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在挥舞之间仿佛化作了残影,空中徒然响起沉重的闷响,甚至有劲风扑面,那是武术家之间的互相碰撞而炸开的气浪。
吞拿与死河的血色虚影互相对撞在一起,出招如雷霆般迅猛,每一次碰撞之下都会在半空中扩散出无形的气浪,这些气浪扩散开来就宛如狂风在这地铁通道里席卷。
众人脚下的鲜血也被气浪卷动,翻卷起了浪花般的波澜。
原本就一片漆黑,光照只靠侦查员手里的电筒照明的环境被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血雾,而在血雾之中依稀能够看见两道身影在互相纠缠,其中一道身影是穿着降魔局制服的吞拿,另一道身影几乎与血雾融为一体,就是一道血色的影子。
双方之间不断在纠缠和搏斗的过程中互相变换着位置,动作之迅捷让人眼花缭乱,一步踏下飞溅起血色的浪花,或者是如虚空漫步一样自由的奔行于墙壁和天花板之上,仿佛能从任意一个角度发起攻势。
这种状况之下就连剩下的侦查员们也难以锁定目标,就是举着配枪也不敢轻易击发。
两道身影在血雾之中互相纠缠起来,在碰撞之下又一触即分,迅速而灵动的行动轨迹让人根本无从锁定目标。
死河的血色虚影十分清楚侦查员的配枪在威力上有多么强大,因此它不会轻易地出现在侦查员的视线锁定下,就算现身于枪口下,也是在不断缠斗的过程中,让侦查员们投鼠忌器。
侦查员们见状也清楚这道血色虚影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目标,其中一人收起了配枪,转而展开了【壁垒】缓步上前,将那些被血色虚影击溃的同僚带了回来。
血色虚影在顷刻之间的爆发甚至能够越过【壁垒】,透过着装在身上的骑士型装甲的防护,将侦查员在瞬间击溃,倒在地上的侦查员们都因为瞬间承受了超出限度的损伤而被迫解除了骑士型装甲的着装,原本覆盖在身上的甲胄也变回了身上的腰带和手提箱。
如果不是吞拿竭尽全力的阻拦,这些被卷入战场之中还毫无防备的侦查员只怕会损伤惨重。
“后撤,将这里交给吞拿,我们从其他方面支援!”
侦查员带着昏迷不醒的伤员逐渐远离缠斗之中的吞拿和死河的血色虚影,只是符士德却并没有跟着他们就此退去。
符士德心中清楚,这道血色虚影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
那种莫名的吸引力正在不断吸引着他与血色虚影接触,如果不是因为侦查员在行动中站在了符士德和血色虚影之间,想来血色虚影都不会对这些侦查员有任何一点的关注。
如果不是吞拿先挡在符士德的面前,想来在死河的血色虚影行动的一瞬间,对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只是吞拿所施展出来的【狮子缚手】作为同出一源的拳术,暂时吸引了死河的血色虚影的注意力,因此才反过来先解决掉吞拿,但这也不意味着血色虚影就放过符士德了。
符士德隐约能够察觉到,肌肤上传来些许针刺般的感受,甚至让自己的肌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种感受的源头,毫无疑问就是出自死河的血色虚影!
符士德不清楚,这种状况在武术家的领域中有个比较古流的说法是叫做“气机牵引”,如果不是符士德本身的感知比较敏锐,他也察觉不到这一点。
只是在这种状态之下,符士德清楚自己就算跟着侦查员们一起后撤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将剩下的侦查员置于一种危险的环境之下,还不如就这么留在原地。
再说了,就符士德的观察来看,吞拿面对这個血色虚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侦查员的目光难以捕捉的行动轨迹在符士德的视界里清晰可见,无形的感知将这一段地铁通道悄无声息的笼罩起来,眼中的视界被记忆回响的画面分隔成一帧一帧的胶片缓缓反映,几乎没有什么事物能够在符士德面前隐藏。
死河的血色虚影与吞拿是被同一位武术大师教导的,双方之间的武术根底本质上是相差无几的存在,就算是自创出来的【死河】拳术也是脱胎于【狮子缚手】,在两人的行动之间,符士德能够看得出许多近似的轨迹。
【狮子缚手·宝杵镇海】!
死河的血色虚影每一个动作都是杀招,招招直取要害,只是吞拿的架势也没有可乘之机,以相同的拳术与之对抗。
【狮子缚手·如露如电】!
化解了血色虚影的攻势之后,吞拿乘胜追击,反过来压制对方。
虽是师出同门,但吞拿也不仅仅只是在武术道场之中学习,在成为侦查员之前,吞拿就训练过格斗搏击和古流的跤术,而这些技巧与【狮子缚手】融会贯通之后,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武术风格。
【狮子缚手·大摔碑式】!
血色虚影在转瞬之间就感受到天旋地转,被吞拿猛然一震,轰然砸落在旁侧的墙壁之上,几乎整条地铁通道都在这一瞬间震颤起来,宛如地震般的剧烈晃动。
就连血色虚影也在这一瞬之间呈现出溃散般的状态,只是脚下的血河在源源不断的汇入血色虚影之中,将其如死而复生般弥补回来。
吞拿也察觉到这点,眉头一皱,再次与对方缠斗起来。
只是随着缠斗时间的不断延长,吞拿也能够感受到自身的体能在飞速消耗,呼吸和放松肌肉已经再难以调节自己的状态。
对吞拿这种经验丰富的武术家来说,他几乎可以做到将自身的状态长时间的维持在一个完整的“圆”中。
甚至于如果是符士德也投身在武术家的领域里,凭借他敏锐的感知来测定吞拿,几乎就能够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吞拿的身影,而是一个毫无破绽,圆润完满的球体。
如坚钢浇筑般的铁球。
而维持着这种烈度之下的全力攻防,吞拿算起来已经将对方给徒手搏杀十余次不止,只是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吞拿在极端情绪状态下的超常发挥表现,当他的体能状态开始下降的时候,破绽也就自然而然的从一个完整的“圆”中流露出来。
血色虚影精准无误的锁定住了在圆中流动的破绽,血河之力尽数灌注而出,只是吞拿根本未能来得及感受到恶风临身,就发现在这地铁通道之内,有摄人心魄的色彩缓缓展现而出。
【猫眼绿】睁开了眼眸,其色彩足以令时间都驻足停步,在不断延缓的时间之下,只有符士德能够维持着正常的时间流速。
符士德抬手一抛,【猫眼绿】的怀表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正落在朝着身后伸出手的吞拿掌心中。
双方之间的配合不需要言语,在吞拿感受到自己的体能开始下滑,要流露破绽的时候,他就知道符士德会趁着这个时机行动。
面对着陷入了延缓的时间中的血色虚影,吞拿爆发出最后一击迅猛的攻势!
【狮子缚手·宝杵镇海】!
一击尚不足以彻底将蔓延在地铁通道中的血河击溃,在延缓的时间走到尽头之前,吞拿燃尽了最后一丝体力,接连不断的施展最强的杀招!
【狮子缚手·宝杵镇海】!!!
十倍!!!
延缓的时间走到了尽头,当时间恢复正常的流逝速度那一刻,大地都在震颤。
顷刻之间将这一秘传的杀招施临其身十余次,仿佛整片区域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铺设开来的轨道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声,险些没在这剧烈地震般的余波中崩断。
只是符士德看着缓缓散去的血色虚影,脸色有些深沉。
吞拿喘了喘气,浑身都升腾着白雾般的蒸汽,降魔局的制服也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朝着符士德望了一眼:“刚才你也出手了?”
符士德耸了耸肩:“顺手给他来了一下。”
先前在延缓的时光中,吞拿压榨出最后一丝体力,在顷刻之间对其施以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攻势,当时间流速恢复正常的时候,这一切都瞬间爆发了出来。
只是符士德却发现,在这种攻势之下仍旧未能彻底击溃这道血色虚影,虽然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但看上去似乎依旧能够重新死而复生般站起来。
于是符士德不再以感知力去观察,而是直接出手,【绯红之王】的怀表跳过了他的过程,灵能武装·【雪橇】瞬间展开,完成击发。
没有展开灵能武装的步骤,也没有枪声响起,甚至在符士德脑海里生出要行动的念头那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一切的过程都被跳过,一步抵达了终点。
于是死河的血色虚影被【雪橇】给一枪击溃,就发生在吞拿全力以赴的下一个瞬间,显得像是整条血河都在吞拿的爆发之下溃散消失一样。
只是这种状况明显是异常的。
真就爆发力来说,吞拿在延缓的时间里接连十余次的全力进攻互相重叠在一起,产生的威力就算是【雪橇】击发也不一定能追赶上。
但吞拿怎么也杀不死的目标就这么被自己一枪打灭了?总不能是自己这么碰巧,正好杀到对方最后一条血了吧?
所以这种状况会出现,就指向一个毫无疑问的答案——
“「死而复生的奇迹」……”
符士德在先前那短暂的观察之中,明确的了解到对方的存在。
“虽然和【黑色幽灵】的表现有些不太一样,但本质上其实是相同的,那是「奇迹」的产物,就像是我在死而复生的过程中会具现出黑色幽灵的存在,【死河】也可以发动血色虚影。
“杀戮似乎是他发动奇迹的条件,是因为被他杀死的生命都会融入血河,成为他复生的储备吗?这种复活条件和血色虚影的表现形式都和我所持有的奇迹不一样,不过也很正常,因为只是‘同一类型’的奇迹,而不是‘一模一样’的奇迹……
“就算同样是时间类型的奇迹,作用在每个持有者的身上也是不一样的特性展现,而复活类型的奇迹会有偏差自然也很正常。
“那既然这道血色虚影在吸引着我,也就意味着【死河】也能够感受到我对他的吸引,而我们之间的情况,不允许和平共处的结局。”
符士德低下头,看着脚下这不断淡去的血河,明悟般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奇迹之间的互相吸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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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命运般的指引,完善【死河】的契机终会到来,就如引力的吸引般来到我的面前。”
已经离开了地铁站,来到地上的死河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
他隐约能够感受到源自于地下那不寻常的动静,这种动静不像是正常的地震,而是有什么人在其中引发了战斗,甚至于是一位武术家,所施展的还是他十分熟悉的武术。
“是【宝杵镇海】,而且是极其高明的水平。”
死河暗自点头,“只是这种爆发力有些不可思议,完全超出我的预计了……难道是在短暂的瞬间接连施展了十几次的【宝杵镇海】?集中在短短的一瞬爆发出威力?应该也只有这种解释才是了。
“我能够感受到【死河】里莫名减少了几十次复生的机会,是被对方杀死了几十次吗?这也不奇怪,对方也是一个很厉害的武术家。
“能够在地铁站的痕迹里单方面引动我的【死河】,并且还与我是同出一源的武术家,这么看起来,应该是师傅在外面教导过的弟子,想想也就只有降魔局的人了,那是叫做……吞拿?对,就是这个名字。”
死河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这么说来,只要把那个叫做吞拿的家伙彻底解决掉,应该就能够让我的【死河】得到最终的完善了吧。”
完善【死河】,从【狮子缚手】的基础上脱胎换骨,晋升为武术大师的道路,逐渐在死河的眼前明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