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与雪域共遵成信,虔奉欢盟。
以风土之宜,助军旅之费;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令三司差人送至雪域榷场交割。大伏与雪域诸国,结兄弟之邦。沿边州军,各守疆界。
两地人户,不得交侵。或有盗贼逋逃,彼此无令停匿。至于陇亩稼,南北勿纵惊骚。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淘濠完葺,一切如常。
誓书约定,每三年一签订,此外,各无所求。必务协同,庶存悠久。自此保安黎献,慎守封陲。
质于天地神,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监,当共殛之。
——《大观三年·伏皇谨致雪域诸王》
……
大伏北境,雪域榷场!
自大观三年大伏与雪域诸国建立榷场以来,至今已有五年,雪域之盟即将第三次签订。
经过五年,将近六年的建设,榷场已然发展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
阴沉的天穹下,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放眼望去,整个雪域榷场都被风雪笼罩其中,宛若横亘在雪原上的一座巨兽一般,恢弘震撼。
夜。
玄里街灯火通明。
一路走来路边皆是叫卖的小贩,挑担的货郎,大雪中,一个個行色匆匆,车水马龙。
“这位官人,要买点什么?这些都是上好的发簪。”一个身穿粗布棉袄,脸冻的通红的老妇人讨好的看着眼前身披白色裘袍大氅,面容英俊的青年。
“按照人族的推算,年关之后阿蛮也该行笈礼了,给她买一支簪子吧。”想及此处,青年冷峻的脸上有了一次变化,点了点头,道:“最好的。”
听到这‘冤大头’开口就要最好的,老妇人顿时一喜,当即点头哈腰道:“成,官人稍等,老妇人这有一件镇店之宝,乃是祖师爷亲手打造!”
说着,老妇人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古朴,甚至有些龟裂的木盒递给青年。这已经是她卖出手的不知道第多少件祖师爷亲手制作的镇店之宝了。
“主人!”就在青年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这时一个中年大汉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语速飞快道:
“阿蛮带着阿蒙去了汴京!”
“汴京?”听到大汉的话,青年微微一怔,而后眉头一拧,道:“她去汴京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从老妇人手里接过镇店之宝,那大汉见此也上前,不等他开口询问价钱,就见那老妇人立刻顺势说道:“一贯钱。”
嗯,含泪怒赚六百多文!
大汉也不废话,直接伸手入腹部衣服内,然后竟然掏出了足足一贯钱,看的老妇人惊异不已。
青年一边打开木盒拿出雕刻精美,古朴的木簪,一边向前走去,同时还说道:“我不是写信告诉她,不日便会从大周回来,按理说她不会离开才对。”
“可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青年的样子,大汉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道:“帝江去了汴京,听说是找到了道宫的下落。”
“阿蛮知道那道宫对主人的重要,再加上帝江向来不把主人放在眼里,所以……”说着,见青年依旧仔细打量着簪子,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阿蛮就拿了那滴仙血去了汴京。”
“这丫头。”听完大汉的话,青年叹了口气,收起簪子,贴身收藏后,道:“给帝江传信,让他照顾好阿蛮,务必将人给我完整的带回来。”
“若是阿蛮出半点差池,少了半根汗毛,别怪我这个做小辈的,不给他这个叔叔颜面。”
“那道宫?”大汉试探着询问。
“既然知道是在汴京,那人族必须要归还,这是我雪雾森林之物,谁敢私吞?”说着,青年语气微微一顿,道:“若是人族私吞,那仙门就必须要给我雪雾森林一个交代,否则,那便开战吧!”
“禁地同气连枝,我们又与雪域人族联姻,人妖混血结合的那些战士,天生强大,天赋异禀,其他禁地妖族也有意效仿,我们与人族结合。”
“哼,随着我们实力暴涨,谅那些仙门洞天,古族大教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得罪我们!四大禁地多年不出手,可不代表我们真的就避世了。”
“当年覆秦之役,若没有我们妖族舍生忘死,冲在最前方,这些仙门洞天,古族大教……”说到这里,青年语气一顿,然后摇摇头不再言语。
“少主英明!”大汉看着少主这一副掌握一切的模样,眼神狂热,同时气愤道:
“帝江就是太窝囊了,口口声声大局为重,结果每次都在仙门那些人面前退让,就是因为他的窝囊,才让区区人族也敢染指我妖族之物!”
“帝江?”青年眼神转冷,道:
“我迟早会让他明白这妖族是谁说了算!
也会让他看着我是如何将妖族,引领至凌驾于那些仙门洞天、古族大教、圣地之上!”
……
大伏,汴京。
莲花楼第一场演出结束,第一批客人三五成群的讨论着倩女幽魂的剧情,每个人脸上都是意犹未尽。
人群中,桑家瓦子中。
缓步行走在灯火通明,喧闹的街上,县丞项途笑着看向一袭红衣大氅,打量街景的赵简,道:
“赵大人,小丰这‘倩女幽魂’如何?”
“可圈可点。”赵简从几个喝的伶仃大醉,叫嚣着倩女幽魂台词的大汉身上收回目光,道:“不过,人就是人,妖始终是妖,岂能相恋?”
“何等丧心病狂,不顾伦常之人,才能对畜牲生出情爱之心?人,岂能与毛毛虫同床共枕呼?”
一番话说的项途面色有些不自然。
说着,赵简墨眉微挑,哼笑一声,摇头,“那书生与女鬼相恋,虽被世俗不容,但在我看来,却也好过人与妖,毕竟那女鬼也是人死后魂魄所化。”
当听到赵简说书生与女鬼好过人与妖,项途眉头舒展,眼中开始有了笑意。
“不过,今日勾栏行,却也给我提了个醒。”这时,赵简再次说道。
“不知大人说的是?”项途不解道。
“你没发现吗?”赵简看向又一波喝的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的男人,道:“看他们的靴子,都是禁军之物,还有厢军所属巡铺的兵卒。”
“勾栏戏院的常客,可都是军卒,这些年朝廷毫无节制的招兵,军费逐年上涨,已经是一大害!还有官员数量也太过庞大,这些都要钱!”
“再加上这些年,朝廷又不开源,不节流,财政已是积重难返,变法,已迫在眉睫……”
听着赵简的话,项途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只是道:“赵学士之志,令某佩服!”
“哗!”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肉铺突然传来一阵哗然,赵简跟项途都不由的看去。
只见那几个喝的大罪的军卒近乎一片,不少人都好奇的朝着肉铺围了过去。
“嘶!这么大的兔子?扒了皮都这么肥?!”
“看那,那只羊,那才大个呢,这羊腿怕是赶得上牛腿了吧?我没见过这么肥的羊!”
“这兔子和羊的死相,像是被人用暗器洞穿脑壳吧?啧啧,那个高手这么无聊,头骨都碎了?”
“不过这兔子跟羊的血腥味,怎么闻着像人?”几个厢军所属的巡铺兵里的高手好奇出声。
“……”
一群人议论着,这时在人群旁路过,身穿一袭红衣的帝江,手拿酒壶,自顾自的喝着。
不过就在他经过肉铺的同时,身体却是陡然一怔,猛的撇头朝人群看去,穿过缝隙。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案板上被扒皮的兔子和那被大卸八块吊起来的大羊。
当然,此时一同怔住的,还有赵简。
“万儒灵气?洞天来人了吗?为何我不知晓?”心中一动,赵简抬脚朝人群走去,同时心中也不禁疑惑,“万儒洞天来人,击杀了两个妖物?”
“赵学士?”项途看着赵简大步朝肉铺而去,也快步跟上,不过他神情间的异样却是一闪而逝。
他看到了帝江,也感知到了那浓郁的妖血味。
“……”