸赞道。
这道菜,县城里可没有几个大厨会,毕竟这是方越记忆当中的一道菜。
“瞎说,娘什么水平,娘自己知道,彘儿就不要给娘戴高帽子了,只要彘儿不嫌娘做的难吃就行了。”
陈氏脸上挂着笑,看着自家的彘儿吃饭,心情总是会好许多。
没多久,吃过午饭。
方越就回到了自己的西侧院。
略微活动气血,刚刚饱腹的感觉,便很快消散。
武人的消化能力极强,气血带动,对于食物的消耗,需要的能量是常人的十数倍,甚至数十倍。
就算方越刻以控制,实际上每次吃饭,大部分菜肴都进了他的腹中。
当然,陈氏每次做饭的饭量都很大,也不用担心浪费。
“这次继续试试,说不定能够成功。”
进入到房间内,方越拿出这次得到的戊土元石。
虽说从大小上看,没有之前那一颗大,但是三颗怎么也抵得上之前的两颗了。
最好准备之后,方越开始搬运身体当中的气血。
气血轰鸣,开始在身体当中奔流起来。
在身体当中开始奔流起来,骨骼在气血冲刷之下,
发出一阵噼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捶打。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血的运转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手中的戊土元石,其中一丝丝的奇异力量,也在气血奔流的作用下,缓缓的被吸收进方越的身体当中。
一刻钟后,方越感应到手中的戊土元石再也没有力量传出,这时候正眼一看,果然这块元石已经废掉了。
感应了一下身体的状况,方越当即再次拿出一块戊土元石,开始同样的动作。
半个时辰之后。
方越缓缓的睁开眼睛,即使已经心神放松,但是身上的气血还是在缓缓的奔流着。
“嗯?似乎有些变化?”
方越感应到这次练功完成之后,他的身体当中生出了某种变化,在气血之力外,似乎多了一种力量。
这股力量不和气血相容,行走的另外的路线当中,虽然只有细微的一丝,几乎难以感应捕捉到。
但是却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这股气运行经过的线路,也和戊土真功上所述的一样。
“这莫非就是戊土之气?感气,便是感应这股气?”
方越仔细感应着身体当中的这股气,感觉到随着这股气流转,他的身体活性似乎都在增加。
活性增加,竟是让方越有了一种能够多活几天的感觉。
不过,因为这股气太过微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应是否准确。
或许,只是错觉而已。
“按照真功上所述,有了第一缕气之后,修行便能循序渐进,炼精化气,气血双生,服药吞丹,将身体转化成戊土之体。”
方越略微思量,修行的过程不难,倒是和现在武道四关的修行方式有些相似。
只不过,这秘籍上没有配套秘药的方子。
而以他武举人的功名身份,现在也买不来感气层次的秘药。
这个等级的秘药,只在府城当中能够兑换购买,并且还需有正式的官职在身才行。
“果然,大魏王朝如此手段,几乎是可以将高层战力都笼络在朝廷的体系之下了啊!”
方越微微一叹。
大魏王朝的统治手段很粗暴,动辄加税,征发徭役。
他听说过不少流民逃离家园的,但是却很少听说有谁敢造反的。
只怕便是因为如此,没有高端战力,起义军轻易便能够被绞杀。
所以即使数百年过去了,大魏王朝依然鼎盛。
不过这也不关方越的事情,他只需要变强,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顺便庇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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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夜。
方越看着天上的明月,淡淡的饮了一口茶。
“现在,也不知道那个酸秀才和魏家打起来了没有?”
方越取走了银子,自然是要解决后患的。
不过,他是不准备亲自动手,而是找人将那酸秀才扮做齐掌柜的事情告诉给了魏禾。
想来以魏禾的性子,肯定是要好好查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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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河,老巷第四座宅院当中。
一个瘦高穿着黑衣的人小心的看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跳进了院子当中。
“你说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银子哪去了?”
很快,房间当中响起了一阵催骂的声音,以及噼啪的鞭子抽打身体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
瘦高黑衣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目光阴郁:“被一个无业青年拿走了?那人是谁?是怎么比我快的?”
“莫非是和算计我的人,是同一个?难道是组织里的其他人?”
酸秀才思前想后,眼神当中杀气渐渐弥漫。
能够知晓他身份,出卖他的,也唯有组织当中的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