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发丝直挺挺的立在工作台的桌面上,纤细的发丝本不受力,就算是桌上有个机关能够让头发的一端嵌合进去,也无法让往上的发丝直直立起。
对力掌控了然于心的武术家倒是能够试着将一根发丝当做飞针那样刺入桌面,但等到动能消耗之后,稍微有点长度的发丝也该软软的倒下来。
除非这根发丝被人以【静止】束缚在桌面上。
眼中的所见陷入了名为【静止】的状态,符士德睁开了这双【静止的魔眼】,灵能的特性自然而然就发动。
“可以感受到,我现在的双眼是真正具备了【静止魔眼】的状态,不管怎么判断,我都是一个持有着【静止魔眼】,迈入第一阶段,刚刚觉醒的灵能者……”
符士德缓缓记录着自己的状况,只是虽然是这么说,但符士德自身明显与寻常那些刚迈入第一阶段的灵能者有所不同。
“如果说刚刚【觉醒】的灵能者是从零到一的变化,有的灵能者更强,起步就是从零到十,那我现在如果要量化的话……”
符士德微微皱起眉头,他发现自己的状况还有些不太好量化,只能够模糊的判断了一個数值。
“大概是一万……不,有可能是十万?或者在一个更大的区间里,这双【静止魔眼】的特性强度已经到了远超寻常第二阶段的水准,庞大到有些衡量了。”
当自身的强度抵达某个领域的时候,符士德就只能大概的在自己所见过的灵能者里寻找参照物——毫无疑问,这双【静止魔眼】的强度比起【化整为零】的猎犬要更高。
就是把许多第二阶段的灵能者们打包捆一起都不一定能脱离出魔眼目光的束缚,甚至让符士德感觉有些近似于镰鼬、燕那种层次。
或许换个例子更加能够体现这双【静止魔眼】的强度——已经迈入第三阶段,持有【以太】的灵能者。
区别只是在于,这双魔眼的特性不会像其他第三阶段的灵能者一样,每时每刻都处于灵能的飞速提升期,但本身的成长似乎也不慢,至少符士德就能够清晰可见的感受到这双魔眼的自然增长。
而另一个区别,大概就是这双魔眼不存在【以太】……
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但令符士德感到有些许怪异的是,这双刚刚觉醒的【静止魔眼】,似乎与自己先前在佐侑促成之下获得的【静止的魔眼】有着微妙的不同。
仿佛【静止的魔眼】暂代了【以太】的存在,【静止魔眼】占据了灵能的位置,两者之间迥然不同,但却十分微妙的能够重叠在一起。
二者叠加的瞬间,甚至给符士德一种【痕迹】在互相叠加之下变得更为深刻一样的感受,两道同样的特性重叠在一起绽放出了更加强大的表现。
这双魔眼能归类在灵能的范围里,也带着【以太】似的特征,但是作用起来又仿佛像是奇迹体系之下的【痕迹】一样。
甚至于这双魔眼的本质其实是符士德从百目者那边窃取而来的一道目光的祝福,符士德既然不是百目者的眷属,那想要从对方那边夺取【祝福】,就得施加一些特殊的手段。
比方说,将那道【祝福】以鹿首钟表师的特殊手法,将其拆解成零件,随后按照钟表作品一样去设计。
当这件作品从手中完成的瞬间,也就自然而然的将其化作了自己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道魔眼的目光既是被符士德设计而出的钟表作品,一件带着鹿首标志的【灵能武装】,同时还是源自于符士德自身的【祝福】。
仔细梳理过这双静止魔眼之后,符士德也不由得一愣,这横跨的领域好像还挺杂……
原本只是想着能不能借着这次的机会把自己这双眼睛好好地锚定下来,至少接下来的路线就变得清晰了不少。
——虽说符士德并不是没有提升自己的途径,他光是自身的感知都在每时每刻不断暴涨,而作为鹿首钟表师,想要设计出更加触及时间本质的【灵能武装】也并非没有头绪。
再加上还有一架【时之兽】还在千年派系的总部驻地里孵着蛋呢,等【时之兽】破壳而出,完成升华的瞬间,指不定就算符士德自己尚未成就大师之位,也能够开着时之兽在诸多大师面前耀武扬威的。
「死而复生的奇迹」的道路也清晰的摆在眼前,甚至不需要符士德刻意去寻找,只要继续这么待着,总会有新的不死者宛如引力一样相遇。
不管是相安无事还是想办法从对方的身上获得那道「死而复生的奇迹」,都是一种正常的应对方法。
只不过这些体系似乎都和自己的这双眼睛无关,符士德对自身的状况还是有所关注的,这双眼睛虽然和百目者之间的关系并非互相从属,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分食了百目者教团遗产的家伙们。
尽管鼹鼠所掌握的,是比起【百目者】更为全面,也更为高位的【伟大存在】的祝福,但对方作为【无目者】,想要使用百目者的特性也只是挥手之间的事情。
甚至于在与鼹鼠正面相对的时候,可能比起上一任执行官这种敌人还要难缠,到时候对自身的任何一丝疏漏,都有可能成为在对方眼中不断放大的破绽。
现在以觉醒【静止魔眼】作为处理的方式,倒是还算过得去。
符士德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所见的视界仍旧是一片焦土的临时世界。
这道由鼹鼠通过百目者的【祝福】与【诅咒】互相交织,以此构建起来的临时世界似乎有着较为不同寻常的目的,起初符士德还以为这个临时世界是为了让鼹鼠给自己铺设出一个能够容身的战场,但现在符士德就有些想明白了。
鼹鼠这种持有着【伟大存在】祝福的家伙,有什么好担心中庭世界这边会造成什么损伤的?
他这样的存在只要现身,那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不能是因为畏惧自己在地上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到时候会引得降魔局之中隐于幕后的其他伟力降临吧?
如果鼹鼠真的害怕这一点,那压根就不会想尽了办法去破除【百目者】的定义,换上【伟大存在】的名头。
这种事情说到底不也是在降魔局的眼皮子底下造反,他们就是认准了只要作为【伟大存在】的眷属,就能够有着无惧降魔局的伟力。
可既然不是害怕其他几张席位的执行官,甚至是畏惧那位坐镇中枢的总执行官阁下亲自出手,鼹鼠又在顾虑些什么?
符士德微微陷入沉思:“单纯是想要隐藏自身的存在,隐藏在另一个世界里趁机施以雷霆打击,以此覆灭绘城的降魔局?虽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方法,但应该不至于只是如此……”
只是符士德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甚至想到一半之后他还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疲惫。
符士德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在钻研这双【魔眼】的目光时消耗了太久的时间。
哪怕饥饿和口渴这种状态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过程下刷新,但符士德也是会感受到疲惫的。
一位不死者不会饿,不会渴,可以通过不断地死而复生来让自己不需要氧气不呼不吸,但他仍会感到疲惫。
当不死者疲惫了之后,就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符士德虽然能够尝试着以自己的目光和祝福去强硬的与眼中所见的临时世界互相碰撞,看看究竟是鼹鼠构建出来的临时世界更加坚固,还是自己的祝福比他更强。
但既然处理不处理都在符士德自己的一念之间,那眼前的视界倒是可以暂时保留下来,反正对于符士德而言,也不过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不依靠视觉来行动罢了。
这些天里他也适应了不依靠视觉的行动,虽然仍然会感受到有着些许别扭,但至少正常行动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符士德想要看看鼹鼠这个家伙究竟为了什么而构建出这样的临时世界,再加上就算真出了事,也能立即摇人,请动苹果爵士现身。
因此符士德还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倒不如说,符士德还真希望有人将这里视作是某个薄弱的突破口而发起强攻呢。
敢于在这种时候直面苹果爵士这位执行官的镇压都忍不住行动的,想来应该也算是一条“大鱼”了。
以自身打窝,不管空没空军,都算得上是钓鱼佬大成了!
符士德把面前的工作台收拾好,这才推开阁楼的大门,缓缓走下楼去。
小露已经不在店里,桌上椅子上和架子上都没有看见书包,应该是去学校上学了。
鹿首钟表店的大门倒是开着,只不过这家钟表店平时也没有什么生意,就算偶尔有客人来,那多数也都还是一些靠的以前的订单,比方说需要进行维护保养……
因此钟表店的大门虽然敞开,但其实也就只有夏这么一道身影在店里。
甚至因为一般人看不见黑色幽灵的缘故,也不太能够看见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一样的夏,这间鹿首钟表店看起来也就这么门可罗雀。
反正符士德偶尔出门的时候干脆就把店锁了,没事敞开大门也没有什么客人上门,对此就连周边的邻居都清楚了。
随着符士德从楼梯走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夏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后就看见夏那一副像是刚起床睡迷糊似的模样,等到夏定睛一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之人并不是这几天以来熟悉的小露,而是符士德之后,夏那黑色幽灵的载体面部似乎也变的更黑了。
“怎么搞得,这么失望?”
符士德懒得理她,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剩下的东西,随手拎一瓶鲜奶出来,拧开旋盖之后就咕嘟咕嘟的大口灌下。
“你家老妹能让我睡着过去,你能吗?”
被关在黑色幽灵这具载体里,不死者夏就有种比被关在监狱还要难受的感觉。
唯一的解脱就只有小露拿夏来刷【圣痕】的熟练度,让夏陷入沉眠的时候。
因为对于夏来说,只要沉睡过去,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让不死者在这具身躯之内睡着,就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息,也不会像是被符士德散去了身躯载体一样,进入那种仿佛被剥夺一切感官的漆黑封印里。
这些天以来,夏为了能让自己过得好点,多少也对小露讨好了不少次,至少小露不至于再冷着脸跟夏说话了。
原本还以为是小露从学校里回来,想着让小露再给自己来一发“睡眠术”的夏,一睁眼却发现面前之人是符士德,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在嘴巴上面悬空,还晃了晃瓶子,喝空了鲜奶的瓶子随手放在桌边,符士德摸了摸肚子,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
苹果爵士那边没有主动联络,就代表着降魔局的侦查员们还在忙着探索地下世界。
这么多天过去了,侦查员们也纷纷建立起了基础阵地,剩下的工作就是一边搜寻鼹鼠集团的成员,一边探索开拓全新的世界了。
这是个需要水磨工夫的活儿,没有这么轻易就能够处理好,符士德自然也清楚,所以也就耸了耸肩,没管这回事。
“我出门一趟,你没事就继续待着看看店。”
夏仿佛对着符士德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一般顾客能看见我?进来店里只怕是觉得这边闹鬼了!”
但符士德早就走远了,夏的声音倒像是憋着一口气,对着空气大喊大叫。
符士德确实懒得在意夏是什么状况,他只是缓缓地漫步在路上,朝着绘城的某一处前进。
眼睛微阖,就依靠自身扩散而出的感知来认知自身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在意眼中所见的状况。
随后,符士德在悄无声息之间,来到了红叶钟表师的总部大楼脚下。
“我倒是要看看,鼹鼠集团的家伙竟敢通过时间循环的陷阱来设计我,是哪个钟表师这么大胆敢帮着鼹鼠集团,不叫人把你老底都开出来,这亏岂不是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