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绿】的色彩使得时光都于此驻足停步,时间的流逝也于此静止。
而在猫眼绿的色彩覆盖之下,在这一小片独立于尘世之外,静止凝固下来的世界之中,只有符士德一个人能够行走于正确的时间流逝里。
一秒经过。
血色的虚影自那片红叶之中被接续上的叶脉浮现而出,奇迹的痕迹硬生生将那三个被截取的瞬间重新接续而上。
但是血色虚影浮现而出的瞬间,就被笼罩在【猫眼绿】的色彩覆盖中。
两秒经过。
符士德伸出手,拧动了腕表上的一枚齿轮,随着“刻刻”的声响,从腕表之中翻折延伸出了铁铸的骨架,零件在机械结构的嵌合和延展过程之中组成了一柄老式的线膛燧发枪,落在符士德的手掌之上。
三秒经过——
符士德抬起枪口,指向了前方的血色虚影。
一支小巧的扳手被符士德随手填入【雪橇】的弹仓之中,就像是作为送给好孩子的礼物一样顺手塞进了包裹里面一样,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扳手在填入进去的过程中,这件工具自身的结构就被扭曲。
仿佛像是瞬息之间被拆解干净,随后又重构了自身的存在形式一样,在短短两個利落的动作下,符士德就已经将【雪橇】上膛,而被符士德顺手装填进去的那一支小巧的扳手,已经成为了这件枪械武装蓄势待发的子弹。
紧握着【雪橇】的时候,符士德的双目之上就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十字,随着双目之上浮现这样的印痕,符士德的视界中也出现了同样的十字准星。
当视界之中游离不定的十字与瞄准镜上的十字互相重合在射击目标点之上,符士德原本搭在护圈上的食指探入其中,将扳机扣下。
【雪橇】击发!
随后,时间恢复流动。
在身侧浮现而出的血色虚影转瞬之间就化作一蓬血雾在身边炸开,红叶钟表师若有所感,侧目朝着符士德的方向望了过去。
虽然符士德在展开【时矣止之】的时候并没有将吞拿和红叶钟表师也一起纳入其中,但红叶钟表师毕竟是红叶派系里最出色的学生,对时间的敏锐让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时间流逝上的异常。
不过见状之后,红叶钟表师便明白了状况,朝着吞拿和符士德点了点头。
“我看见你在降魔局电话上给我的留言了,但是现在手头上还有个麻烦的案子。”
迅速解决掉血色虚影带来的麻烦之后,符士德也简单跟红叶钟表师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让吞拿和红叶钟表师站在一边,自己就开始沿着这份痕迹继续开始追溯【死河】的所在。
吞拿和红叶钟表师简单说着这边的状况,在听吞拿说过现在的案件之后,红叶钟表师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是哪个派系的钟表师雇了杀手过来跟我玩真实商战了……”
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之后,红叶钟表师有些好奇的看向吞拿,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也算是事故人员之一了吧?”
“额……算是?”
“那我作为事故人员,应该也能作为证人一起去协助调查?”
吞拿见红叶钟表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打着什么主意,不由得叹了口气:“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是证人也不能参与调查,你又不是侦查员。”
红叶钟表师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来:“诶……”
“不过……”吞拿话锋一转:“作为临时征用的专项处理专家的话,倒是可以。”
符士德倒是没在意这两个家伙,他沿着【死河】的痕迹散发出自身的感知,只是从中感受到的景象,却显得有些怪异。
他们是一路收缩包围圈,追踪着死河过来的,死河明显是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已经赶至,虽然暂时难以发现死河的踪迹,但也只当死河是融入地形之中。
只是在符士德的感受当中,死河却像是并不在周围的区域,甚至给符士德带来一种微妙的错觉,像是死河已经置身于十分遥远的地方,与这里有着相当夸张的距离。
符士德倒是问过吞拿,他们这一脉的武术家有没有什么【咫尺天涯】,或者说是【缩地成寸】一类的轻功步法,吞拿很确定的说哪来的这套东西,就算死河自己想要从【狮子缚手】里脱胎换骨,但真想钻研出这方面的轻功也十分困难。
被吞拿这样的武术家说难那就是真的难,所以暂时排除是死河一转眼就远遁千里之外的可能性。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下……”
符士德眯起眼睛来,他抬头望向吞拿:“之前那个建筑师真的被解决掉了吗?”
吞拿闻声后一愣:“你是说鼹鼠集团的那个建筑师?他不是已经被执行官阁下给处理掉了吗?”
只是被符士德这么一提起之后,吞拿就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不对,连那两个【百目者教团】的成员都可以通过更换载体的方式来苟延残喘,那建筑师也是鼹鼠集团的重要成员,同样受到属于百目者的祝福也并不奇怪……”
吞拿可没有忘记在地铁站里找到的“左眼”和“右眼”那最后的一点残骸,虽然是苟延残喘,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找错了对手,继续这么更换载体的话,或许还能继续在时光的痕迹下燃烧自身,在被衰老彻底抹去之前再争取出最后一点时间。
“建筑师?”
红叶钟表师看了一眼符士德和吞拿,开口问道:“你们要追捕的那个人,和建筑师有关系吗?”
“更加准确的说,应该是和建筑师完成的‘作品’有关系……”
符士德皱着眉头,如果是先前曾经进入过的那一幢公寓,他倒是能直接锁定在其中,只是对于未曾接触过的建筑师作品来说,这就是纯粹的空间距离上的堆砌。
并且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空间被填充拉长的越来越远,符士德想追溯死河的话,感知也得延伸到这么长的距离才行。
虽然不会说这就断去了和死河之间的联系,符士德想找到总能找到死河,但花费的时间被对方不断拖延倒是真的。
看着街道周围林立起来的建筑和不远处的高楼,符士德叹了口气:“看起来只能一个个排查过去了……”
“如果和建筑师有关系的话,我应该也能够帮你们看看。”
符士德和吞拿转过头望向红叶钟表师,只见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名片出来。
初次在鹿首钟表店里见到这位红叶钟表师的时候,他就拿出一张鉴定师的名片给符士德,然后符士德才知道,这人不仅是一位鉴定师,同时也是一位钟表师。
后面更是从吞拿那边打听到这位红叶钟表师所学之杂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为了避免麻烦,红叶钟表师身上总是带着一沓名片,上面的款式各式各异,每一张都代表了红叶钟表师其中一个身份,有鉴定师有钟表师,也有服装设计师和电工证,建筑师、紧急救助员都有……
还都是考过证的,也不是那种普通人入个门就算了的证,都在一定水平上,虽然不到业内大师那种程度,但说一句极具含金量也没啥问题。
也因此红叶钟表师这人接触的路子才多,各方面的人脉都不缺,总能联系上那么几个老板过来。
红叶钟表师走出几步,远眺起周围的建筑,“如果你们想找的只是单纯在空间结构上有着精妙设计,内部蕴藏着比起外面看起来有着更大,更加广阔的空间的建筑……应该就是那边的三层洋房了。”
符士德和吞拿顺着红叶钟表师的指引,朝着那边望了过去,一幢三层高的独栋洋房就坐落在那块较为平坦的地方上,庭院里有树叶延伸出来,将一部分屋檐遮挡住。
“那里就是我看起来感觉容纳最大空间的地方,只是如果根据你们所说,那武术家单独闯入其中的话,必然不可能引动这么庞大的空间变化。”
红叶钟表师看了一眼两人,缓缓开口说道:“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建筑师本人也在自己的领地中这种状况,是有人在刻意为那个武术家打掩护。”
符士德看向吞拿,开口问道:“建筑师也在这里面的话,那我们还要继续行动吗?还是等其他队伍也过来处理?”
他们先前都亲自感受过一位大师坐镇于自己的“领地”里想要对付起来有多么困难,至少以符士德和吞拿的作战能力来说,不敢轻易保证自己在这内部能够取得胜利。
只是吞拿却沉吟起来:“百目者教团的那两个成员看起来显得十分狼狈,连他们都需要自己亲自动身,在绘城之中选择载体,那建筑师呢?”
符士德顿时理解了吞拿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建筑师也和左眼与右眼一样,将载体的主意打在了死河的身上。”
而在自己的领地之中的建筑师,很显然比起左眼和右眼两人加起来都要更加难以对付。
以这种占据地利的优势,如果建筑师成功转移到了死河的身上,那么就意味着这是一个在绘城之中拥有大量的领地,并且同时还持有着「死而复生的奇迹」的大师……
想到这里符士德就不禁咋舌,相比起一个持有着奇迹的武术家来说,持有着奇迹的建筑师在对付起来,这难度可要超级加倍了。
“这下还真是不得不用上你的帮助了。”
吞拿看了一眼身旁的红叶钟表师,红叶钟表师反倒是满脸的兴趣盎然:“我还真没试过跟侦查员一起深入一线现场呢。”
“我已经把具体的地址坐标发出去了,包围圈会朝着这边开始收缩,而在这之前……”
吞拿看了一眼前方的屋檐,沉声开口:“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死河】被建筑师给占据之前,先深入其中,阻止他的行动!”
符士德耸了耸肩,实在不行,就靠最后一次的【绯红之王】看看能不能一枪把建筑师给毙了。
只是先前建筑师被【重碾】的怀表给压碎了一只手,现在再见了符士德之后有没有之前这么大意也不好说。
符士德感受着那份源自于奇迹之间的互相吸引,径直向前,踏在旁侧的空调外机上,一步蹬着墙壁反身跃起,率先翻过了院墙。
吞拿紧随其后,武术家的动作干净利落,院墙这种东西一跃就过去了。红叶钟表师倒是两指之间夹着自己那张建筑师的名片,对着院墙宛如在“刷房卡”一样,一步跨出,就像是进入了一扇无形之门,转瞬之间出现在其中。
而自己的领土里出现这三个入侵者,建筑师自然对此有所感应。
符士德刚翻过院墙,还没等自己落地,就感觉周围的景象在天旋地转般变化,庭院的草坪宛如活了过来,和大块的沥青地面之间互相转换着位置。
草坪、沥青、大理石地板都自动分解成一块块横竖见方的立方块,宛如魔方旋转一样不断变换着位置,转瞬之间符士德就迷失在混乱的空间中。
只是红叶钟表师对此早有准备,怀表的表盖开启之后,庭院里的那棵老树就被红叶所渲染,本是青碧色略微泛黄的叶片在时光的流淌之下生出了如火般旺盛的新叶,随着这棵老树被红叶中的时光浸润之后,空间的变换也逐渐放缓了下来。
这一部分是符士德所能够看懂的技巧,每一片红叶的叶脉之中都流淌着宛如时光长河般的概念,红叶便是他的钟表作品,红叶的虚影以那棵老树作为载体浮现而出。
只是剩下的部分就不是符士德所能够看得明白的了,因为那已经不在符士德所学的范围之内。
建筑的设计,结构的配合,这是属于建筑师领域的技巧,在空间层面上的操作,是符士德和吞拿都难以理解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