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雷撕天裂地,虽未全面爆发,但刀光中蕴含的力量已然贯彻云层,昭昭四方。
“这一击···”董卓远远相望,露出异色,若是方才试探时用出这等刀招,恐怕自己也不得不暴露出天魔功吧。
没有再对北地郡有想法,他大手一挥,军队顿时往陇西郡方向急行。
在未得到神魔兵器前,与那位都尉动手便不是好选择。
而在河关县方向,皇甫嵩已然收到了信报,敏锐把握住战机,率领大军杀出河关,奇袭枹罕城,攻坚战已爆发了半个时辰之久。
“匈奴长生天,西域大罗刹,羌人魔镜,现在看来,羌乱反而是最容易平息的部分了。
临行之前,我已上书朝廷,请求增援,那些宦官若是再不知好歹的从中作梗,拼着被降职我也要找他们算账。”
皇甫嵩从容指挥,心中也思量起凉州目前的局势来,可以说与前段时间的洛阳很相似,各路牛鬼蛇神云集作乱,你方唱罢我登场,简直搅成了一锅粥。
也就在一日后,他的上书与诸多奏折一同送上了朝廷,可还未送到宏帝面前,就被张让、王甫等人“截下”,称这等小乱岂可惊扰圣听,打扰宏帝游玩园林的兴致。
这一幕却让司徒袁隗与杨彪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等举动已然有些僭越嫌疑了,哪怕是再宠信宦官也不该如此,除非是他们背后有人授意如此。
“尔等祸国殃民,屡屡乱政,不惧天谴乎!”
自九江平叛得胜归来的卢植怒斥王甫等十常侍,双方剑拔弩张,自从党祸余波后稍稍平息的斗争似乎又有再起的迹象。
最终,还是杨氏作保,卢植自己请命前来凉州稳定局势,才让局势稍微好看些。
但王甫自然也不会干看着,当即安插了一枚钉子,自己党羽段颎也率兵与卢植合流,以西域都护后代、颍川太守与太中大夫的身份前往平叛,毕竟他在159年就当过护羌校尉,对凉州局势可谓了如指掌。
如今与其说对护羌校尉有想法,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的后代铺路,为此更是与宦官来往密切,抛却了前半生的壮志与功劳,一心扎入泥潭中。
而董卓的行军,卢植的到来,对于凉州的纷乱而言,就像投入湖水中的两颗石子,当泛起的涟漪平静以后,一切便又再恢复如常,但正如水底涌动的暗流一样,那改变纵使无人发现,亦依然存在,并且仍旧汹涌。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炎热夏季悄然而至。
六月二十一,夏至。
宜祭祀,忌赴任,天牢值。
富平城内,都尉府中人影绰绰,一封封战报接二连三的传来,短短十几日间,皇甫嵩已经打下了枹罕城,越过广河,向着狄道而去。
董卓虽野心勃勃,但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出众,带领六千兵马长驱直入,一路上破水靖、攻筑城、入榆中,直指定西城而去,双方似要在冀县会师一般,势头极猛。
原本在张掖郡告破消息刺激下兴奋起来的几大氏族被打的灰头土脸,甚至有些不敢出战了,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三族联军固守剩下的城池,其中部分费听氏族人有投降倾向,显得有些摇摆不定。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便是张掖郡局势了,短短时间里,我得、昭武、氐池、屋兰、删丹五大城沦陷,被匈奴与大罗刹宗占领,仅剩下日勒、骊靬、番和三城与治所角乐城残存。
能残存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卢植率领的大军到了,大罗刹打破边疆后也没有再出手,让局势难得出现了喘息之机。
留守富平城的项稷也不安稳,遭遇了数次周边不安分的羌族试探。
伴随着局势的动荡,这些墙头草也逐渐躁动起来,都想分一杯羹,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投降,反正汉朝对凉州的态度一直很暧昧,羌人基本都是击杀造反派,对投降派怀柔,虽然能稳定局势,但也容易出现眼下这种祸患。
轰隆!
富平城上,烟云滚滚,金色雷光若隐若现,承载着夏日炎炎的盛烈。
“夏雷,来了。”
都尉府顶上,项稷运起紫雷神功,蓦地抬手往高天一引,顿时便有电光贯入云霄,与那沸腾的夏雷勾连。
此雷一响,在春雷唤醒下的天地万物便会勃发雀跃,生命活性达到一个顶峰,就如同盛烈的太阳一般,璀璨而猛烈,有一种不顾一切燃烧自己,绽放光明的意味。
夏至节气,属于四季之雷的第二雷已然降临。
没有什么波折,金色雷光就顺着紫雷神功的牵引涌入了项稷身躯,这股雷霆之力活跃而猛烈,竟沿着足厥阴经疾驰奔腾,将沿途一個个穴窍打通,引导真气贯连,当将之彻底炼化时,这一条经脉已然打通;只需再将足少阳经的两条经脉穴窍打通,他便能开始熬炼肝脏,踏入第三步。
夏雷入体,风雷都尉仪式已完成了一半;项稷却并未就此停手,而是触及向了自己左腿内的明黄色天晶,开始修行浑天宝鉴第三层·土昆仑。
天地开辟之时,清气上浮,是为白云烟,浊气下降,便是土昆仑,对应的自然之力是广阔大地,乃至万岳山川,最粗浅的运用便是裂土碎石,开山劈地,驱使沙泥岩尘,倘若习练的高深些,则可进一步操纵由‘大地’孕育出的矿物精铁等,算是一种衍生的运用手段。
所谓聚沙成土、积土成山,这一层的口诀心法是以昆仑神山为引,取其绵延千里、壮阔无边的意境,和蓄养万物、承载包容的内涵。
在项稷看来,则是将人当作了耸立大地之上的昆仑,是承地向天,由清反浊,以浊连清的媒介,故而能够大地浊气反哺自身,血肉骨骼、经脉内脏日渐积累,每过一日就强大一分。
只要身体能承受的住,土昆仑便能一直修炼下去,直到将人身真的练就撑天昆仑、巍峨巨岳,是一条炼体之路。
而当项稷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然修成第三层,周身顿时明黄光点闪耀,凝聚成山岳虚影耸立身后,举手投足间都与大地脉动相符同步,宛如勾连了地脉的呼吸,一念之间周身百丈土层更是层层起伏堆叠起来,组成了一方褐色莲台,三十六瓣莲叶不多也不少,将他拱卫在中央。
土昆仑一成,原本因‘不动如山’命格与雄浑地气生出的感应顿时强化了十倍,甚至能够感应到地脉的波动,地底深处那宛如生命波动一般的呼吸声,自己便时刻踏在了万岳脊梁上,聆听它们的低语,感受它们的沧桑。
更玄妙的是,项稷体外的三寸皮甲膜衣也发生变化,由透明转化为了明黄色,内里充斥着地气,坚固程度甚至强过百炼利器!
“大人,前线情报送来了。”
此刻,一道声音响起,是方冕,有关匈奴的情报也送到了项稷面前。
草原族群,他们最为出名的,便是一门‘长生天神功’,号称也有神魔级武学的层次,但真实与否有待考证。
长生天,源自原始信仰萨满教,信奉宇宙万物有一位至高无上的主宰·长生天,他们相信万物有灵,无论日月、水火、风雨雷电、山川土地均有灵能,透过崇拜修炼可获取大自然的无穷力量。
长生天孕育、主宰万物,以此命名的神功,乃匈奴武学的总纲,包罗所有,兼容一切,天无穷,人却有限,不能兼收并蓄,只可根据本身命格、体魄、气质,选择相合者修练。
大成之后,以自身作为一个内在的长生天,五脏六腑取代外界阴阳五行,不假外求,自给自足,若再吸纳自然力量,内、外两个长生天合一,战力绝对难以估计,当是真正的神魔之威。
常人资质能练上一两门已算了得,但有消息称,这一代出现了一位掌控了五大神力的盖世奇才,曾在当初的佛宫中现身,被誉为黄金血脉。
“大人,据说,长生天下的草原十三翼,也来了。”方冕轻语,又补充了一条情报。
十三翼配合默契,乃是草原长生天的精兵悍将,每一翼将的实力也都是完成了仪式的五关层次,跟随黄金血脉而动。
“长生天神功,这门武学人数越多反而越麻烦呐;还有十三翼,黄祸···”
项稷轻敲桌面,陷入沉思,联想到了还有用万人魂魄修炼萨满魂术,集万魂力量于一身的万魂长生天。
除却依靠虚无魔镜作祟的羌人,一直以来都与中原争锋的草原不容小觑,亦有神功镇压。
而此刻不仅他在打探消息,攻入张掖郡的匈奴与大罗刹宗同样也收到了消息。
“神掌传人,浑天在身,正逢乱世动荡,他莫非是传说中的应劫之人?”
昭武城内,长生天的黄金血脉轻靠石椅上,目光遥遥望向富平城,仿佛能见到那里的项稷一般。
遥记东汉永平十年,汉明帝刘庄夜梦金人入怀。翌日在朝堂上询问大臣求解,才知道西方有大圣大智之神,号称佛。明帝大喜,随即派遣羽林郎中和博士等十三人为使者,前往西域拜佛求法。
经历三年光阴,使者连同两位天竺高僧迦什摩腾和竺法兰一起回到洛阳,又带回了许多经书与佛像,明帝下旨兴建寺院以便安置,因为当时把经书佛像驮回来的是匹白马,所以后世就称呼这座寺院为“白马寺”,尊为中华佛法祖庭所在。此即为佛法东传之始。
也正是自那之后,如来神掌的名声也逐渐响彻,广为人知,镇国大宗之一也打下根基。
“去告诉大罗刹宗,可以开始联手周边的羌人了,煽动他们作乱。”黄金血脉一挥手,便要开始对北地郡、安定郡左右的攻势了,既可前突并州,也可南下三辅之地,是较为重要的关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收集驻守富平城内的项稷情报。
在旁的心腹忽而问道“那魔镜子的提议?”
“我会去与他商谈,这次突袭若成,足以给卢植一个重创,打击汉朝士气;至于段颎,两人根本不是一路,巴不得落井下石。”黄金血脉笑笑,有了虚无魔镜,他们很多军事行动都变得隐蔽难寻,太有优势了。
魔镜隐蔽赶路,太适合奇兵突袭,能打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可以说,前来平乱的董卓、卢植与皇甫嵩等人根本就没有反制的手法。
他们只能时刻保持警戒来被动的应战,想要主动出击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十日过去,七月来临。
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北地郡周遭更是骤起战祸,一些羌人小部落加入了叛军,围拢向富平城外,项稷第一时间率领一千兵马扎营城外三十里应对。
他分军两批,曾经的三百北地骑与自己同行,剩下的七百人相隔十里做伏兵。
叛军见他只有三百骑,顿时乌泱泱压来,项稷诈退向后,引至伏兵处骤然施展土昆仑,叛军中计,全军陷入土昆仑制造的大坑与地震中,大败,项稷斩杀了首领,押了四百投降俘虏入城。
这一战后,北地郡消停了不少,都尉之名更响亮三分。
但项稷不满足于此,他查清楚了被匈奴与大罗刹宗鼓动的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个羌族部落所在地,每隔几日就在其旁演练,一连持续了一个月,让其习以为常,乃至烦不胜烦后突发奇兵,一举攻破了烧当部落。
时值傍晚,他亲率四百骑追击剩下部落,闪电出击,先登破敌,一夜转战四大部落,斩杀其首领在内共千人,余者皆逃。
自此之后,余下的四大部落忙不迭请求投降,当日就来到了富平城内上供,祈求停止战争。
项稷收押了四大部落的族长之子在城中作为人质,让他们随行做义兵方才揭过此事,郡内兵力也因此达到了四千人。
也就在半个月后,新的战报传来,皇甫嵩攻下狄道,董卓入西城,半个陇西郡重回掌控。
而令人意外的,则是来自张掖郡的消息,匈奴与魔镜子合力,借虚无魔镜之力遮掩行踪,奇袭治所,致使卢植军战败撤离,一州主城易主,被匈奴占据。
据说此战前,段颎率兵分离,驻守日勒城观望,见战不援导致战况骤变,但消息准确与否,就无人知晓了。
得知此事,离得较近的金城郡被传令募兵北上驰援张掖郡,郡守只得硬着头皮招募义羌北上。
可谁也没想到,义羌跟随征战很久了,都思念家乡故旧,又被草原与西域煽动,于是一起反叛,攻陷金城郡一座城池,扰乱各郡,扰的凉州不得安宁。
得知这些,项稷无奈,只能去找客居都尉府内的贾诩,这位主向来计谋强硬,也许可解燃眉之急。
但至于伤不伤天合就不知晓了,不伤文和是肯定的。
“眼下正值盛夏时节,战乱四起,不少兵士都暴尸荒野,可惜可叹。”贾诩轻摇羽扇,幽幽叹息了一句。
项稷闻言眼角一跳“文和先生的意思是,以尸为攻?”
“自家的兵士自然可以收敛安葬,但敌人的尸体便不必在意了,差人建造投车,将尸体丢入叛军营地中便是,在眼下时节,不出一日便有瘟疫扩散,敌军不攻自破。”贾诩轻描淡写的点点头,这的确是很好的法子,但就是太狠毒,后患不小。
瘟疫一起,那就是不可阻碍的可怕攻势了,就连项稷自己也控制不住,除非动用神农尺。
深吸一口气,项稷比划道“文和你有没有那种,就是稍稍和善一点,显得我才是朝廷军而不是叛军的那种手段。”
“有,火攻。”贾诩放下羽扇,指了指云层上的酷热烈阳道“盛夏时节正适合火攻,羌人聚落常聚于山林之间,一把火落下,便可焚之,彼时都尉率军封锁出口,以弓箭射之,出不来回不去,要么降要么死。”
听完这些,项稷一声轻叹“文和兄,我觉得你跟程昱应该合得来,火攻之后他就不缺军粮了。”
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人可以不用,但绝对不能放出去,留着还能出谋划策,放出去可就是天灾人祸了。
与他们相比,他觉得自己佛王称号还是比较适合的。
这倒是让贾诩来了兴致,凑近问道“哦?程昱又是何人?”
“这个不重要,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项稷摆摆手,觉得自己凑齐这俩羁绊似乎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会儿的程昱还在兖州东郡东阿呆着,不曾外出效力。
就在当晚,他率军出击,前往金城郡边境,剩下的羌人知晓他来,直接杀害了占据属国的官吏百姓,又召集他们的同种多个部落,集中兵力向金城郡发起攻击。
时至午夜,项稷沟通了安定郡郡守,双方合击,他独身来到大军营地所在,催动帝恨天降火雨,致使叛军大乱,收到信号的北地军与安定军齐动,呈夹击之势合围。
战斗到第二日辰时,大军刀折矢尽,匈奴也不得不撤退;项稷又追击,边战边追,白天黑夜战斗,持续了三日之久,直到黄河岸边方才停止,斩杀义羌首领,这一次投降也无用,皆被处死,帝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些反复无常的叛徒留下根本就是祸害。
大战完毕,安定郡郡守与金城郡郡守联袂上表朝廷,称项稷此次功勋卓著,理应封赏。
前者自然是卖一个面子,后者则是因为自己与魔兵有关的消息不愿抖落出去,故而提前示好。
知晓这些后,杨彪也特意传信过来,称这是一个机会,他已在运作升迁项稷为护羌校尉,待到战功累积,收复失地,这个职位便是囊中之物。
原本也对这个位置有想法的段颎也因为卢植一事惹得很多人不满,显然是无法与他竞争了。
“陇西郡基本无碍,皇甫郡守传信,希望你能率兵北上支援张掖郡,拖住魔镜子那些人。”
片刻后,郡丞王季然带来了皇甫嵩的书信,他的断臂如今在治疗下重新接续,只是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
“既如此,我们便去会一会匈奴与大罗刹宗好了。”项稷颔首,开始安排北地郡军伍,留下了一千人留守,带着三千人赶往张掖郡。
当然那些羌人降军是一定要带上的,留他们在富平城内根本不放心。
而就在项稷挥兵北上之时,匈奴人马也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次的目标却不是卢植,而是另一人。
颍川郡守,段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