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这一手棋...还真是惊险啊!
以退为进,你倒是真不怕满盘皆输?”
益州广汉郡锦竹县外的某处竹林之中,两名中年人正在竹林之中相对而坐,而在他们的中间则是一副已经算是残局的棋盘。
此时这两人一人羽扇纶巾,面白如玉却又身材伟岸,腰杆挺直跪坐于蒲团之上,气质高绝让人不敢直视。
正是如今这成都朝堂之中,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录尚书事,假节,司隶校尉,丞相,诸葛孔明。
而在诸葛亮的对面,则是一身青白长衫,面容平凡,浑身上下也透露着些苍老憔悴,双眼却又散发着灼灼光芒的中年人。
此人在这益州也同样搅弄过许多风云,乃是这益州曾经的名士,也是刘璋曾经的心腹谋士,郑度。
而他们两个人的棋局也已经下了足足一日之久了。
从最开始郑度的高歌猛进,将诸葛亮逼得只能频频招架开始,那郑度原本轻松之中带着几分不屑的面容就已经彻底不在了。
而当诸葛亮“失手”落下一子,导致自己边路尽崩,郑度顺势再进一大步的时候,他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了。
如今棋盘之上,郑度占尽了优势,可他的脸上却是直接出现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随着他刚刚的那句话,直接将手中的棋子扔到了一旁。
诸葛孔明看到了郑度如此动作之后,也是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到了一旁,同时看着面前的郑度露出来了几分笑意。
“郑兄明明还有大好优势,为何要弃字?”
“算错了一步,被你诱入牢笼之中,这一着...度输了!”郑度此时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喜色,甚至眼角看到了那面前的棋局之后还忍不住微微撇了撇嘴,似乎颇为不屑一般。
而他的这些小动作自然也是瞒不过诸葛亮的,此时他随手拿起了不久前才从永安传来的消息,并且递给了面前的郑度。
“你做什么,这是你们的战报,给老夫看什么?”
“郑兄也是智者,为何不看一看?
虽然是荆州的战事,但我等和江东唇齿相依,若是江东败了,那我等...”
“是你等,和老夫没有任何的关系!”郑度直接冷哼了一声,但还是将那战报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直接将这战报合上。
“蠢货!”
“呵呵呵...郑兄说的是我们的那位太子殿下,还是孙权曹丕?”
“都一样!”郑度没好气儿的冷哼了起来,同时眼神之中也有些诡异的看向了面前的诸葛亮,“这是...你的手笔?”
“为何不能是我家殿下的?“
“他要么是神人降世,能够提前半年预知到今日的事情,所以早早去江东布局。
要么就是蠢人一个,机缘巧合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你觉得...那小胖子能是降世的神人?”
....郑兄这话,日后还是莫要说了的好,哈哈哈哈....”诸葛亮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将那战报再次拿了回来。
看着面前的郑度,心中也是有些叹息。
“当初殿下去江东拜访,除了那江东名士之外,还有许多无奈居于江东之人。
其中有荆州的降将降臣,自然也有从西川逃难入江东之人。
而这里面,有一個人,或者说有一个死人最为特殊,那就是已故的前任益州牧,刘璋...
那位陛下流浪了一辈子,仁义了一辈子,就做了一件让自己良心有愧的事情,那就是夺走了祖宗兄弟的基业。
不管当初士元怎么劝说,其实那位陛下的心中都有一个坎,那就是夺取益州之事。
他当年很清楚,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和荆州一样继续仁义,他将失去最后一次机会,可最后动手夺了...那就终归是对不起曾经信任自己的宗族兄弟。
为了这件事情,刘备叨念了很多次,自己德行浅薄。
甚至当初在永安,拉着自己也一次次的说自己德行浅薄,不配为君...
而那位殿下去拜访武昌的时候,也去拜祭了那已故的刘璋,见到了一些刘璋生前一直跟随着的老仆。
并且询问了他们,刘璋生前可有什么遗憾。
而这刘璋...还真有!
“使君临终前就有三个遗憾,第一未能让子嗣聚于膝下,最终导致两子分离,日后恐难有再见之日。
二来不能和众兄弟侍奉在父亲身边,如今九泉之下,恐怕也是天各一方。
三来...当年对不起郑众和麾下众将,辜负了他们的一身本事,让他们不少人如今孤老于家中,一身本事无所发展...”
这是老仆给刘禅的原话,也是刘禅直接写在了信帛之中,并且交给了成都。
也就是因为这一封信帛,让刘备开始不断拜访曾经隐居或者被他冷落到家中,从而闭门不出的那些人。
重新启用了严颜,刘循,庞羲,刘璝,赵敏,黎景,还有当年从汉中逃奔进入蜀地的大将杨白等人...
而在这些人里面,那被刘璋专门提及过的谋士郑度就成为了唯一的死硬之人。
不过刘备是没时间去亲自拜访了,诸葛亮却是接过了这件任务,亲自来到了锦竹...从而敲开了这郑度的大门。
虽然这郑度现在也没有松口的意思,但...态度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或许就如同当年有人猜测的那样子,他们在故作姿态等待着刘备的礼贤下士,而偏偏刘备因为心中的那几分愧疚,也不想再见到他们,更不想再让在自己低头了。
从而,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冷淡了下来。
刘禅的信帛是随手而写,或许他也没有想到会让成都的人这般重视。
但是...即便是刘禅知道了,此时也完全顾不上了。
因为他如今在宜都郡的某座城池之中,看着诸葛亮托那简雍给他送过来的战报,脸色当真是格外的精彩。
“相父就是相父,这手笔...那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孤记得相父一伐的时候就敢一人出兵七路,如今看来...那还不是相父的极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